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割裂
3.2 割裂
睡不著嗎? 陸洄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用手指梳攏懷中人的發絲,隨后用指腹摩挲過白伊的耳骨。 被鉆入頭皮的極細碎的麻癢折斷思緒,白伊哼了一聲,然后輕微挪動了下,在陸洄肩懷里嘗試重新放松身體。 真的好像小貓 小貓?才不是 心下反駁著陸洄的言論,白伊沒有出聲,而是伸出手腕架開了停留在她臉上持續撫摸的手,用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水很多的小貓。 灼熱的吐氣拍在臉上,卻像燎原的星火,直燒進白伊的心里。 下流 白伊翻了個身,和陸洄剛拉開一絲空隙,便立刻被明顯高于自己的體溫再度貼滿。 一反常態,陸洄似乎并未打算對懷中女人進行無度索取。 不帶有絲毫情色的細膩親吻落在白伊耳后,沿著側頸線時重時輕的耐心舔舐,之后是骨骼線條精致的肩膀,以及對柔軟接觸意外敏感的背部。 白伊沒再抵觸和躲避,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甘于沉溺在陸洄近乎虔誠的溫柔親吻當中,這是不爭的事實。 就像她曾經幻想過的那樣,從背后擁抱住自己的人,也會對自己充滿了渴求,進而在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落滿親吻。 也許是沒有燈光的壓力,無須擔心任由對方施為的縱容暴露于對方的視線下,由此再牽引出會令人窘迫不安的羞恥心。 當柔軟的親吻細細掃過脊椎每一節的縫隙,被唇舌按摩的酥麻快慰令白伊在黑暗中越發溫順,一直側臥緊繃的身體也逐漸趴伏在了床面上。 伴隨陸洄的下移,被羽也跟著滑落。 但裸露在外的肌膚并不會在空氣中感到冷寂,因為很快便會被炙熱的手掌心撫去涼意。 白伊舒適地瞇起眼,不久便傳出均勻且輕緩的呼吸聲。 小心翼翼將人重新擁進懷中入眠,陸洄撫摸著已經熟睡之人柔軟的手心,不時拉至唇邊輕吻。用唇輕觸過敏感的手指根結,便會換來白伊無意識地勾動指尖。 微涼的指尖從陸洄唇間輕掠而過,同時勾出她浮于唇邊的笑意。 所以,是貓啊。 白伊再度醒來,已是下午兩點過半。 舞蹈演員自身的作息時間本就不同于他人,通常情況下都是在上午睡覺,在中午之前清醒。之后,從下午一點開始便要泡進練功房里,揮灑著汗水和過剩的精力,高強度的訓練將會持續到凌晨之前。 就算是每周一次的指定公演日,也只是將工作地點從練功房、排演室挪至主劇院。 自大學起,漫長、枯燥、又單調的十二年時光,白伊把自己的情感和光芒全都留在了舞臺上。被問及私人感情生活,被冠以天才之稱的青年舞者總是避而不答。 -因為對我來說,生命的意義只剩下舞蹈了。 面對采訪鏡頭時,掩下所有殊榮的漂亮女人,不施粉黛,素凈著一張臉,淡淡說著在別人聽來激勵人心、如同信仰般的言論。 但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白伊從柔軟的被羽間坐起身來。 有幾個人能看破她的那份孤單和落寞呢?或許,是有人看穿了。比如,博旭,白伊的那位搭檔。 大概,是因為來自至強舞者之間彼此的那份較量和感應,讓他輕易捕捉到了白伊骨子里對舞蹈的那份執拗,竟是帶著惹人憐惜的落寞和哀怮。 每當白伊獨自把自己關進練功房,借用舞蹈肆意揮泄之后,博旭總忍不住去問她那個人是誰。 盡管,他所能得到的答案,無一不是白伊裝傻充愣的甜美笑顏。 難得,一時懶覺的罪惡感并沒有像以往一樣如期而至。白伊伸了個懶腰,穿上一早離去的房屋主人放置在床邊的深秋家居服,隨后,踏進了盥洗間。 家居服是沒有壓力和束縛感的大方對襟款式,甜美構色的絨布料上是極為小巧可愛的卡通貓咪圖案,翻領的領口設計也頗為精巧,可以完美修飾出女人修長優雅的頸部和線條精致的鎖骨。 所以,遍布在白伊白皙頸間的淺淡吻痕,在洗漱臺后泛著柔光的半身鏡中便格外凸顯。 誰都無法忍受一個人長久孤獨 想起黑暗中那些溫柔的碰觸和撫慰,白伊眼睫輕顫,隨后極為不自在地,將情不自禁撫上那些星星點點的指尖從頸間移開。 也不知多久能消退,如果次日帶著這些痕跡去排演室,等換上練功服,必然會暴露無遺,也不知道會惹出什么樣的麻煩和風波 白伊沒再細想,她將拆除掉外包裝的高定電動牙刷塞進嘴里。清新至極的青檸氣味,帶著冰冷刺人的辛涼,瞬間充斥整個口腔。 -好怪,怎么會有這么冰的味道! -不喜歡?剛好我也不喜歡交換口水,那你就別勉強自己來吻我了,白伊。唔 記憶里,冷言冷語的戀人乜斜自己的模樣,似乎再一次浮現在白伊眼前。 