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副CP第十四章
番外·副CP·第十四章
阿慈,你說我要去見他嗎? 我當然不希望你去見,就算他改邪歸正收心還債,始終虧欠了你和卿姨。但我知你重感情,怎講都是父女一場,你想見的話就去吧。 大伯有介紹客戶給他,幫幾個公司做財務顧問。還債之余我知他有偷偷匯錢給媽咪,但媽咪原數退回了。 無非是出于愧疚,想有所彌補罷了。 我知,但我還是憎他。如果不是他一時賭性上頭,媽咪不會這么慘。 感情始終是破鏡難圓。 所以我還是不見他了。 講得容易,你看你,滿臉寫著想見。想見便見吧,又不是要你斟茶認爸,無非是看看彼此過得好不好而已。 我有那么明顯嗎? 不講你爸,你有沒有照過鏡子,看看你望著楊廣熙是什么表情的? 無端端提他做什么? 你說呢? 灣仔會展廣場西側,萬麗海景酒店三樓有間陳思敏離港前最愛的滿福樓?;淈c精巧擺盤細致,陳皮紅豆沙綿密不膩,堪稱一絕。 陳業庭與李少卿未離婚前,時常在禮拜六日帶她一同就餐。 陳思敏坐在靠窗位置,望著車來車往的港灣道,心思飛回多年以前。那時候天真爛漫,不諳世事變幻,得過且過。每日捧一本言情讀得上頭,盼著自己也能巧遇良人,共諧連理,得世間祝福。 可惜,良人 陳思敏驚得雙眼睜圓,還未見到陳業庭的身影,來到面前的居然是那個避之不及的楊廣熙。 他似乎有備而來,從容在她眼前轉了個身,落座旁桌。 樓面經理見他穿了身休閑西裝,紐扣精良走線利落,鑲綴寶石的腕表昂貴得嚇人。不出三秒,立即從門口逢迎過來,先生,幾位??? 一位。 要不要試試 不要,沖杯菊花茶。 只飲茶? 怎么?打開門做生意,嫌客人??? 不是,不是樓面經理堆出慣有笑容,你稍等。 轉身所有笑紋消失,暗罵這個周身A貨的男人窮酸無恥,來這處擺闊。 平頭瞄了眼臉色難看的陳思敏,無聲痞笑,側了半身沖她開口,咦?小姐,一個人???會不會很無聊,要不要哥哥幫你解悶 不要!陳思敏紅著臉反駁,狗嘴吐不出象牙,不愿再聽,這里是公眾場合,你最好尊重一下其他人。 平頭收聲。 花了很大力氣才從金寶口中撬出她的行蹤。陳思敏自那日晚飯后住到跑馬山陪伴蔣慈,從此蔣慈明令禁止他上門。 阿嫂 這次阿嫂都不會幫你了,她不想見到你。 金寶笑瞇瞇開口,熙哥,別說我沒關照你,這個數她用手比了個2,一次一個消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200??? 叼2萬啊。 你不如去搶! 我勸你盡早出家吧,這一世不要指望娶老婆了。 打個折行不行? 法號我都幫你想好了 2萬就2萬! 他視線落回陳思敏身上。她又穿了那身白裙,腰脊挺直螓首半垂,原本圓潤小巧的下巴如今瘦得尖尖細細,看來吃了不少苦。 溫哥華冬天太冷,她體質偏寒,肯定受不了。 平頭心中一緊,不知該怪何人。想來想去,還是怨自己當初過分懦弱,沒本事的男人總是更快認命。 幸好他喉結滾動幾下,目光停在她曲線盡頭??磥硗鈬鴕ou類熱量甚高,她吸收得不錯。 掌心微微痕癢,想起一手掌握的尺寸,心中頗爽。 思敏 一聲叫喚讓陳思敏與平頭同時望向來人。往日英姿勃發的陳會計師,如今身穿一件面料普通款式老舊的淺藍襯衫,兩鬢略顯花白,眉梢眼角微微下垂。 是窮途末路的落魄模樣。 但見的是心心念念的女兒,他強撐精神,笑著落座。 陳思敏心頭一酸,張了張嘴,幾秒后才小聲開口,爹地。 讓你久等了,因為有個外貿客的關稅要退,纏了我幾個鐘頭,所以從公司趕來的時間就遲了陳業庭有點難堪,以前哪有人敢這般對他耍賴,又剛好遇上菲林明道塞車。 陳思敏記得陳業盛說過,陳業庭如今在添美道那邊上班,開車過來,不是繞會議道更快嗎? 我哪有車可開。陳業庭輕輕搖頭,幾縷頭發垂在額際,搭小巴過來的。 