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二回:水到渠成
碾碎二回:水到渠成
顧晏嶼沒回卡座,第一時間沖到盥洗室,打開水龍頭,俯下身,任憑涼水淌過guntang的臉頰。 一遍不夠,還沖了第二遍。 抬起頭,鏡子里屬于他的眉眼都模糊了。 他在心里自言自語,剛才只不過是喝酒上頭后的錯覺,不能當真。 特別是孟希也的最后幾句話,盡管他極力驅散,還是在心頭纏繞不休。 無法否認,他心底已經開始偷偷期待著孟希也會聯系自己。 溫良如他,也有喜歡刺激的一面。 灌滿誘惑瓊漿的酒塞稍一輕提,單是聞著,就已是醉而不自知了。 只可惜當時的他只是單純把這種悸動歸結為刺激,全然沒想過之后會越陷越深。 * 兩天后,顧晏嶼收到了清洗干凈的襯衫,卻遲遲沒等到孟希也的消息。 沒有電話,也沒有好友申請。 他檢查了幾遍,確定手機沒有任何問題反而更加急躁,試圖調整心情投入工作,卻發現做什么都不在狀態,根本無法全神貫注,只會死盯著手機出神,仿佛能中里邊瞧出孟希也三個字。 又過了幾天,他在晏大門口再次見到了孟希也。 紅色跑車的引擎轟鳴劃破了寧靜,停穩后,車門上移,里頭跳下的女人紅裙長靴,似冬日里的火焰,炙熱濃烈。 她站在那里就是風景線,跑車的紅艷也不過是陪襯。 顧晏嶼莫名欣喜,腳下的步子都帶風。 擦身而過的下一秒,孟希也卻根本沒注意到他,徑自朝著不遠處的人招手,嘴角勾著,笑得很歡。 孟姐,辛苦你跑一趟,季燃這小子總是忘東忘西的,下次讓他請客,狠狠宰他一頓! 一道男聲遠遠傳來,惹得顧晏嶼側目。 跑近了才發現是和他同屆的數學系才子梨朔。 梨朔疾跑過來,停下后單手叉腰,沒顧得上把氣喘勻稱就一頓牢sao。 孟希也摘下墨鏡,俯下身從車上拿了瓶水遞給他,兩人有說有笑,看著十分熟絡。 欣喜攔腰折斷,情緒跌落寒潭。 顧晏嶼迅速轉身,往男廁所的方向走,心底嘲諷著:我特么真是個傻逼,居然被人隨便撩了幾句就上心...... 等他磨磨蹭蹭出來,孟希也的車剛剛駛離,他的余光追著跑車拐彎消失的余影愣愣出神。 恰好梨朔從他身邊經過,熱情打招呼,晏嶼,好久不見,最近都沒怎么碰見你,你...... 嗯。 顧晏嶼淡淡應過后快步離開,留下梨朔一臉懵逼,這家伙怎么了,平時那么溫柔愛笑的一個人,今天居然充滿殺氣。 * 一周后,顧晏嶼鬼使神差地又去了Time Mix,坐在角落一晚上卻始終沒有見到孟希也。 于是他再次踏進空中花園,在那里默默等了會依舊沒等到她。 她不過是玩笑一句,自己卻當了真。 容易認真是他的優點,可這時候卻顯得癡傻可笑。 洗了把臉準備走的時候,卻恰好撞見了在應急樓梯門邊咬著棒棒糖的孟希也。 他想轉身的,卻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眼睛還是腳最先不聽使喚。 今天的她打扮得簡單隨性,沒有前兩次那么張揚。 駝色高領毛衣搭配黑色長裙襯得整個人溫婉嫻靜,長發掛在耳畔勾勒出精致小巧的側顏。 她正依在門邊低頭刷著手機,時不時還雙手配合著打字。 打完一行,嘴里的棒棒糖換到了另一邊津津有味地舔舐著。 也不知在手機里看到什么內容,淺笑過后,眼神很冷,像是換了個人。 顧晏嶼不敢上前,就這么呆站著。 直到孟希也關上門,轉頭瞧見他,嘴里的棒棒糖從紅唇邊沿慢慢挪出來,沾著瑩亮的濕,有幾秒的恍惚。 孟希也瞇著眼,很快回憶起面前別扭的男人是誰,腦中順帶蹦出了顧晏嶼的名字。 來......找我的? 她問。 顧晏嶼眸中藏著火,別別扭扭地反駁,不是,和朋友過來玩。 聽到他的回答,孟希也漂亮的狐貍眼添了神采,抱著手擺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哦?哪一桌?我記得今天好像有人包場來著,沒接散客。 