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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5 在這座城市,又是那種楊樹葉落光,說話都呼著白氣,妖風如刀,能吹到人骨子里的季節,手腕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秦若水看著那道刀痕里長出的淡粉紫色新rou,兩邊的針眼蜈蚣似的伏在蒼白的皮膚上,心底又是泛起一陣自我厭棄。 這個夢,醒不過來。 哪怕她眼睜睜看著鮮血從她身體里汩汩流出,痛覺襲來,日夜難寐,這個夢也無法結束。無法結束的夢,會被稱為現實嗎?或者,只有徹底死亡才可以醒來嗎? 上次割腕的自殘行為后她就被周圍的人嚴密地保護了起來,現在身邊幾乎不會留一件讓她有機可乘用以自殘的事物。自從她做出試圖砸碎碗碟割傷脖頸,用易拉罐扣環觸電等極端行為后,這樣的防護越發嚴苛。下肢行動不便,肌rou無力,導致她也無法自由行動離開這些人的視線,做出其他方式的自決。說來諷刺,她現在廢物到連自我了斷的能力都喪失了。要說她這些年來收獲的經驗,恐怕只有就算絕食也不能達成目的這一點了。這些人可以注射任何你存活所需的物質,讓你求死不得 秦女士.. 護工在身后叫她,秦女士,你的家人朋友來了。 小姑姑,正好今天唐瑜jiejie來看您了,我們帶您出去走走吧。 唐瑜拍了拍她的肩膀,最近感覺怎么樣??? 秦若水回過神來,微笑迎接她們,嗯?你們來啦? 好。 正好是圣誕與新年之際,這個時候各處都很被裝飾得很有節日氛圍,商家活動多,這座城市也比往常熱鬧得多。街上熙熙攘攘,秦星闌和唐瑜推著她的輪椅在人群里穿梭。年輕的人們成群結隊逛著,討論相約著一起去喝酒,看跨年煙火。 跨年煙火酒秦若水睜大眼,隨即低頭檢查腳踝。 小姑姑,我們進這家店逛逛吧? 嗯。秦若水即課答應了,想著正好借著店內燈光仔細看看。 腳踝上果然有一道舊疤痕32歲,2019年死于酒杯爆炸 各色繽紛的煙火忽明忽暗城市雨后車窗搖晃震動 酒杯爆炸被送到醫院這件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么后來呢,為什么他們會說她是車禍送醫后來發生了什么 哎,唐瑜,秦若水扯了扯她的袖子想問。 那后來她貌似 人群中,光影恍惚,一個女孩 輪椅停了下來,是有人擋在了跟前。秦若水正忘我地回憶,那人卻遲遲不走。秦星闌轉頭看見一位中年女人佇立在輪椅前滿臉震驚地望著秦若水,不禁發問,您還好嗎? 秦若水回過神來,抬頭看身前的人。好面善她是 女人也回過神來,有些支吾地開口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是秦若水嗎? 女人看見走進她身邊的唐瑜,點了點頭。兩人應該認識。 秦若水有些茫然地默認了。不好意思,請問您是 女人神情激動起來,蹲下身來握住她的手,竟有些許顫抖。 你竟然還活著太好了什么時候醒過來的? 秦若水持續茫然著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跑到女人身邊抱住她的胳膊叫mama幫她看看頭飾。女人匆匆摟住女孩安撫片刻后,仍舊是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秦若水。 面前輪椅上的這個女人比起多年前憔悴了不少,穿得很保暖,卻仍能看出她實在瘦削。不過好在這樣的容顏還沒完全老去,雖然帶著病態,但風韻猶存。這么多年之后她竟然真的見到了活生生的秦若水,原以為她進手術室之后已經是回天無力了林妙兒與她對視,不可置信地微笑了。 