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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他就想到去尋水杏幫忙,一和她說起這事,她是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她從上月開始,每個周末都風雨無阻地過來,教她們一些基本的縫紉,例如做鞋子,補衣服,還教簡單的刺繡。或許因她對這一些先天不足的女孩子有同理心,她幾乎個個手把手地去教,十分負責仔細。他又說起,這里一部分孩子有聽力障礙,簡單的字詞也難與他們表述清楚,只有慢慢來,通過肢體語言一點點教,如今他教他們認字已有一段時間了,卻并沒有教會多少。說到這里時候,梁三公子多少有些心事重重,隔了片刻他才回神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進去教課了?!边@便擱了茶杯起身進里屋去。他一走,那些還沒到認字年紀的小孩子,也紛紛羨慕地跟了過去,爭先恐后趴在門縫上偷瞧。小滿也站起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卻隨手拿了一根樹枝走到天井那塊泥沙地上蹲下身去畫了起來。開始時候并沒人察覺,不多一會兒,先有一個孩子看到了,好奇地跑到他的身邊去,想看他在干什么,而后兩個,三個,一眨眼,竟都跟了過去。一群孩子不知覺將他圍攏了起來,只看那泥地上,卻被他用樹枝一筆一筆的,不多時竟就這么勾勒出活靈活現的一匹馬來。他們都看呆了,忽有一個聲音奶聲奶氣道,“哥哥,你能不能再畫一個騎馬的人?”小滿一抬頭,卻看出聲的正是那瘸腿的孩子。他一笑,三兩下真就在那馬背上又添了一個揮著馬鞭的人。那孩子笑著拍起手來,邊上的也都隨他一道拍了手笑。小滿便笑問,“要不要一道來畫?”孩子們雀躍應著,也都拾了樹枝,就將這一塊泥沙地當了天然的畫板,一個個或蹲或坐下來,仿了他的架勢開開心心畫起畫來。水杏是這時候到跟前的,他察覺到時,人還與孩子們一道隨意地蹲坐在地上,對了她的眼睛,都不及站起來,臉便紅透了。她靜靜地看他,只是抿了嘴笑。小滿終于站了起來,和她對視著,臉還紅著,又不知道怎么仍是說不出來話,便也只是笑。這日晚間,他回到住處,心里有了一個想法。那一日清晨,他老時間來接水杏上班的時候,將一樣東西交到了她手上。她接過來,一張張地翻看,原是自制的識字卡,用硬卡紙裁成一樣的大小,按了常用字詞表,將每一個字詞都配上了簡單易懂的圖畫,卻有厚厚一沓,不知是畫了多久,又費了多少心思。她又抬了頭,看他清澈的眼底藏了淡淡血絲,人便怔著,小滿倒反過來有些難為情似回避她的目光,只是低聲說,“你看看,能不能夠用得上?!?/br>她仔仔細細地將它們收好,他卻已是等不及似的按了車鈴,輕快地笑道,“今朝不要做早飯了,我們一道出外吃吧?!?/br>她便也是笑著點了頭。梁三公子過來尋他的時候,是一個禮拜五的傍晚。因為手頭有些急活,他下班時候已是晚了,急忙忙將東西整理完畢,推著腳踏車才出門口,就跟一位穿長衣的青年人迎面碰了正著。他一心只想著快些趕去接水杏,也沒顧上細看,推了車接著走,忽然聽他喚聲“小滿”,這才回頭去,竟是梁三公子。他有些吃驚地回了一聲招呼。梁三公子就笑道,“我是專程來尋你的?!?/br>那回一道去孤養院,兩個人閑談時候,彼此互通了近況,所以他能尋到這處并不奇怪,但小滿仍是摸不著頭腦,他特意來尋自己做甚。梁三公子看他手握著車把,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樣,心里多少已猜到了幾分,就道,“我們還是邊走邊說吧?!?/br>兩個人沿了馬路邊一道走,梁三公子道,“是這樣。前兩日我接到家中來信,我娘急病,我預備提前返鄉去。孤養院那邊……你可有空替我代幾堂課?”他到水杏的鋪子時,已是耽擱了一陣,天晚了,四下里的霓虹燈都亮了起來,越發襯得她鋪子里的那一點微光極淡極弱。他推著車走近了,透了落地的玻璃窗子和細蕾絲的窗簾布,就看她一個人在店堂里,慢慢地熨著衣服。她不經意抬頭,也朝窗邊看,兩個人的眼光恰好碰在了一起,那一下,卻不曉得怎么都紅了臉。小滿赫然意識過來,其實她是在邊做活邊等自己。他停了車推門進去,她也已站起了身,他說一聲,“對不住。來晚了?!?/br>她笑著搖頭,他就相幫她一道閉門打烊。腳踏車慢悠悠行到了路上,他才和她說起梁三公子今朝特意過來尋他,讓他幫忙去孤養院代課的事情。她在后座一點頭,想了想,又伸了手,在他后背輕輕地點了兩下。他知道,她是要想告訴他,她明白。但只因為這極短的碰觸,臉卻是不爭氣地一熱,身體也不自然地緊繃起來。他就不再出聲。約定好禮拜天一早在車站碰頭。小滿已是提前來了,水杏卻來得比他更早,遠遠看到她挎著布包安靜地侯等在人群里,他就下意識加快了腳步,急急地到她跟前去,她比劃著手讓他不要急,一面卻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份早點心來遞給他。他接過,原是糍飯裹油條,用手帕細心地裹著,還是溫熱的。等他吃了早點,電車也剛好到,兩個人就上車,一道往孤養院去。小滿頭一次當教課先生,拿了梁三公子交予他的書本,還有他親手做的識字卡,對著那一雙雙專注的眼睛,免不了緊張,他勉力鎮定了,一點一點摸索到了教課的節奏。是這時候突然發覺水杏立在門口看他教課的。他心里一慌,才建立起的教課節奏無形里又被打亂。她察覺到了,就不再看,向他一笑,便走了開來,又回了天井里去。他教完課出來,看她坐在天井里的竹椅子上,拿著那縫紉課上用來演示的繡繃慢慢地繡著。他到了跟前,她便停下手里的活,抬了頭向他一笑。小滿頓了一下,忐忑認真地問,“你覺得我教課……有哪里不足的地方嗎?”她沒有很快回應,先只一動不動看著他,他心里一緊張,她卻起了身,笑著替他把衣領子掖平整了,這才搖了搖頭,像是在說,“現在沒有了?!?/br>年前的最后一趟課上完,他們預備回去時,那些孩子卻也像有預感似的,道別之后,又一路依依不舍地跟隨他們到了院門口。他們動不得腳步,孩子們也立在院門口不動,兩方就這么對看著,僵持著。直到他承諾似的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