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不能讓她失望
196 不能讓她失望
與此同時,被苛責消極怠工的還有安德烈。 他昨晚宿醉,上午就沒有去上班,被李沢的十幾通電話催到頭痛欲裂,下午不得不按時到崗。李沢頂著那張死人臉,指著他辦公室的方向:有貴客。 安德烈推開門,就看到簡行舟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左旋右轉,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他感到更頭痛了,開門見山:有何貴干? 簡行舟這才起身,語氣倒是比剛剛的模樣正經了許多:你要針對我就只沖我來,別耽誤顧易。 安德烈一聽就知道,他是為昨晚那件事來的。這一個兩個的,都把他當成罪魁禍首,實在好笑。 你的臭名聲跟我沒關系,我不可能cao縱整個圈子的輿論。 當然他不否認,馮文津那件事,是他推波助瀾發酵起來的,但也是簡行舟自己多行不義必自斃。 如今知道自己影響到了顧易辦展,才想起來解決問題,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為了顧易他不是不能幫忙,但也不能就這么放過看簡行舟難堪的機會。 但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安德烈拿出手機,將攝像頭對準安簡行舟,你下跪磕頭道歉,我幫你拍下來發給那些你冒犯過的人,不用你一個個跪,很劃算了吧? 他看著面色漸漸僵冷的簡行舟,在對方沖上來拽住他的前襟時,露出一個預料之中的笑容。 傲慢不可一世的簡行舟,怎么可能給人低頭?既然不肯彎下脊骨,那就自生自滅吧。 你看,是你不愿意,不是我不幫忙。安德烈嗤笑,也是你在耽誤顧易,不是我。 簡行舟聽到顧易的名字時,拽著安德烈的手赫然松了。 安德烈做了個請的姿勢,讓人滾蛋,可簡行舟卻遲遲沒動。 短暫的沉默之后,簡行舟抬起眼,眼神警告:你發給誰都可以,但不許發給顧易。 這種時候還跟他談條件?安德烈還沒來得及嘲笑,就見簡行舟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雙膝一彎,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 簡行舟挺直背脊,對安德烈發號命令:拍吧。 安德烈咬了咬牙,威嚇一般的提醒道:別忘了最后要磕頭。 OK。 簡行舟面色坦然,毫無屈辱,仿佛不過是一場稀松平常的演出。 安德烈果斷按下拍攝鍵,鏡頭紅燈亮起,他倒要看看簡行舟能從容到什么時候。 簡行舟兩手放在膝前,深吸了一口氣,表情看起來嚴肅而誠懇。 我是簡行舟,過去年輕氣盛不懂規矩,說了很多混賬話,在這里特別給各位老師、前輩道歉。 對不起,希望諸位大人有大量,能夠原諒我的年少無知,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今爺爺父母已然不在,希望大家多多教導,讓我重新做人。 說罷吞咽了一下喉嚨,躬身俯首將額頭貼在了地上。天旋地轉,那一刻他腦中有片刻空白,內心卻異常平靜。 反正爺爺不在了,父母也看不到這個視頻,只要顧易不知道,其他人都無所謂。 他簡行舟還有什么臉能丟嗎?可笑,他早就不要臉了。 簡行舟埋首等了許久卻沒等到安德烈結束的提醒,他有些不耐煩,這家伙該不會在占他便宜吧。 拍好了說一聲。 安德烈這才按下暫停,收起了手機。 簡行舟抬頭瞄了一眼,見沒了鏡頭,就從容地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塵,整了整褶皺的衣擺。 最后一句給我剪掉啊。 前面演的那么動人,他可不想功虧一簣。 安德烈不能理解,他怎么能這么輕易的破罐子破摔。 簡行舟,你不覺得丟人嗎?你的傲慢呢?你的自戀呢? 簡行舟嗤笑了一聲,仿佛這個問題可笑至極。 高求,這個圈子的人如何看我,你不知道嗎?我從小遭人白眼、嘲笑、譏諷的時候,你不都在我旁邊嗎? 安德烈知道,所以他才不懂。 為什么經歷過那些,簡行舟還能如此自信而囂張。 明明被人打斷了清高的脊骨,卻還能沒皮沒臉的茍延殘喘。 你當我不知道你們怎么評價我嗎?鄉巴佬,土老帽,地主家的傻兒子。簡行舟說著哈哈大笑,有些我都不記得了,反正你們不愧是文化人,總能換著花樣給我起外號。 最初他也受不了,每天回家都會哭。爺爺就安慰他,是那些人嫉妒他家有錢罷了。 可他知道不是,那些人就是瞧不起他。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他必須要進入這個圈子,即便他并不知道原因。 于是時間久了,聽得多了,耳朵麻了,有些聲音便不那么刺耳了。如果實在難聽,他便安慰自己,是他們嫉妒他家有錢罷了。 那時候唯有你客客氣氣,我問什么你都會回應,我還以為你會是個不錯的人,結果呢 簡行舟自嘲地笑了笑,他當初有多羨慕和崇拜高求啊,緊緊跟在他身后,甚至試圖去模仿他的言行舉止。 可當他發現所謂的優秀只是高求虛偽的逢迎,所謂的認可也不過是抱團取暖的惡臭時,忽然就沒那么羨慕他了。 太可憐,也太可悲了,他不要成為這樣的人。 高求,我早就不在乎了。 于是他不再對誰低頭,也不再迎合誰的脾氣,惡臭的嘴總能用錢堵住。他學會了在外面丟人,然后笑盈盈的回家,像爺爺安慰他那樣安慰爺爺,那群窮逼巴不得給我舔腳。 帶回看不懂卻被叫好的畫作,就像帶回配得上卻不喜歡的唐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滿足家人的愿望。 他孤身勇闖不歡迎他的世界,苦果他一個人吃就好,他的家人只需要看到他不可一世的風光一面。 也許正是因為他努力證明了金錢可以擊碎不配,才給了他父母錯誤的信號,讓他們誤以為有錢就擁有地位和權力。 所以當他發現父母誤入歧途時,簡行舟覺得自己也有錯這個錯他愿意認,也甘心承擔后果。 簡行舟釋然地松了一口氣:你不就是想讓我輸給你嗎?現在我承認我輸了,你是這個 他笑嘻嘻地豎起大拇指,輸得毫不遺憾。 安德烈卻贏得沒有半點喜悅,他憤怒至極,難堪至極,又慚愧至極。 夠了,你滾吧。 簡行舟聳了聳肩,將兩手插進口袋里,轉身后不忘提醒。 答應我的,不要食言。 發給誰都可以,但不許發給顧易。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你就那么喜歡她? 敢為她冒天下不為,也敢為她卑躬屈膝道歉,偏偏還不讓她知道。 他把簡行舟問愣了一瞬,停在原地想了想才豁然一笑。 一直就挺喜歡的啊。簡行舟坦然承認,不然怎么會跟她糾纏那么久? 他從不否認顧易對他有著強烈的性吸引,只是現在比起淺薄的喜歡,又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吧。 顧易說,我們可以相互成就。 在他看不到未來的時候,顧易卻承諾了他未來。 所以作為一個男人,怎么能讓喜歡的女人失望呢? 簡行舟揚起喜悅的眉梢,在安德烈眼里近乎炫耀。 相似的話,顧易也曾對他說過。那時他只知掠奪,不懂成全。 此時才終于明白,在那場不成功的關系里,他不是輸給了簡行舟,而是輸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