不好意思我家人大病初愈,可能記不太清以前的事,請問您是哪位呢?秦星闌扶著輪椅發問。 啊林妙兒眼神暗了暗,稍有些局促地回道:原來是這樣,小姑娘你可能不太知道,她出事的那個時候,我是她女朋友,我叫林妙兒。 秦若水合上眼 沒事的啊,就會有個小手術,我就在外面等你 是林妙兒啊好久遠的名字,她費了好久才想起來。 真的想起來了,發現對她來說似乎沒有過去那么久,因為橫亙在這之間的是更為茫然的真空。 秦若水溫和地望她,嗯 小若..你記得嗎?那個時候你腳踝受傷之后被送到醫院,中途出了車禍,我趕到醫院送你進手術室,可誰知后來 秦若水的視線逐漸失焦,后來呢?后來發生了什么? 她回握住林妙兒的手,緊張起來。 后來你就很久也沒有醒過來 那個時候開車的司機我記得是叫老崔是嗎?他幾乎是當場死亡了 一覺醒來,物是人非,一開始想必是沒那么好接受的,回去的路上唐瑜見秦若水神色落寞,想提些開心的事安慰她。別cao心這些了,你那..你那小朋友呢? 唐瑜話險些出口,卻愣了半晌而后詫異地在心里自問,什么小朋友? 就是那個唐瑜看向夜空,誒什么小朋友來著,我怎么隱約記得好像有這么個人 什么?秦若水追問。 ...嗯好像也沒這么個人,想不起來了。唐瑜皺了皺眉,好奇怪,秦若水出事之后她除了偶爾去醫院看看她,也無事發生了,哪來的這種印象。 那之后的好多天里,秦若水密集型地查看各種資料,了解這些年來發生的事,常是默默無語,一看就是大半天。 青城集團被控涉黑,宣布破產 E國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 祁一安將病號服盡數脫去,打量鏡中的自己。好陌生,眼前這個蒼白憔悴的中年女人是誰,五官眉眼仍有她熟悉的地方,可是神態形體,處處都不再鮮活,沒有血色的皮膚趴在陰森的肋骨上,營養不良的短發耷拉在頭顱上這是在福爾馬林里泡了近十年的尸體嗎?和此前的那個年輕女孩判若兩人。她抬起瘦得骨骼凸出的手,撫摸自己脖頸喉嚨處的疤痕。據醫生說是危重癥患者機械通氣需要的氣管切開術留下的,可那種窒息和疼痛歷歷在目。鏡子里的這個活物面目可怕,為什么沒有直接死去! 祁一安。 聽到有人喚她,祁一安轉頭愣愣地看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向她走來,著裝休閑卻仍能看出身材凹凸有致。她盤著黑發,看著很干練,溫和柔媚地笑著,是李醫生換下了白大褂。 我下班了,正好今天接你出院。還是那樣春風拂面的笑容,祁一安仍然有些發愣。 李緋煙是她的主治醫師,更像個友好開朗的大jiejie,很喜歡笑,笑起來總是甜美又颯爽。醒來之后她身體狀況,康復事宜,都是她在負責。 出院祁一安的這段日子一直是茫然的,萬事萬物都那么沒有實感,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她一件都沒反應過來。由于氣管切開后遺癥的喉損傷和發音障礙,她不愿說話。大部分的時間里她只想再睡過去,就這么睡一輩子??伤麄兙褪且扑x開眷戀的夢境,硬要她一次又一次醒來。 到了。 祁一安回過神來。 接下來,就暫時住在我這里吧。李緋煙開門放下包,扶著祁一安進屋。你爺爺和我家的老人年輕的時候是戰友,過命的交情。他前些年走的時候放心不下,囑咐過我們幫助照看你,你在我這里總是比較放心一點。 ..爺爺就先走了..葬禮黑白照片這件事好像在哪里聽過.. 什么時候的事..?祁一安抬起頭時雙目通紅。 大概是2020年吧那時候新冠剛爆發..他病了,醫療資源緊張,醫院ICU床位短缺..走得很突然。李緋煙環抱住祁一安,輕拍她的背。 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