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吃奶

    與其說是感情故事，毋寧說是感情故障。一顆異形果，謊言砌成的尋常外皮，初嘗是新鮮情欲混著焦灼的甜蜜，接踵而來將溢未溢的盈盈的痛苦，漸漸演變成綿長無盡的扭結的酸澀，最后輕飄寡淡無疾而終。平平常常單戀四步曲。只不過從前的愛是清淺，而你，每一口都是爛熟的濃郁。

    謝新成說他二十五歲。他的主頁上掛滿了令人浮想聯翩的圖文。穿背心短褲白皙少女側身站在老舊的樓棟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jiejie其實是個隱藏老色批」。女人側臉貼墻眼神迷離嘴唇微張，跟隨頸后摁著的大手有節奏地上下聳動，「駕馭不了的東西最上癮」。厚唇豐乳一臉欲相眼神無辜的吊帶女人，側躺露出纖細腰身的比基尼女人，裝在奢侈品商品袋里的裸體女人。無一例外的輕度網紅臉。

    很久以后孟芹倚著他一起看片的時候才知道，腿是腿腰是腰，正經時候他的審美是簡單清新帶著家庭溫暖的日式女人。

    「這個女孩子比剛才那個好看?！蛊聊簧鲜莻€短發少女，和他朋友圈背景上的漫畫非常相像。

    「嗯好看多了?！顾患偎妓?。

    孟芹從未剪過短發，也沒有漫畫臉，不屬于任何一種典型的類別和風格，遇到謝新成之前她算是偏性冷淡風，之后就看床上服裝適合什么風。懂幽默，36C，內外優點都不少，但每一樣都不能稱絕，只是整體給人一種還不錯的印象。

    她是二十七年未開花的苞蕾，極力裝出老道的樣子，管他叫弟弟。

    現在想來，第一步交換照片的時候就露餡了。很久沒拍照，怕招惹騙子也不敢發得太好看，隨手揀了一張實誠懟臉自拍，大致是女孩子可能會發給相親對象的那種照片。這就很不合理。孟芹不知道，這種照片，臉倒不必，但總得露點什么。他給的則是雙手抱在胸前的對鏡拍，看不到臉，一身潮酷黑衣只看得出身材不錯。

    孟芹問，你為啥不去戀愛結婚呢。他說，「現在的性情還是跳躍式的」。孟芹心想真是個明白人。這個問題問得不好，這不是露水情緣太需要關注的事，他其實也不必認真答。但他的話點到了孟芹，她心想真是這樣，她也是。這是正經對話的最后一個來回。

    加上微信首先是一張打屁股的表情圖。隔著屏幕也難掩羞窘，孟芹轉身就想逃。

    「忽然有點害怕哈哈」

    「這就害怕了啊哈哈」

    又想又怕，在見面之前、之后，以及以后的每一次，籠罩孟芹的不光有焦灼的渴望，還有各式各樣不斷閃現的擔憂。怕生病，怕懷孕，怕太生澀，怕太主動，怕不會動，怕叫不好，怕有贅rou，怕他是壞人，怕自己陷太深。

    除了約好要見面的那天下午，孟芹想他遲早并且馬上就會知道了，再不必繃著，于是交代了一句   「其實我是披著狼皮的羊」，其余時候她都能摁著狂跳的小鹿強裝鎮定應付過來。

    「想吃奶」

    「先解開」

    「解開了」

    「解開了

    就上嘴啊

    還要我來

    教你嗎」

    「媽的好想現在就cao你」

    他和她斷斷續續聊了三天，像情侶一樣稱呼「親愛的」、「寶貝」，問候「晚安」。兩個月后當孟芹感覺自己再也經不起他忽冷忽熱的拉扯，她的愛只能屬于自己，她用小號在他的主頁上發現了一條粉絲可見的動態周日想睡你的人周五就會開始找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