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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我們還來的?!?/br>孩子們這才一個個地散了開來。小滿心頭始終有些發酸,在車站候車的時候,忽然想到什么,開口向水杏提議,“今年……我們要不要去孤養院,和孩子們一道過年?”水杏聞言思索著,卻從包內拿了紙和筆,帶著笑寫下了兩個字,“一樣”。過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兩個人原是想到了一處去。他也笑,喝了一口熱茶似的,胸口暖洋洋的。年三十那天,兩個人便早早的出發,小滿騎車,水杏坐在后座,懷里抱著一只大布袋,內里裝滿了專程為孩子們去買的學習用具,糖果點心。小路上晃晃悠悠的,冬陽當空曬著,有些像春天,騎過一段路,他后頸甚至沁出一層薄汗來。他忽然又覺出一些異樣,意識到原是她在替他揩汗,心就極速鼓動起來,被她觸碰到的地方過了電似的,頭暈沉沉,一不留心車都騎得歪向了一邊,好容易才把住龍頭,勉強地穩住了。她像是看到了他的窘態,又好像沒看到,臉上還漾著笑,卻也不再動,安安靜靜坐著。到孤養院的時候,恰好院長太太在天井里領著大孩子們用糯米粉搓湯圓,一見他們,都是既驚又喜。小滿便向他們笑道,“我們來跟孩子們一道過年?!?/br>陳太太回了神來,口中只笑嘆道,“哎呀,歡迎。真是沒想到?!本鸵潦謥斫哟?。水杏笑著阻了她,自己撩了袖子,就在天井的水桶里舀了水洗過手,這便過去相幫著一道搓湯圓。這時候,更小的孩子們聽見動靜,都從里屋笑鬧著奔出來了,小滿就扛著布袋,從里拿出學習用具和糖果點心來一個個地分發。小孩子們捧了新年禮物,歡喜雀躍地相互交換著看。小滿教孩子們寫春聯,水杏就教他們剪窗花,紅紙鋪了一桌子,寫完剪完,孩子們又一個個拿了春聯,窗花,爭先恐后地四處亂貼,把一處大雜院貼得亂七八糟,卻也喜氣洋洋,熱鬧極了。這一日,夜里跟孩子們一起圍著長桌吃過了團年飯,他們這才告辭回去。再到水杏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小滿送她到門口,將要道別的時候,她卻讓他先留步,自己小跑著進了屋去。他等在門口,不多時,她便手捧著一只布袋出來,放到他的手上。他接過,打開看了一眼,卻是一身新衣。從他九歲開始,每一年都未曾缺席過的,她一針一線親手縫就的新衣。他捧著這身衣裳,喉頭梗住了似的長久說不出話來,好像只要一開了口,某些一直以來壓制著的東西就要撐不住潰堤。水杏先打破僵局,伸手比劃著要他回去先試一試,看看大小是不是合適。他一點頭,這才說出一句,“那我……回去了?!?/br>她點點頭,又比劃著要他路上小心。他推著車才不過走了幾步路,震耳欲聾的炮竹聲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來。他頓了步子,下意識回頭去,赫然看到她還立在老地方一步未動地目送他。這一剎那,世界好像被消了音,什么都聽不見了。他扔了車,三兩步飛奔回她跟前去,一把抱住了她。她像等這個擁抱等了許久,幾乎在同時就伸了手,反過來也緊緊地回抱住他。兩個人角力似的,都用盡了全身氣力,要把對方嵌進身體里去般地緊抱著,又都不由自主地發著顫,不曉得是在壓抑著哭,還是壓抑著別的什么。60.陽春<水杏(年下+養成)(小小9090)|PO18臉紅心跳來源網址:60.陽春年初二,他們由老管家引著進門來的時候,魏爺一壺清茶剛好喝了一半。兩個人是幾乎并了排一起走進來的,小滿稍許靠前些,大約因為是頭一年正式工作,他兩只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不少,要比往年過來拜年時都更鄭重,他的目光在他身上不過一掠而過,卻投注到那位隨他一道進來的短發女子身上,他是慢了一拍才反應:這一位原是小滿家鄉的那位啞巴小嫂嫂。魏爺緩緩地擱了茶壺,一旁的碧沉已起了身,上前一步向他們微笑寒暄,“今年一道過來了?!?/br>小滿聞言,臉側微泛了紅,倒也并不避諱,點點頭,直接地笑道,“是?!?/br>那小嫂嫂是第一次上門來,卻不怎么露怯,小滿說著問候的話,她就微笑著,相幫一道將帶來的禮品放好,最后才將自己身上挎的布包拿下來,擱到了茶幾上。小滿笑道,“這包里的是餃子?!?/br>看碧沉好奇,小嫂嫂就將那布袋打開,內里果真是餃子,卻有紅綠兩種,每一只都包得規整,圍著圈整齊地擺在食盒里,翠玉瑪瑙似的,煞是好看。碧沉笑問,“這是你們一起包的么?都是什么餡的?”他二人都點了頭,卻也都有些靦腆似的紅了臉。小滿笑了笑,認真地答,“餡子都一樣,冬菇rou。綠的是拿菠菜汁和的面,紅的是紅菜莧?!?/br>碧沉笑說一聲,“花了心思?!边@就差了傭人來,將餃子端去了廚房。幾個人圍了檀木沙發團團地坐下,傭人們張羅著,將茶水點心都一樣樣端上來。炭盆子就擱在沙發邊上,會客廳內年前購置的幾盆水仙都開花了,屋里香又暖。碧沉笑問小嫂嫂出來了多久,在上海又吃住得慣不慣。平素少見她待人這般熱絡,那小嫂嫂倒也不見怪,比劃著手勢答她話,又是點頭搖頭,兩個人倒好像老相識。魏爺呷著茶,像以往一樣,只用眼睛的余光漫不經心看著小滿。小滿看上去又比舊年更沉穩了些,褪了少年的浮躁和沉郁,多了幾分明朗,因這些明朗,和那位故人的相似無形里被沖淡了許多。他開口問他,“過了年,你現在多少歲了?”這一聲問得有些突兀,語聲倒是柔和的,像個尋常長輩。小滿似乎也沒想到他會開口,不免一怔,又很快反應過來,照實答,“二十了?!?/br>魏爺一點頭,端了茶壺自倒了一杯茶,順手再從茶桌上拿一只紫砂茶杯,也滿上,他就把這杯新茶放到了小滿面前。快偏西的日光帶著些許顆粒感,透了窗簾布懶懶地曬進來,給這屋子罩了一層泛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