陳思敏沉默。 怎樣,你在溫哥華一切還好嗎?語言應該念完了吧,是不是要上大學了?打算去哪間,爹地有幾個舊識都在UBC(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我可以叫他們幫你寫推薦信。 不用了陳思敏打斷陳業庭的話語,我的成績去不了UBC,會去SFU(西蒙弗雷澤大學)。 都好,都好陳業庭露出欣慰笑容,那間在溫哥華也算不錯,尤其商科,你能去爹地好開心。 平頭望著面前那杯氤氳的菊花茶,覺得自己坐在這里,陳思敏難免拘謹。既然是父女相聚,他也不好打擾,索性直接離座。 陳業庭自然是沒心理會旁人,翻著餐牌詢問,你餓不餓?爹地今日請你吃午餐,你之前最中意這里的陳皮紅豆沙,還有明爐燒鵝,叫經理過來 爹地,我不餓。陳思敏望向陳業庭,此刻她毫無胃口,你點你想吃的就可以了。 陳業庭愣了幾秒,想到荷包羞澀,望著餐牌半天點不下手。 這時,白衫黑褲的侍應端來了一碟四寶拼盤放下。 你是不是拿錯了?陳思敏怕是上錯菜,急急叫住侍應,我們還未點餐。 有位先生剛剛幫你們下單了。 陳思敏瞄了眼旁邊空了的座位,心中升騰起復雜情緒。這算什么,玩大方扮紳士,還是錢多得花不完了隨街派送? 大家早就分手,不拖不欠?,F在卻私自跟蹤她,強行關心她,自作主張幫她點餐,這個卑鄙男人到底葫蘆里面賣什么藥。 陳思敏翻出錢包,那位先生點的其他菜都不要上了,就這個,再加個三絲炒面,我買單。 思敏陳業庭慌忙阻止,難得見女兒一次,怎么能讓她破費,我買單就好了。 陳思敏搖了搖頭,爹地,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 陳業庭眼眶發紅,嘆了口氣,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夜深人靜悔得想割脈自殺,又或是關緊門窗,燒一爐紅碳與世長辭??上?,可惜連死的勇氣也沒有,過街老鼠般被債主圍堵。若不是自己親哥愿意給個機會,怕是自絕未遂就橫尸街頭了。 如今連請女兒吃個飯都沒資格。 爹地,我還未原諒你。陳思敏極力忍下淚水,更何況是媽咪,她更加不會原諒你。無論你內疚自責,還是萬分后悔,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一切已成定局。 我答應見你,是因為不想留遺憾。我很快要回溫哥華,以后可能沒有機會再見了。 陳業庭低下了頭,悔恨交織,痛得滿口苦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平頭沒想到三十分鐘后,他從樓下回來,已經沒了陳業庭的身影。 坐在陳思敏對面的,居然是個穿著白襯衫梳著斯文發型的年輕男人。他驚得眉頭擰緊,在門口扯過樓面經理的衫領,低聲發問,剛剛那個老男人呢? 樓面經理被平頭狠厲神色嚇到,哆嗦開口,他十分鐘前吃了碗炒面就走了。 這個什么時候來的?平頭目光依然鎖在那個男人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啊樓面經理秉持少管閑事的心態,卻沒料到迎上平頭的殺人眼光,剛剛!剛剛那個老男人走了,這個就坐過去了! 平頭松手,邁步朝窗邊走去。 距離越來越近,帶著難以自抑的無名怒火。燒得陳思敏從笑談中驚覺不妥,回過神來,平頭又出現在自己面前。 斯文男人仍保持笑容,繼續戲說當年,你還差點跌了一跤,我立即拉著你的手,幸好沒事。 你扶她做什么? 這句話擲地有聲,六目相對,頓時安靜得似演滑稽默劇。梁威今年才開始從事保險員一職,新人談客總是過分賣力,在這處約了個新貴客戶午飯。難得飯局結束,巧遇小學同學陳思敏,自然落座攀談起來。 