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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誰都不好受。——成野又去了一次夜色溫柔,頭發長了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他從偉哥音像室路過,瞧見幾個熟人臉孔,蓮中三霸推搡著上了二樓。他沒在意,只當是不認識。到夜色溫柔時,陳曼宜并不在門店里。韋如娟坐在沙發上看,講的是滬市幾個女仔誤入歧途吸毒販毒的案件。韋如娟看得入神,成野進來也沒察覺。“小如姐,殊殊呢?”“殊殊在包間里給客人敲背呢?!?/br>“那我等等好了?!?/br>韋如娟這才轉頭,見是成野,她心里一驚。“你來了啊?!?/br>“嗯。頭發有點長了?!?/br>“殊殊忙著,要不我來給你剪?!?/br>“沒事,我等等就好?!?/br>成野坐在夜色溫柔那張紫色沙發上,腰板挺得梆兒直,他的褲子口袋里裝著羅大佑新出的磁帶。店里不再放單調的,成野想,殊殊或許是懂他的心意的。只是他沒預算到自己會看到這樣一幕:殊殊衣衫不整地從里間跑出來時,臉上有難掩的苦痛。韋如娟立刻明白,剛剛進去的那位客人犯了混。她攬住陳曼宜的肩膀,把她拉倒身后。果然,那位看上去四十多歲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出來時,臉上帶著不屑。他朝地上吐了口痰:“都做婊子了,還守著你的逼干嘛?”說完,擺著手臂走出了店門。“沒事吧,殊殊?!表f如娟幫陳曼宜整理了衣服,摸了摸她的臉頰。“沒事,我沒讓他碰到我?!?/br>“哦,對了,成野來找你了?!?/br>韋如娟指向沙發,卻發現沙發上什么也沒有。午后的夜色溫柔里,只有她們兩個孤零零的人,以及一盒丟在垃圾桶里的羅大佑的磁帶。——現在是悶熱的雨前時分,濃云被高溫天里的眼睛關進朦朧的玻璃,天空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變得青灰。顧艷艷站在高三教學樓的天臺,高處并沒有什么風,她可以看到cao場上有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應該是高一;小鎮的街道上幾輛三輪車慢悠悠地開著,開車的人戴著一頂大大的草帽,這讓她想起自己的父親,想起童年坐在田梗上看墨綠的稻田隨風翻涌的場景。如果她可以長大,她想念歷史系,不必做什么歷史學家,去出版社做個編輯就很好,或者回到老家去,做鄉村教師也不錯,還可以照顧爸媽。顧艷艷這么想著,忽然就笑了。如果沒有那一個夜晚,這應該也算是很長很好的一生。給我一朵爛月亮(八)蓮城中學罕見地暫停了一次月考。學生們只為能從高壓里短暫出逃而雀躍,并不在意校方??嫉哪康?。僅街頭巷尾,偶有流言,隨即婦嫗之間議論紛紛。死掉一個學生,對于一所學校、一座小鎮而言并非什么大事。大家習以為常地認為現在的小孩脆弱矯情,轉頭哄慰自家兒女,寶貝長寶貝短。沒有學生看見過顧艷艷的尸體。從出事到送殯儀火化,不過一天時間,甚至連顧艷艷的父母都沒見到她最后一面。事情的轉機出現在顧艷艷死后第三天,莫默曠課了一整天。老周找不到他,聯系父母也找不到他。班級里人心惶惶,一整天的課,數學英語歷史政治,幾位老師無意做過多的講解,說了十幾分鐘就開始自習。分鐘一格一格地轉動,郁雙盯著前后左右的空位出神。滴答滴答,鐘表里齒輪摩擦,漫長的歲月催生堆疊的銹跡。郁雙恍惚感受到陡生的涼意,不受控地打了一個寒噤。此刻,下午兩時四十三分,烈日正毒,高二十一班傳承了兩屆的時鐘停擺了。“一場集體強jian到底有多少圍觀者呢?”莫默坐在派出所的大廳里這樣想著。他是唯一一個證人嗎?顧艷艷是唯一一個受害者嗎?支風、李時一、羅安會受到懲罰嗎?不知道。不知道。莫默清楚,他有多少的疑問,就有多少的不知道。“你的意思是6月12日那天夜里,支風、李時一、羅安三人在蓮城高中高二教學樓三層的男衛生間里對顧艷艷實施強jian?”接待他的是一個剛畢業的年輕小警察,看上去比莫默大不了幾歲。“是的,6月12日。那天下了雨,我把傘落在教室,回頭去取的時候看見顧艷艷被支風、李時一、羅安三個人拖進了廁所。時間大約是十點二十左右?!?/br>“你當時看見同班女同學被男生拖進廁所,就這樣走了?”“是的?!蹦痛怪X袋,握緊了拳頭,死死地摳住衣角,臉色有些發白。“為什么?”小警察有些急躁,沖了他一句。“因為不熟?!?/br>蓮城警方無法因為莫默的一面之詞就對顧艷艷的死立案調查,他們在做了一個簡單的盤問之后,聲稱有最新情況會及時通知到位。莫默像是深諳其道,他做了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因為無故曠課,莫默被老周叫到了辦公室。學生接二連三地出事,老周心力交瘁,頭發都白了一圈。“莫默,你昨天干嘛了?”“老師,我想請假?!?/br>“請假,你父母知道嗎?”“我最近覺得心理壓力很大?!?/br>“那這樣,我給你父母打電話,讓他們接你回去?!崩现芸謶致牭綄W生說“心理壓力大”。——“喂,請問是百姓之聲節目組嗎?”“是的,您是哪位?”“蓮城高中有一位女同學因遭受輪jian自殺,學校正在壓制這件事?!?/br>“你好,請問具體的事件經過是什么樣呢?您有什么證據嗎?”“我親眼所見,愿意實名作證?!?/br>——顧艷艷的座位空著,但桌膛里滿滿當當的都是書和習題冊,桌面上,筆盒還開著,好像她只是出去上了個廁所待會兒就會回來。老周讓她把顧艷艷的東西整理一下,待會她的家人要來拿。郁雙小心翼翼地拿出把書捧了出來,一本一本地理好。開學時,顧艷艷買好多粉色的包書皮,花了三四個課間才把所有的書都包好。而后鄭重其事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剛換座位那會兒,她們倆聊天。郁雙說,我太討厭自己的名字了!好難聽!顧艷艷回她,不會的,郁雙,你的名字很好聽。小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難聽,艷艷艷艷,又土又俗。但我爸爸mama不識字,艷艷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容女孩的詞了。所以我現在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名字難聽,因為任何一個名字都被賦予了最好的期待。顧艷艷,顧艷艷。是呢,郁雙也覺得這是個好聽的名字。——傍晚,天邊倚臥紅紫色的云霞。夜色溫柔里,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