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他的血
二十一、他的血
高奚再醒來時,空蕩無措的恐懼淹沒了她一瞬,她茫然地四顧,找尋某個身影。 他不在了。只剩下她身上披著的一件外套,尤帶著他的體溫。等她竭力穩住自己的思緒,才看見桌上有一張便簽。 原來他去開會,見她又睡得熟,便不忍心叫醒,囑咐她要是醒來就去找相熟的一位女警官,會帶著她去吃些食物后再去找他。 看完后,高奚將便簽折好,珍重地放入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到盥洗室掬了一捧冷水潑在自己的臉上,才叫混沌的心神寧靜了些。 看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她盡力扯出一個笑容來總是想以最好的面目示他的。 等高奚徹底調整好,再出門時卻沒找到相熟的那位女警官,只好打算自己去找人了。 還不肯說是嗎?! 她路過重案組,那里的門并沒有合上,從里面發出砰地一聲響,和一聲壓抑的悶哼聲,仿佛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那樣。 再然后,一名少年跌了出來,正好摔在她的面前,同時有溫熱的液體濺到她的臉頰上,她怔忡地抬手抹了一下,是血。 畢竟上輩子她靠飲血食魂才維持的鬼身,對血液并不陌生,甚至有些莫名的興奮感又從骨子里活躍起來。 高奚不由得毛骨悚然,她急劇的恐懼著,深怕那個女鬼再次占據她的心神。 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以前,低下頭去,卻意外與那少年對視一眼。 兩人卻都愣住了。 齊越?她并不確定這少年是不是她相識的那個人,因為他眉眼中帶著的并不是她熟悉的溫暖和堅定,反而是一派陰郁。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少年看見她也覺得愕然,下一秒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沙啞著嗓子:抱歉,弄臟了你的衣服 他的血濺在了她的身上。 高奚突然感到一陣悲哀和怒氣。前生,她似乎和他說過同樣的話,如今,那維護她至死的人不知為何傷痕累累。 狗東西!重案組里的警察見齊越還能站起來,愈發怒不可遏,一腳便向齊越踹過來。 他那里還能躲呢,剛才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了。 可齊越怎么也想不到,那個女孩會擋在自己身前,被狠狠地踢中了肚子。 她柔軟的身軀倒進了他的懷里,齊越急忙接住她,可惜由于傷勢過重,兩人只能齊齊倒在地上。 你!高奚,你有沒有事?他焦急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的臉色慘白下去,從嘴里嘗到了血腥味,卻搖搖頭,我沒事。 你從哪來的?!那警官仍舊不耐地注視著他們,對高奚突然出現感到極其不滿。 快住口!這是高長官的女兒!有人認出了高奚,急忙道。 那不小心踹了高奚的人,臉色一下就變了,往后退了兩步,仿佛嚇破了膽一般。 高奚看在眼里,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們恐懼著自己的父親,卻不因為他的善,而因為他的惡。 她早已知曉許多事情。 但現在要考慮的是另外一件事,她看向齊越,伸出了手,起來吧。 齊越再度怔忡,然后神色復雜的握住了女孩溫暖柔軟的手掌,互相攙扶著從地上起來。 高奚低聲對他說道:不用擔心,你救過我,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齊越還不知作何反應,就見她冷了神色,看向面前的眾人。 眼神凌厲而可怖,酷似其父。 各位警官,他犯了什么罪,值得你們動用私刑? 無人應答,而齊越的拳頭只是悄然緊握。 高奚接著道:他的肋骨斷了,至少捱了兩個人的拳打腳踢,rou眼可見的傷就有十來處,而他不過十五歲她抬起手指向一名警察,冷聲道:你來說,這樣對待嫌疑人,甚至他只是一個未成年人,合法么? 那人神色慌張,不敢回答高奚的問題。 又見她指向另一個人,你說,他犯了什么罪? 那名警察竟然被這個身上爆發出驚人氣勢的柔弱女孩子給嚇住了:入,入室盜竊。 你胡說!齊越咬著牙,恨聲道,不過是姓林的看我不順眼,他要整我,你們做他的幫兇罷了! 