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糖

    來的太早教室還沒幾個人，可能是這兩天假期一直都在下雨的緣故，沒通風，屋里面有股子淡淡的腐朽霉味。

    張朝把書包掛到椅子上之后把教室的窗子從頭到尾全部大敞開來，之后回到座位從包里面拿出來了油紙包好的包子，瞧了前面的李樂陽一眼，拿著包子出了教室。

    他走到校園里一棵樹下的花壇邊坐下，借著樹的陰涼，啃起手中還溫熱的包子，他的視角正好可以看見班級里面來回走動人影。

    坐在座位上的李樂陽在張朝走后從書包里摸索出早上第一節數學課要用的書放到書桌上，又把包子拿出來一邊小口小口地咬著，一邊認真的翻看著上周記得數學筆記。

    吃完了她用手絹擦了擦手上的油漬，想著要如何答謝張奶奶給的包子，摸了摸口袋，從里面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然后撕下草稿本子上的一角，一筆一畫的寫上了謝謝張奶奶的包子她向四周望了望見沒人注意她，轉身將奶糖和紙條迅速的放到了身后張朝的課桌上。

    正巧張朝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李樂陽有些慌張轉過身拿起書本裝做看書，感受到身旁有人走過帶起一陣風，隨后身后的課桌動了動，是張朝坐下了。

    剛剛轉身太急，紙條好像掉了也不知道他看沒看見，李樂陽想回頭瞄一眼，但是想了想還是沒轉過去。

    算了他只要是看見桌上的奶糖就好了，看見了要是不知道是我給的怎么辦，要不要回頭告訴他。李樂陽在心里猶豫著。

    陸麗麗抓著挎包袋子哼著歌進來了，她拉開李樂陽身邊的椅子坐下：樂陽你來的好早啊。

    李樂陽又伸進兜里摸了摸，拿出了口袋里另一塊奶糖遞給陸麗麗，嗯，早上起得早，來看看書預習下，這個給你。

    呀，奶糖，謝謝樂陽。陸麗麗拿著手里的奶糖很是開心：誒，對了樂陽聽說鎮東邊的廣場這幾天要放電影，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去唄。

    李樂陽有些猶豫，見她拿不定主意的樣子，陸麗麗拉起她的手：去吧，好不容易有放電影的，就去看看嘛！

    李樂陽略意思索好，到時候我問下我mama，要是可以咱們一起去。

    陸麗麗見她答應很是開心頭靠在她的肩頭，搖晃著她的手臂。

    李樂陽被她弄的有些癢，縮著脖子忍不住笑起來，肩膀一抖一抖的，手里的鉛筆沒拿穩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向后滾去，翻滾了幾圈正好到了張朝腳下。

    張朝頭枕著手臂趴在桌子上沒動靜，也不知他睡沒睡著，陸麗麗想要拍醒他，讓他幫忙把筆撿起來，李樂陽抓住了她馬上要拍到張朝身上的手，眼神示意著她別打擾張朝，然后自己蹲下身，在課桌底下搜索了下筆的位置，手朝著筆掉落的位置努力伸著。

    當指尖還差一點就可以碰觸到筆的時候，一只比李樂陽大很多的手先一步把筆撿了起來，那只手在撿筆的時候與李樂陽的手背不小心輕觸到，李樂陽感覺被觸碰過的地方有些癢。

    給你。張朝將筆向蹲在地上的女孩子面前遞了遞，從他的視角里恰巧可以看見衣領處漏出的肩帶與白嫩的鎖骨，順著縫隙再往下，他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

    謝謝謝。李樂陽接過，到了聲謝，起身時發現張朝桌子上的奶糖不見了，想著他應該已經看見收起來了，坐回自己的座位，旁邊的陸麗麗又湊了上來，接下來的閑話她都心不在焉地聽著，左手不斷摩挲著右手那塊癢癢的皮膚。