但面前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是誰? 陳思敏被平頭無緣無故的質問惹得羞惱,你不是走了嗎? 走了不能回來嗎?平頭目光落回梁威身上,靚仔,你是哪里的? 換作旁人一聽便知要低頭叫聲大佬,點錯相了,放我一條生路吧。但保險精英絕對是迎難而上,立即從口袋掏出名片,先生,我姓梁,安盛保險的客戶經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聯系我??!人壽意外全家都保! 我保你老母平頭連名片都沒接,識趣的就快點走,不要礙著我溝女! 梁威終于反應過來,視線在陳思敏和平頭間流轉幾回。沒想到多年不見,嬌怯溫柔的女同學居然中意這款霸道野蠻的男人。 難怪自己溝不到女,肯定是因為不夠粗魯。 不好意思,我還趕著去見下一臺客,思敏,有空出來飲茶。 陳思敏眼見自己同學快步消失在大門口,無奈望著平頭落座自己對面。 你不要告訴我,你喜歡這種白斬雞。平頭倚著靠背,視線在陳思敏身上停留。怎有人長成這樣,越看越讓他著迷,隔了上萬公里都無法忘記她臉上每個表情。 乖巧甜美,清純溫柔。微微蹙眉,可愛無比。 陳思敏小聲反駁,你想太多了,我最憎男人皮膚白。 說罷還瞥了眼平頭敞著一半的胸膛。 以前也不見你說不喜歡???平頭知她有心斗氣,勾唇輕笑,現在才來說?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陳思敏不愿與他對視,想起那些難堪回憶恨不得時光倒流,二人不曾相識,我要走了。 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 我開車送你去會快點。 我有手有腳,港島交通便利。 那你忙完,今晚接你回跑馬山。 我不需要。 思敏平頭不想她就這樣離開,他是真的想見她才來的,為什么要拒絕我,明明那日你都有感覺的,你何必騙自己?我有這么讓你討厭嗎?為什么連送你一程你都不愿意? 陳思敏突然苦笑。 你說呢?她終于抬起了頭,直接面對這個男人,楊廣熙,沒想到現在是你來問我為什么。你玩夠了嗎?想分手就分手,想復合就復合?你當我是什么?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 是啊,我就是想拒絕你,就是討厭你,我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你。你只會讓我想起自己有多傻,多自卑,多幼稚。為了挽留你苦苦哀求,問你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甚至反復在夢中折磨自己,淚濕被衿。 你當時沒答我,現在我也不想知道答案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陳思敏,你也不是以前的楊廣熙。所以你不要問我為什么,我們回不去了。 平頭手指攥拳,逐字逐句聽入腦內,全是當日自己種下的苦果。 怨不得旁人。 陳思敏直接站起,在淚灑當場之前快步離開。還未邁出三米,平頭突然提高音量,用盡意志說了一句,如果我講我后悔了,行不行? 她停住了腳步。 兩人背靠背,一坐一立,在這個偌大餐廳凝固得像人形雕塑,定格此刻破碎情感。午后烈日難得溫和,被稀疏云層半遮半掩,灑落人間,映照百態。 可惜暖不進彼此體內。 不行。 平頭坐在原處,聽著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閉起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