小子,你不要信口開河!一人臉色陰森的對齊越說道。 那你們又有什么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高奚再次發問,可不待他們回答,又道:未成年人作為嫌疑犯,首先要有監護人陪同,再不濟也要有社工以及請法律援助,他有嗎? 又一警察看似為難的看著高奚:高小姐,您不知道這些少年犯,他們可惡就可惡在這里,仗著自己是未成年而胡作非為,我們只是稍微管教他而已,防止他?;^。您是高長官的千金,還是不要和這種小畜生過多接觸比較好。 齊越雙眼赤紅著,這話極大的羞辱著他的自尊,可也明白這人說的至少有一點是對的高奚這樣的女孩,不該和他站在一起。 在這么多人的指責和詆毀面前,她仍舊為他講話,就夠了。 可高奚卻依然沒有退卻,也沒有半分平常溫柔和軟的模樣,眼里有顯而易見的諷刺:究竟是他十惡不赦,還是你們在屈打成招,憑你們紅口白牙,就隨意侮辱? 她這話一針見血,事實被她毫不避諱的指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警局當中很多勾當可以暗地進行,但一旦擺在臺面上來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也有別的部門警察在場,見這副場面大致也明白過來,勸著高奚道:這個案子我們會好好調查的,也會帶這個孩子去醫院看傷,高小姐放心吧,快去看看剛才有沒有踢到哪里,不然高警官也會擔心你的呀。 對,比起什么未成年人被動用私刑,讓高仇知道這里發生的事更讓他們恐懼。 你在和誰說話?高奚卻并不買賬。 什么? 她渾身像長滿了刺,語氣如同一把尖刀:要調查案子,你們該對你們所謂的嫌疑人,也是受害者說,不是么,還是你們連他的名字也記不??? 齊越只覺得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這個女孩在他面前豎起的屏障,擋住了所有的惡意和輕視,光落在她的身上,周遭都安靜了下去,在他眼中,只有她獨自鮮活。 他叫齊越。 齊越聽她念出他的名字,是那么堅定,仿佛以前就念過無數次那樣。 人活著的意義,是不是就在這里呢? 在吵什么?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然后讓出一條路來,就見高仇帶著陳泰等人走了過來。 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出人意料,一個被打得渾身是傷的男孩,和一個固執的維護著他的小姑娘。 高仇皺起眉頭,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奚奚,怎么回事? 可剛才對他還滿是依賴的女兒卻半點要退讓和松懈的意思都沒有。 也沒有看向他。 說清楚,怎么回事。他冷淡的問道,卻不是對著高奚,可周圍的人都戰戰兢兢,沒人敢搭話。 高仇自然是一眼就看出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冷笑道:不說話?好,各位的本事已經大得可以枉顧法律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該和罪犯一樣作jian犯科了?這里還是警局嗎!眾人心里十分懼怕,不敢直視高仇,并噤若寒蟬著。他繼續說道:陳泰,你還等什么?給我該停職的停職,該查辦的查辦! 明白。陳泰頷首,走到齊越身邊抓住了他的胳膊,同學,跟我 別碰他!高奚卻忍無可忍地低吼。 奚奚,交給你陳叔叔去處理。高仇沉著聲音,卻感到一絲意外,他余光看著那少年,可見他同樣也不敢置信地看著高奚。 高奚只覺得身子重得不像話,腹部扭曲地疼痛著,眼前昏昏,可是她不能倒下去,因為至少此刻,除了她,這里沒有一個人會真的想要幫齊越脫罪。 哪怕父親吩咐了陳泰處理這件事,但大概率只是會撤銷齊越嫌疑人的身份,而冤枉他的人還會用別的手段繼續對付他。 無人問津,輕而易舉就能把他踩進泥里。 她既然重生,便不能只顧自己。 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高奚不顧眾人驚詫不解的目光,拉著齊越的手腕,撥開人群,走到公用座機那里打通了一個電話。 莫氏律師事務所么,我有一個案子想要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