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一

    花落一

    初春的南方雨季連綿，好不容易等來了春光撥開云霧，又是糟糕的回南天鋪天蓋地而來。

    濕漉漉的瓷磚陽臺窗戶霧蒙蒙的，洛喬欣趴在玻璃門上發呆：近四年的分別，她又回到了這座城市，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父母已然在她考上大學時一起搬去了海城，那個相對溫柔且又繁忙的城市，只身一人不顧勸阻跑回來的她就像當年母親思鄉想親一樣固執。

    只是她的另一頭牽絆沒有人拽著。

    紅繩從一開始就沒有遞出去過。

    住了十幾年的小洋樓因為未曾清掃過，塵埃層層疊疊的覆蓋著，洛喬欣才只是撐著手坐到地板上，掌心就黑了。

    哪里來的小野貓？

    還記得偷偷翻某人的抽屜不小心掀翻了他的墨水瓶，滿手的黑墨水，壓著嗓子驚呼，騰地從他的辦公椅上坐起就又被摁回座位上。

    話語里滿是漫不經心的慵懶。

    記憶太清晰，就好像只是發生在前幾天的某個午休時間。

    葉才生啊

    你還好嗎？

    最后還是找了鐘點工保姆來清理了房子，洛喬欣見證著老房子再次變回以前模樣，有些感慨有些遺憾。

    可能，它還會變成那個樣子。

    其實洛喬欣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回來做什么，她根本不敢去把舊賬翻出來，那時候的自己破罐子破摔后把自己連同葉才生一起拉往地獄，整個學校因此陰沉沉地一直持續到她高考結束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在解放的那一天狂歡，她也不在例外，她在喧鬧的包間里暴飲暴食，和她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好朋友的好朋友聊八卦聊人生感嘆時光飛逝。

    換了兩個場所，一撥又一撥的人走了，最后留下的她和幾個人蹲在馬路邊醉醺醺地摳瀝青路。

    大概天光漸亮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忽然抖著蹲麻了的腿站了起來，說了句我回家了，再見！就真的抖著腿顫顫巍巍地走了。

    之后一個個的都走了。

    留下洛喬欣一個人還在原地，明明酒早就醒了，卻還是不清醒地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

    響了很久后被掛斷，二次撥打直接被拉黑。

    洛喬欣等著眼睛看屏幕上的數字：04:14。

    有些懊惱又有些生氣，一直以來溫和有禮的葉才生原來也會拉黑她。

    快四年了，葉才生已經換號碼了嗎？

    洛喬欣一邊將網上買來的蔬菜水果往冰箱里放，一邊猶疑地撥通了一直記在心里的那串數字。

    很快，接通了，喂？

    太久沒有聽過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洛喬欣激動地拿不穩手里的手機。

    啪地摔在了地上。

    喂？

    視線已然被淚水模糊的洛喬欣好不容易才把手機撿起來，對方再次開口：打錯電話了嗎？

    語氣平和，尾調永遠習慣性上揚，總給人一種慵懶愜意的感覺。

    老師。

    忍不住呢喃出聲，電話那邊默了片刻，隨即掛斷。

    聽著忙音的洛喬欣有些興奮，這代表什么？葉才生沒有忘記她。

    那時候鬧得沸沸揚揚，家長老師都在指責葉才生師德敗壞，學生們則分為兩種：一種罵葉才生的，一種罵她的。

    葉才生作為全校九成女生的愛慕者，洛喬欣不過其間普通的一個，在所有人都只是隔著距離戀慕時，她一把把他拽下了神壇。

    那時候她也悔恨過，可后來想想，如果能借此成為葉才生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那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