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廖勝音量拔高,難掩語氣里的惱怒,沒事沒事,你只會跟我講沒事!跟了我那么多年,每一次做事都畏畏縮縮,連這點手尾都處理不好! 我叫你劏了江明海,你就只敢剁了他左手。一個五十出頭的阿伯,你怕他什么?簡直是廢物! 木地板傳出他來回踱步的聲響,手上煙灰碎碎飄落。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對他有所畏懼,被罵得不敢還口。 行了行了,是怕我殺了你嗎?那份東西你記得藏好。廖勝重重吸了口煙,吐出長息,蔣慈今日就飛大馬,現在人已經到機場了。 她走了更好,免得心軟起來礙手礙腳。 你以為她真的狠得下心?廖勝嗤笑,我現在是成全她,東西是她偷出來的,我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等她遠走高飛之后幫她交給警察而已。 蔣慈脊背涼意竄入頭頂。她悄然拉開背包內格包鏈,里面果然什么都沒有。 何靖賬本,被廖勝偷了。 她指尖發顫,心跳如雷,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她不會知道的廖勝踱步速度減緩,木地板上聲音間歇拉長,她現在只相信我,我不講她怎會知道。 我的事什么時候輪不到你來多嘴?你拿了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廖勝把煙碾熄,換了只手拿電話,總之以后大家都醒目點。一開始我就講過,蔣興那個老東西死了我們才有路走。 蔣慈胸口起伏,聽見蔣興名字,忍不住攥緊拳頭。 呵她到現在還以為何靖是殺父仇人。一提何靖就眼紅,怕自己吃回頭草,收齊錢立刻辦移民。 老東西拋售物業那些錢等我去了大馬再安排。你最好保佑輝記不要被何靖挖出來,大家坐同一條船上,錢就肯定沒有了,命就自己看著辦。 電話那頭似乎問了個可笑問題,廖勝突然笑得大聲,他敢動我?我當時留他弟半條命,最后直接放狗咬死。剩下半身爛rou,他親自去收尸怎會不知道。 就這樣他連碰都不敢碰我。還是要多謝蔣小姐,把他迷得神魂顛倒,連兩億的賠款都愿意出。老東西他都不殺,何況是我? 眼前突然一片發白。 蔣慈倚緊墻壁,被廖勝描述的場景驚得發顫。 殘忍畫面無需親眼看見,行兇者越是輕描淡寫,血腥味就越清晰。她被騙了,甚至被廖勝利用成斂財工具,趁她痛心欲絕之際,狠狠反咬蔣家一口。 警察查不到的廖勝姿態悠閑,倚著書桌,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不屑,老東西未給我打電話之前,我就趕過去了,在倉外面親眼看著何靖走的。 你知不知道我跟了他十四年,他連一分錢股份都沒留給我。廖勝回憶起當天那個場景,既快意又惱怒,十四年,養只狗都會有感情,何況是個人。 原本我打算叫倪少翔把他解決了,可惜倪少翔短命,事沒辦成自己先死了。何靖非要自己撞上來,那就借力打力,栽贓嫁禍咯。 廖勝從書桌邊走到茶幾,瞥見茶水已涼,準備下樓叫阿香重新倒一杯,一年一槍,親自用他送我那支PM送他上路,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門外突然傳來女聲。 阿香見蔣慈遲遲沒有下來,門口候著的司機焦急催促。她快步上樓,遠遠站在樓梯邊,看見蔣慈倚站在書房外。 小姐,東西拿了嗎?司機說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阿香邊走邊說,卻被蔣慈用眼神制止她繼續往前。 廖勝一驚,邁了兩步準備走出書房,卻又突然開始往后退。 阿慈他屏住呼吸,驚愕面對蔣慈手里的槍。 阿香被嚇得失魂,小姐你要做什么! 她知道書房里只有廖勝一人,蔣慈這樣實在危險。 阿香,你下樓。蔣慈目光未從廖勝身上移開,你叫司機先走,我不去機場了。 小姐阿香擔憂蔣慈安危,卻被蔣慈大聲呵斥,叫你下樓就下樓,有多遠滾多遠! 阿香猶豫兩秒,轉身跑下樓梯。 廖勝極力調整呼吸。蔣慈眼底的憤怒冰冷與嗜血槍口昭示了東窗事發,但他不確定蔣慈到底站在門外聽了多久,聽了多少。 阿慈,你聽我講 廖勝蔣慈握緊槍身,無法讓自己保持基本的冷靜,是你殺了我爸。 廖勝被蔣慈逼得后退了幾步,雙腿抵住寬大書桌。他壓下心中的緊張恐懼,阿慈,你聽我講,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蔣慈往前,手臂高舉瞄準廖勝,你覺得我想的是什么樣?當你是家人,是大哥,被你蒙在鼓里還幫你數錢? 