她濃稠的視線定在他身上,輕易就戳穿了他的謊言。 顧晏嶼心頭發緊,連帶著舌尖都是麻的,努力調整著呼吸卻焦灼到說不出一句話。 他從小就不擅長說謊,碰上孟希也這只狡猾的狐貍一逗弄,剩下的只有呆滯凝噎。 他該怎么說,對,就是來找你的,看看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是不是真的傻了。 心底自嘲了幾句后,仿佛從一場酣醉中恍然清醒。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陌生到無可救藥,竟然就這么一頭熱地過來找她,絲毫沒考慮后果。 孟希也卻對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分外受用,眸光灼灼地哦了一聲,知道了,在怪我沒找你? 被戳穿心事的顧晏嶼,臉燒了起來,皺著眉神色一凌,低沉的音色強撐著尊嚴,你找不找,和我沒關系。 襯衫收到了,謝謝。 出于禮貌還是補了一句。 別扭的小孩。 孟希也憋著笑,扯了扯他的衣袖,哄著,別生氣,你皺眉jiejie會心疼。走吧,請宵夜補償你。 說完拉著他走。 顧晏嶼這次不會輕易上當,沒有跟上去。 她請他就要去么? 他們還沒這么熟。 孟希也走了幾步見他沒動,退回來,墊腳在他耳邊輕聲說,其實那天在晏大,我看到你了,只不過...... 她特意拖長了尾音,一點點撩撥著他的心扉,誰叫你走得這么快,我總不能追到男廁所去吧,在外面等了你半天又不出來,警察都來趕人了,不走就要貼條。 顧晏嶼原本是氣的,聽她這么說,氣消了大半,但還是別扭,你有我手機號。 他不是傻子。 言下之意你想聯系總有辦法。 孟希也挑眉,小家伙還挺難哄。 我的錯,本來那天晚上就要找你的,但臨時有個會要去希臘,今天早上才回來的。忙得焦頭爛額幾天都沒睡好,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她明麗的笑里墜滿了歉意,劃開自己手機給他看機票,喏,沒騙你吧。 順便還翻出那天在晏大門口拍下他的背影,放大縮小來回欣賞。 看還不夠,還自顧自地感嘆,沒想到我家弟弟這么個模糊背影都這么帥。 顧晏嶼瞟了眼,輕哼了聲,眼神卻不由自主被吸了過去。 心里更是被我家兩個字徹底取悅到。 他抬眼瞧見她眼底的青紫,想來這幾天真是忙得沒休息好,眉宇間的陰霾煙消云散。 給你帶了禮物,真的不跟我去夜宵么,我挑了好久的。 孟希也瑩亮的眸子摻著幾分可憐,搖了搖他的手臂。 顧晏嶼斂起眉眼,不用了,我跟你還不熟。 孟希也扣住他的手,微涼的指尖摩挲著他的掌心,現在熟了。 我十一點前得趕回學校。 顧晏嶼耳根一紅,掙開她的手。 還有一個多小時,來得及吃夜宵拆禮物。 孟希也沒給他拒接的機會,說完就拉著他往外頭走,一點不給反應的時間,要是真來不及,就不回去了唄,明天我負責送你回學校。 顧晏嶼:...... 這一步,他邁出去了,就沒回頭的可能。 再后來,一切水到渠成。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顧晏嶼終究淪為了孟希也的專屬小奶狗。 她說什么,他信什么。 被吃得死死的。 他聽過謠言,也有徘徊糾結過。 自己會不會也不過是她心血來潮尋到的玩偶,哪天玩膩了就擱在一邊,不喜歡了就丟。 要是有那一天,他該怎么做? 起初他只是很隨意地想,只要她開心,好聚好散也可以。 可那一天真到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遠遠做不到這么豁達,反而催生了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