只是,那些曾經令她氣惱得恨不得咬爛戀人嘴唇的委屈,卻在此時消散一空。 白伊大腦里剩下,曾經被她無數次忽略的停留在記憶中的鹿與思唇角那幾乎微不可見的上揚弧度。 那感覺,就像是蟄伏在叢林里老謀深算的獵人,盯上了即將撞上樹樁的肥兔。 或許,年少的戀人,也在暗自期待自己的親吻?這個念想剛一萌生,白伊便忍不住肩背輕顫。 深秋時節,首城本就干冷,更何況現下是在北山上,氣溫更低。 不久前結束強度訓練的陸洄,只穿了件運動背心,和低腰的白色衛褲,裸露著手臂、肩背以及腰部緊致流暢的條線,正在廚房里準備著餐點。 她才剛剛把鮮蝦的蝦線和蝦首做了處理,便被突然從背后伸過來圈在自己腰上的雙臂弄得失神。 在做什么? 過于柔媚的嗓音從肩后傳來,惹得陸洄眼尾一熱。 在剝蝦。 陸洄并非沒有聽到響動,只是沒料到白伊竟敢如此大膽,居然直接過來撩撥自己。 置在陸洄腹間的雙手并不安分,白伊沿著暗色紋路從胯骨兩側向下撫弄,陸洄的肌膚溫度很高但并不燙手,應該是剛剛結束運動不久的緣故。 陸洄呼吸一滯,隨后極速將手下剩余的鮮蝦處理完畢,把取出來的蝦仁一一放置進透明的玻璃容器里。 需要幫忙嗎? 嗯,會打雞蛋嗎? 象征性地詢問,只換來在腹部撫弄的纖柔雙手進一步下沉。 白伊的手貼著陸洄不自覺繃緊的腰腹,沿著褲邊不住摩挲,點起鉆心惹火的癢。 如果我說不會 滿是暗示的呢喃低語再度從肩后傳來:大狗狗打算怎么辦呢? 陸洄倒吸了一口涼氣,擒住肆意撩人心弦煽風點火的手,將它的主人從身后拽到身前,圈禁在懷里。 那只好我來教你了,白伊。 不需要特意去挑揀雞蛋,陸洄牽引著白伊的手,拿起原本就放置在菜板上的兩顆在碗口一一擊碎,蛋液自然流注碗內。 陸洄抽出一雙筷子塞入白伊的手中,將纖細柔軟的手連同筷子一同握緊,然后引導著白伊端起盛著蛋液的碗,快速動起來,帶出黏連的攪拌聲。 看,很簡單吧,根本不需要打蛋器那樣的工具。 陸洄略帶磁性的聲線溫潤了不少,但語氣之中還是避免不了帶著揶揄。在第一次光顧白伊家的時候,因為強烈的好奇心,她自然連同廚房也觀覽了一遍。 啊是嗎?白伊話剛一出口,陸洄便覺得要遭。 果然,白伊拿碗的手刻意一歪,同樣托住碗底的陸洄都來不及反應,已經攪拌均合的蛋液瞬間傾了大半出去,盡數灑在了桌案上。 學不會,好像還幫了倒忙。那就麻煩小陸總,重新再打兩顆好了。對了,我不太喜歡吃蛋黃,味道好腥。所以,麻煩只留蛋清。 漂亮女人狀似無辜地眨了眨充盈著狡黠之色的眼睛,又做出可頗為無禮的要求。 作為賠禮,她踮起腳尖,在陸洄的唇角落以輕吻。隨后,步調從容地從廚房離開。 捏了捏眉心,陸洄看著滿案的狼藉,不免輕笑出聲真的是只壞心眼的貓咪。 大狗狗,或小陸總,倒是不清楚哪個稱呼更具備諷刺性。不過,白伊總歸是沒再惡劣到讓她當思思,這可算得上是好的征兆了。 回味著唇角的那枚輕吻,陸洄忍不住哼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歌謠小調,動作麻利地收拾起殘局。 還好,蛋液只是用來鞏固蝦丸黏性的佐料,只留蛋清也不是不行。 更何況,白伊的口味居然難得和她一致 陸洄也不喜歡吃雞蛋黃。 離開了廚房的白伊,則徑自坐到了待客廳的沙發上。 在去往廚房之前,她就在樓上盥洗間的置物架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半個月前新購置的手機,進行了云端同步,沒有錯失任何曾經保留的記錄。 白伊面無表情,點開置頂的對話頭像,拇指在對話框上輕輕一點,帶出輸入按鍵,隨后,開始飛速敲擊。 -思思,我遇到了一個和你長得很像,但又和你很不一樣的人。 -好怪,我居然夢到你了,在和那個人上床之后 -感覺有點割裂,但體驗很不錯。 -她技術很好,和你一樣不對,應該是比你更好,因為她會吻我,但你不會 -鹿與思,我現在告訴你了,你是不是該生氣了? -那就拜托你出現在我面前 -辱罵我,鞭撻我,懲罰我,折磨我 -是呢,你已經做不到了,連罵我一句欠cao的sao貨都不行 -我已經被別人cao了,而且我很喜歡被她抱著的感覺 -鹿與思,我不想再等你了。 -可我知道,你一定還會在下面等著我的吧? 癲狂到近乎病態的言論在發送成功之后,強烈的刺痛持續不斷戳鑿著白伊的心腔。 她揚起唇角,像是享受著心臟陣痛的孤高女王。 看,人類就是如此,一但掙脫自我束縛的枷鎖,就會盡顯瘋狂。 許久,白伊再感不到任何的痛,只剩下無畏的麻木。抬起手,在臉上觸及一片濕涼。 就在不久前的廚房,她對陸洄撒了謊,不止一個。 事實上,不會打雞蛋的人,是鹿與思。并且,白伊本人并沒有口味上的偏好。 不喜歡吃雞蛋黃的人,也是鹿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