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愿者上鉤
第九十八章 愿者上鉤
(一百八十二) 在白靈的帶路下,我走下了離壬山。 他說,離壬山的路,隨行人之心而動,若心無雜念,路自然寬敞,若心意混濁,草木就會割傷行人的腳。 如此神秘的魔幻世界,總讓我覺得不太真實,但更不真實的,是山下宛如油畫的風景。 這里到處都是綠樹和水道,水道連著附近的村莊,小舟成為最便捷的交通工具。白靈教會了我怎么劃槳,我們就用這葉小舟在笠澤游玩。笠澤四周有許許多多的水灣和涼亭,無論時辰,亭中總有人在納涼,我們經過這些人身邊時,她們偶爾還會邀請我們上岸吃瓜果。 湖上時時會傳來漁娘的歌聲,聲音比湖水還清澈透亮。 我問白靈,這附近的人都知道天星門在此嗎? 白靈道:嗯,但是他們都看不到,有很多很多人跑很遠來這兒,但找不到上山的路,就在山下定居了。 我覺得山下比山上有點兒意思,尤其是笠澤水中的黑鮰時不時能跳出來,改天或許可以過來釣魚。 回去的路上,我在綠枝掩映的水道里,看見一個男子在垂釣。 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有以下幾個原因: 一、四周的水域就他一個人。 二、他的背影很好看。 三、我出來時就發現了這個人,到我回去這段時間,他的竹籠一直是空的,他一條魚都沒釣上來,明明是這么肥美的水域,可憐的家伙。 這之后我也常常跟白靈一起下山,我總在同一個地方看見那個男子,他總是專心致志地垂釣,但什么也釣不上來,但他仍然毫不氣餒。 唯一欣慰的是,他心態還挺好,釣魚時,悠哉悠哉地,風有時拂過他鬢角的頭發,能看得出他很愜意。 這個男子發型很奇怪,和我在姜國見過的所有男子都不同,他兩側的頭發剪得很整齊,堪堪把耳朵遮住,腦后的頭發倒是很長,發尾挽著一朵白花。 我注意了他很久,為他始終釣不上來一條魚感到悲哀。 于是,我也來了興趣,去砍竹子,買魚線,整日在山上,不是用小刀削竹子就是烤竹子,有時候晚上還在搞,陸白月看見了,便來幫我。 他問我怎么忽然開始搞魚竿了,我說我打算和白靈去釣魚,他點點頭,告訴我要注意安全。 樹快要種完了,他忽然說,你覺得,我們的感情聯絡到哪一步了? 我笑道,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試試勾引我,說不定我會上鉤。就像釣魚的人,拋出魚餌,魚上鉤后,就可以大快朵頤一頓了。 他歪著頭,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很不理解,又似乎有些悲傷,我覺得他這個表情很可愛,仰起頭,讓他親了親我。 第二天下午我又下了山,一路想著那個釣不上魚的男人,但心里又很忐忑。有些時候,往往是無巧不成書,會不會我剛好做好了魚竿去找他,他就不見了? 我下了船,帶著白靈,穿過綠油油的叢林,走到了水邊,也就是男子常常垂釣的地方。 噢,謝天謝地,他還在這里。 我在他身邊五米遠的地方坐下,拿出魚餌,擺好竹籠,開始釣魚。 我對釣魚深有研究,因我大多數在京中的歲月,都無聊透頂,不得不找些事來做。釣魚是最能消磨光陰,也是消磨光陰后最有收獲的一件事,時間長了,我經驗頗豐。 我的計謀是,讓他看我釣魚有多么厲害,引起他的興趣,然后手把手教他釣魚,他就可以擺脫這種悲慘的垂釣命運了。 小伙子,感謝上天吧,上天派我來拯救你,讓你今晚吃魚喝魚湯。 他一定會非常感激我,說不定還會在心里給我起個外號什么的,比如,魚王獵人什么的。 一想到這點,我就忍不住想笑。 但我坐下來沒一分鐘,他的魚竿忽然一沉,我心一緊,男子當機立斷,起手挑竿,只見魚竿彎折成了極大的弧度,如果魚竿質量不好,肯定會折斷! 一定是一只很大很肥的魚! 果不其然,那只魚被他抓上岸后,連竹籠都放不下,我瞧瞧跟我一樣目瞪口呆的白靈,道:白靈,那只魚好像比你都大。 白靈憤怒:壞師妹! 我再看向男子,他微微一笑,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微微頷首,似乎有些羞澀,提著竹籠就離開了。 我一下子很沮喪,怎么能這樣我看了他那么多天,他一條魚都沒釣上來,我剛來,他就釣上了這么大一條魚,比我以前見過的所有魚都大。 (一百八十三) 此事讓我一直到傍晚,都無心玩樂,白靈要帶我回山,我說不行,我的魚竿做了快十天,再走走吧。 沿著男子離去的方向,我們坐著小船,沿著水流,穿過兩處水道,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水光瀲滟的池塘和接天的蓮葉。 天色已經漸晚,我和白靈都忘記了回家。池塘的綠意望不見邊,我們坐著小舟在荷葉中間穿行。兩邊開滿了荷花,都是一朵朵菡萏,將開未開的,十分嫻靜地立在水面上,亭亭玉立。 池塘的中心,有一座小亭,荷花映入小亭。水上的氣味潮濕又帶些腥氣,尤是在這樣的夏日傍晚,陽光照了一天的水面無比悶熱,潮氣上涌。盡管是在水上漂行,白靈的鼻尖都冒出了些許的汗珠。 這時,我注意到小亭里坐了個男子,他一身白衣,烏發垂髫,坐在水邊,靜靜地翻一本書。 在我的眼中,這是一副很美的畫,欲把西子比西湖。但白靈很詫異:師妹,你看,那有個男人。 嗯。我早就注意到了他。 白靈道:他好奇怪,不像是普通人,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怎么能看清書上的字呢? 我們離小亭很遠,大概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白靈說話的時候又特意壓低了聲音,但他剛說完這話,男人就像聽見了聲音,抬起頭,直直地朝我們這邊看。 我心一驚,風突然起了,水上荷葉簌簌作響。 我沉吟片刻,伸手攬過白靈的肩,說:走,去瞧個究竟。 小舟越向小亭蕩去,風便越大,涼颼颼的,溫度開始下降,簡直不像夏天的夜晚。我感覺到白靈有點想打退堂鼓,抬頭朝我看,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他就又鼓起了勇氣,徑直朝小亭而去。 這一路我都感覺男人的目光就跟黏在我身上一樣,怎么躲都躲不過去, 這么陰森,會不會是鬼???白靈顫抖地開口。 世上是沒有鬼的。我說。 我想男人肯定也聽見了我說話,黏在我身上的目光沒有任何改變,我甚至還聽見有人輕聲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白靈還是笑我。 這一百米就跟走了半輩子那么漫長,終于到了小亭子邊上,我才注意到男人的身邊還坐了個年輕的女人,一身黑衣,眉眼妖嬈,唇色鮮紅似血,她靠在小亭的柱子上,身形纖細,完全被柱子擋住,才讓人瞧不見。她見我看她,饒有興趣地一笑,搖了兩下手上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