16槍。她每一個夜里仿佛都能聽見那些子彈穿過蔣興身體的聲音,痛得她淚流滿面,從夢中驚醒。 你是不是誤會了?廖勝艱難擠出半絲鎮定笑意,錢都在你手里,我沒拿。 我手里只有退股的錢。蔣慈聲音輕顫,是你說幫我賠償買家損失,是你說堂口兄弟跟了我爸那么多年,安撫需要遣散費。我變賣了我爸所有資產,加上何靖那張支票,足足兩億三千萬,我全部給了你。 是,是給了我,我也幫你給付出去了。廖勝試探往前傾身,卻發現蔣慈不肯后退,阿慈,你先放下槍,你這樣很危險。 是你有危險,不是我。蔣慈指節微松,再度緊握,冰冷槍身捂得發熱,何靖幫我給了賠款,是不是? 你和他已經分手,他怎么可能幫你呢? 你自己親口講的,你不敢認? 廖勝現在確定蔣慈把所有對話都聽去了。他穩住情緒,誓要把她手里的槍哄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蔣慈拔高音量,連指尖都隨之晃動,你連我爸都敢殺,你無論講什么我都不會再相信你。廖勝,十四年,你入我蔣家十四年,你居然做得出這種事情! 廖勝心中翻涌憤恨,仍然保持警惕,怎么,你現在是打算幫蔣興報仇? 他往前大膽踏了一步。蔣慈心慌,急得后退半步,不要靠近我,你以為我不敢? 呵廖勝輕嗤,蔣興尸體就跟你在一個房內,你都不敢對何靖開槍,現在你照樣不敢對我開槍。 阿慈,你還小,不要玷污自己雙手。放下槍,你聽我講清楚來龍去脈。 蔣慈搖頭,繃不住的淚瞬間墜落。 我沒對何靖開槍是因為我愛他,但不等于我不敢對你開槍。 廖勝這局一石二鳥,把蔣興殺了,還讓唯一能保護自己的何靖被遠遠推開。蔣慈恨自己識人不明,恨自己無能為力。 愛他?廖勝眼底涌起劇烈怒火,我根本不明白,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會如此作賤自己。跟一個三教九流的男人在一起,你到底貪他什么?是不是他喂了你白粉,你離不開他??? 我做什么都與你無關。蔣慈極力深呼吸,我就算不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感覺。 廖勝露出冷笑。 蔣慈,這么多年我對你真心真意。你12歲發高燒,半夜三點是我抱你去醫院,徹夜守在你身邊。13歲你跟同學打架是我去學校替你解圍,代你登門致歉。你參加比賽我永遠第一個守在門外等你下場,甚至連報復男同學這種事情都是我幫你出手的。你每個月來月經是幾號我都知道,那個禮拜我一定會囑咐阿芬煲紅棗姜茶。你現在跟我講沒感覺,講與我無關,是不是太遲了? 蔣慈根本不覺感動,反而脊背發涼,沒想到你是個變態,從我12歲開始覬覦到現在。 是,我是變態廖勝往后靠著書桌,臉色變得陰暗邪氣,你未發育的時候我就偷看過你換衫。那時候你最喜歡穿白色內衣,干干凈凈,純潔無瑕。誰知道你后來什么顏色都敢上身,現在還經常穿黑色?好廉價。 你閉嘴! 是何靖中意吧?廖勝語氣逐漸低沉,盯緊蔣慈難堪又憤怒的表情,你真是自甘墮落,這般低級的取悅你都肯做。 他等了蔣慈這么多年,只要她今日按時飛去大馬,從今以后江山美人都能到手。沒想到事與愿違,還膽敢拿槍威脅他。 過往忍耐全部燃燒成恨意,她跟她爸一樣可憎。 我應該一早就jian了你。15歲就大肚,16歲就生子,一年一個,蔣興抱孫抱到忘乎所以,到時候連槍都不會拿了。心甘情愿把錢給我,省得我浪費那么多力氣。 廖勝蔣慈抬手抹掉臉上眼淚,我爸照顧你這么多年,你居然是個畜生。 她從未想過認識十幾年的人一朝反咬,會如此猙獰惡心。 照顧我?廖勝笑得詭譎,如果不是你爸當年在泰國為了脫身,把我爸供出來,我爸會死?我會成為孤兒?我跟了蔣興十幾年,我所有的錢都要靠自己賺,談何照顧??? 蔣興這個撲街,除了你和你那個死了的媽,任何人的命他都不放在眼內!他才是那只喂不熟的老狐貍,我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蔣慈不了解那段恩怨,但她完全不信廖勝說的每一個字,我爸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 是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老爸頂天立地,賺大錢有魄力,就算是混黑社會也比別人厲害?蔣慈,你是不是有戀父癖好?才會找了個和你老爸一樣對女人癡心癡情的賤種。 你真的令我惡心。蔣慈把子彈上膛,站直身體,我不想跟你廢話,把所有錢和何靖的賬本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