    星期三下午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往家走的步伐明顯比往日要快得多。

    陸麗麗拉著李樂陽的手像是后面有什么猛獸追趕似的，疾步往校門口走囑咐道：樂陽，等會你回家快點吃飯，我和李薇吃完一起去你家找你，去晚了該占不到好位置了。

    好，我記住了。

    到了校門口二人分別向自己家的方向走，李樂陽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家，到家后只有樂陽奶奶坐在外屋的土灶前，奶奶我媽呢？李樂陽怯生生地開口問道。

    綁螃蟹去了還沒回來。李樂陽爸爸走的時候幾乎帶走了家里所有的錢，她mama沒什么文化，為了老少三口的生活在鎮子的一家海鮮市場里找了個活計，把打撈上的新鮮海蟹綁繩，裝箱，裝好的螃蟹則會賣到各地，雖然掙得少卻還是將將夠三個人花的，你去院子里再搬點柴，這火還是不夠旺。

    李樂陽放下書包，擼起袖子到院子里搬了些干柴火，往灶坑里又加了點，接過奶奶手中的蒲扇坐在小板凳上，對著灶口一下一下地扇著，里面冒出的煙有些嗆眼，她不適的揉著眼睛。

    樂陽奶奶看見她揉眼的動作撇了撇嘴，聲音有些不耐煩：沒用的東西，一會你把外面那菜洗洗炒上，做完了給你媽送去。

    好，等下就去洗。李樂陽頭比剛剛低的更低了些，撥弄著柴火答應著。

    樂陽奶奶哼了一聲就背著手走到里屋的炕上躺著了。

    隔壁屋內張朝奶奶端著熱氣騰騰滿滿一鍋米飯放到了炕桌上，邊往飯勺往碗里盛著邊道：張朝，一會你和同學看電影早點去，晚了坐后面看不見，再帶幾個果子，我下午去果園子里新摘的，酸酸甜甜的可好了。

    張朝往爺爺的碗里夾了塊鱸魚rou：行，等會我走時候裝著，奶你快坐下吃，別忙了。

    前幾天給你的零用錢還夠嗎，不夠找你奶要，學習的冊子還有嗎？老陳頭進城的時候我拖他給你又買了幾本新的。張爺爺喝著碗里的蛋花湯，看著張朝面露慈愛。

    還有的，爺爺你再多吃點，這個魚眼睛可以明目。

    乖孫兒，你也多吃點。

    祖孫三人有說有笑的吃著晚飯。

    吃完飯后，張朝收拾碗筷和桌子上的殘羹，張奶奶上前搶過他手里端著的臟碗，我來，我來，你快去拿上院里的馬扎看電影去，別遲了沒好位置。

    張朝點點頭走出門拎上馬扎，張奶奶又從房檐下掛著的帆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些個果子塞到他懷里：都洗過了你拿著，多裝點分給同學吃。

    張朝看著懷里的果子有些無奈，但還是抱在懷里和奶奶說了再見，走出了家門正好看見陸麗麗和李薇站在李樂陽家門口。

    李薇先看到了張朝，她拽了拽陸麗麗的胳膊，麗麗，那不是咱們班的張朝嗎？

    張朝你怎么在這？陸麗麗瞧見張朝疑惑的詢問。

    我家住這。

    你和樂陽是鄰居？怎么沒聽她提過，你現在是要去看電影嗎？

    嗯，是。

    那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等樂陽出來我們就走。

    劉暢他們在那邊等我，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

    行，那你們去幫我們占三個位置，我們馬上到。

    好。

    張朝轉身離開，李薇拉著陸麗麗的手有些著急：樂陽怎么這么慢還沒出來。

    別急，反正張朝他們幫咱們占了位置，我們直接過去就行。話落只見李樂陽急匆匆的從另一條道上跑回來。

    你這是去哪了？陸麗麗撫著李樂陽的背，幫她平穩呼吸問道。

    我剛才去給我mama送飯，想跑著回來應該來得及，你們等很久了吧！對不起。李樂陽感到有些愧疚，邊說著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我進去拿上凳子，咱們就走。

    好，你慢著些，我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