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越獄的蝦

    日子慢慢的過，天氣也一天比一天涼了，鎮上的人都換上了長衣長褲。

    清早玻璃上沾滿了水霧，張朝沖著玻璃哈了一口氣，劃拉了幾下。

    廚房鍋里冒著熱騰騰的白氣，張朝奶奶拿著個大鐵勺攪動著鍋里的米粥，米香溢滿整個屋子，小崽子，過來幫我拿幾個碗盛粥。

    張朝在院子里應了聲好，把手中掃地的掃把靠到墻邊立好，用手上的溫度捂了捂耳朵，進屋走到碗柜前微微踮腳從碗柜的上方拿出三個白底藍花的瓷碗，遞給他奶奶。

    一會你把院子那紅盆里的蝦裝上點，今早你爺蝦子捉得多給你劉姥姥和樂陽他們送去一些，這回的蝦特別好，個頂個的大。張朝奶奶邊往碗里盛著熱粥邊說到。

    行，這就去。他蹲下又從下面柜子最里面找出了個塑料桶，拿著笊籬從那紅盆里裝了小半桶蝦。

    站在李樂陽家大門口，他沒直接進去，敲敲大門，喊了兩聲，有人在家嗎？

    等了會沒人應，他又敲了幾下鐵門，當當當，有人嘛？

    還是沒人應，正當他打算把桶放到門后時，里面吱呀一聲開了門。

    來了，來了。是一個中年女人打開了房門，往身上披著外套向大門口走，那人長得與李樂陽有五六分的相像，是李樂陽的mama。

    女人走到大門口看見他和善的笑，請問你是哪位？這一個多月來張朝沒見過李樂陽mama所以并不認識。

    我叫張朝，住在隔壁，我奶讓我把這蝦給你們送點來，。

    隔壁張嬸家的孫子啊，太客氣了你們拿回去自己吃吧。李樂陽mama客氣推脫。

    阿姨你拿著，我爺爺今天捕了特別多，我們家也夠吃的。

    來回推了幾次，最后李樂陽mama接過了小桶，那謝謝，你在這等我下，我把蝦找個盆倒出來，然后把桶還給你。說完轉身進了院子里的倉房，找可以裝蝦的盆去了。

    張朝站在門口等，隔著院子看見敞開的房門里有一個人光著腳站在角落，屋子里很暗，是李樂陽，她表情有些呆滯，一陣冷風吹進屋里，她被凍的嘚瑟了一下，她與張朝對視，手指比在唇邊：噓。

    張朝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不通天氣這么冷她怎么穿的那樣少。

    替我謝謝你奶奶，桶我給洗干凈了。李樂陽mama走了過來身子正好擋住了張朝的視線，快回去吧，別讓你奶奶著急。

    阿姨，李樂陽在家嗎？我作業有不會的問題想要問她，張朝試探地開口。

    李樂陽mama面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她不在，剛剛有個小姑娘找她，她出去玩了。

    可是。

    還沒等張朝的剩下的話問出口，李樂陽mama直接把塑料桶塞到了他手里，張朝啊，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家吃飯吧！別讓你奶奶等著急了。說完還沒等張朝反應過來一把關上了鐵門。

    拎著空了的塑料桶，回到家他腦子里還在想著剛剛李樂陽對他比的，噓。是什么意思，還有為什么她mama說她不在家。

    張奶奶聽見院子里的動靜，從屋里探出半個身子，小崽子，怎么去了這么久，快點進屋吃飯，你去倉房把你爺爺喊回來，他在那補漁網呢。

    好，馬上。

    張朝把桶倒扣在杖子上空水，去了倉房喊了他爺，幫他把網收到一邊，爺倆一起回了屋。

    你劉姥姥都跟你嘮啥了，這么半天？

    張朝進屋在水盆里洗了手，拿起臉盆架上的毛巾，邊擦手上的水邊回：劉姥姥沒在家，是李樂陽她媽接的蝦，奶，你見過李樂陽她媽嗎？她和她mama？張朝沒說下去。

    張奶奶疑惑地詢問：咋啦小子，剛剛看見她們娘倆吵架了？

    沒有就是剛才看見，感覺她和她媽關系好像不是很好。

    呦，這你問我，我上哪知道，自從她們來了我就沒見過她媽幾面，但是你劉姥姥總是抱怨樂陽她媽。說著還壓低聲音往外面瞅了兩眼，湊近張朝，哎，你劉姥姥這個人重男輕女，樂陽挺好個小姑娘，她也不喜歡，我以前就勸過她好幾回不說別人家的事了，我記得你是不是馬上要期中考試了，平時多看看書好好復習，學習最重要，千萬不能落下。

    奶，我知道的，放心吧。聽著奶奶的嘮叨，張朝推著奶奶的肩頭把她按到炕桌旁坐下。

    吃完飯，張朝去灑掃院子剩下的地方，手扶著掃把桿站在院子中間，他又想起了剛剛的事，轉頭看向李樂陽家緊緊閉著的房門，門中央的大紅福字掉了一邊，耷拉著隨風飄來飄去，屋檐下的水桶邊一只越了獄的蝦在地上蹦跶，上下跳躍想要蹦回到剛剛它逃出的牢籠，那還有能讓它活著的水。

    那天之后，日子還和原來一樣向著未來繼續。

    自從期中考試臨近，秉持著什么都沒有學習重要的理念，家里有什么雜活張奶奶都不讓張朝做了。

    其實張朝的成績一直都不錯，在班級一直都是前十名，年級也很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英語，他的英語成績每次都是剛過及格，鎮子上學生的英語都不太好，教好的英語老師都被城里的學校挖走了，學校里剩下幾個英語老師的水平和高中畢業生其實差不了多少。

    張朝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學習英語，爺爺托人從城里捎回幾套英語試卷，和英語聽力磁帶，張朝每天都起早背單詞背課文，因為怕打擾到爺爺奶奶休息他都到鎮子口那棵古樹那背書，劉暢知道后非要和他湊在一處，軟磨硬泡了一天，張朝煩了答應了他，就這樣二人每日早上都約著到樹那學習。

    就這樣過了幾日，到了期中考試前一天，張朝與劉暢還像往日一樣仰躺在粗壯的樹干上背知識點。

    哈～欠。劉暢抻了個懶腰，揉了揉還沒睡醒的眼睛，左手揉眼的動作停住，右手伸出去拍了拍正認真看書張朝的大腿，然后想一個方向指著，誒，張朝你看那邊是不是陸麗麗和李樂陽往這邊走呢？

    張朝放下手中的課本朝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主路的右側走來倆個人，她們牽著手，正是陸麗麗和李樂陽。

    張朝剛伸出手臂想和她們揮手打招呼，但是話還沒說出口，劉暢就把他的手按了下去，臉上饒有趣味的說道：先別叫他們，我們來聽聽她倆是來干嘛的。

    張朝一臉無奈：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好奇嗎？這么早你說她倆來這干嘛？你就不好奇？

    無聊，要偷聽你自己聽。說完不再理他，又拿起手上的課本繼續背著剛剛沒背完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