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涵

    下午姜夢還有一節課，不過她感覺自己身心疲乏狀態實在不佳，于是與同事商量調了一下。就著溫水吃了藥，姜夢伏在桌上偷懶睡了一小會。

    也許是藥效，醒來后身體爽快多了。

    方涵來電時，姜夢正在洗手間對著鏡子化妝。平時在學校教書，她很少化妝。一方面覺得對著學生不便，另一面也有仗著底子好的原因。她生得極白，皮膚細膩，眉眼五官精致清麗，是十分耐看的長相。

    放在以往，見方涵，只需一只淺粉唇膏提氣色便可?？山裉鞂χR子，發現自己臉色慘白失了紅潤光彩，打蔫的茄子般萎靡，實在差極了。

    于是拿著化妝包到洗手間畫起了妝，在選口紅色號時姜夢稍有遲鈍，最后涂上魅惑的暗紅。

    方涵來得很快，已停車在校門旁。

    姜夢走出辦公室時，下課的鈴聲也正響起。靜謐的校園瞬間被喧鬧的聲音填滿，隨之而來的是從教室快速涌現出來的學生。

    一路上時不時有學生和姜夢打招呼，想到自己有別與以往的妝容，姜夢微垂著頭，笑得有點不自在。

    老師，約會去？幾個男生姿態懶散地靠在樓梯口玩鬧，其中唐競格外顯眼。他用一副同齡人熟稔的口氣和姜夢說話，身邊幾個同學嬉笑著跟著起哄，時而交頭接耳。

    姜夢站定，眼光帶著冷意將幾人掃視一遍，除了唐競，其他幾個男生見狀頓時收斂起玩笑。

    唐競仍嬉笑著一張臉，回視姜夢，帶著譏諷的眼神在姜夢身上逡巡一圈，最后一聲輕笑，臉色冷了下來，失了興致般眼神移向別處。

    唐競是一個喜怒無常，情緒善變的人，姜夢早就察覺到。他一邊享受著別人的殷勤奉承，同時用高高在上的姿態隨意嘲弄踐踏他們。

    校園這個小社會，所謂的平等一樣也摻雜著利弊權衡。

    一出校門，姜夢便聽到方涵的招呼聲，小夢，這邊。

    她快速走了過來，拉開副駕車門坐進去。

    方涵側轉過上身，笑盈盈看著她：今天有些不同。

    姜夢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推下后視鏡，佯裝查看妝容，怎么了？

    方涵看了一會，笑了笑；沒什么，走吧吃飯去。

    車子快速行駛，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預定的餐廳。是家日料店，店內環境雅致靜謐，服務員引著他們來到包間。

    進門時方涵似無意般輕輕攏了攏姜夢的腰，這讓姜夢身體不禁一僵，抬眼看去，方涵并無異樣，幾步走到位置上，落座。

    包間里熏了香，幽眇無形，清淡怡人；暖色柔和的燈光自上傾泄而下，落在兩人身上，像隴上一層朦朧的金色薄紗，有種不真實感。

    方涵飲了一口清酒，道:"做班主任還適應嗎，學生難管嗎？"

    唔，還行。姜夢邊吃菜邊回道。

    總覺得你還小，許多事還要別人教，現在倒教起了學生，沒想到是我小看小夢了。

    姜夢歪著腦袋翻了個白眼，可別這么說，你也就比我大個兩歲而已。

    方涵笑笑不語。

    姜夢與方涵小時候住在同一小區前后樓，小區里同齡孩子不少，他倆是頂鬧騰的兩個。姜夢年紀小些，容易使喚容易哄，懵懂不開竅，方涵可沒少作弄她。姜夢也不記事，睡上一覺又忘記方涵的使壞，仍舊跟著他屁股后面跑。

    方涵父親做建筑工程，生意越做越大后，買了新樓便搬了家。姜夢方涵兩人雖然不像從前般粘在一起玩，不過每逢節假日兩家也會走動，他倆倒并未生疏，有活動方涵經常喊上姜夢，帶她一起。

    方涵有次問她我倆算不算是青梅竹馬？

    彼時姜夢已讀初中，腦袋盛滿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收過不少幼稚情書，最討厭這類形容男女關系的詞匯，她歪著頭看他，打太極，"要算的話，不止我倆，小區里那幾個一起玩到大的可不都是。"

    方涵點頭，自顧自道：那我倆也算。

    咦，你女朋友呢？有段時間沒聽你提了。不知怎么，姜夢腦中突然蹦出這個人。

    方涵挑挑眉，早分了。你這么遲鈍。

    姜夢在腦中回憶了一遍，那張漂亮的臉蛋已經模糊記不清了。她單手拄著腦袋問方涵：怎么了？

    方涵搖搖頭，不重要，已經忘記了。

    飯后方涵送姜夢，回學校吧，備課的資料還在。

    晚間起了風，姜夢坐在開啟的窗邊，任長發被風吹起，撫在面頰上，是可以忍受的癢。她覺得有點困，應該是剛剛那杯梅子酒。

    不知多久，溫柔的風帶著絲絲熱意，徐徐縈繞在她的面孔上，姜夢抬手，卻觸上方涵guntang的面容。

    睜開眼便是他近在咫尺的臉。

    車已停下，在校門口旁的草坪處，車內沒開燈，只有路燈冷白色的燈光幽幽探進車內。

    方涵的眼中也有兩團光，像燃燒的火苗。

    方涵？剛醒來的姜夢，聲音慵懶軟糯，帶著一絲甜膩。

    嗯。方涵輕聲回應，聲音很輕也很沉。

    他輕輕按住欲直起身的姜夢，臉埋進她的有些散亂的長發中，似嘆息般：小夢，你還要我等多久。

    姜夢一怔，你說什么？

    你知道的。方涵轉過她的臉，兩人對視。

    你一直知道。

    姜夢移開目光，許久道：我不確定。

    。。。。。

    你很好，可我不確定，是不是你。

    為什么？

    。。。。我不知道，也許缺少一種感覺，但也許其實并不需要這種感覺。

    方涵笑起來，你在說什么？

    姜夢看著他，我不知道。

    方涵刮了刮她小巧挺翹的鼻尖，看她的語無倫次傻傻的模樣，也明白過來，你是說，你對我沒感覺是嗎？

    。。。。

    什么樣的感覺？

    也許是。。心動的感覺。

    對于感情，姜夢自己也陷入一種迷茫狀態，在這種狀態中她沒有頭緒，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適合什么。

    方涵是很好的人，她一直知道。若在一起，他們會是快樂的一對。

    只是她還是覺得缺了點什么，也許沒有她想要的所謂心動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從未感受過，只是在夢里，虛無縹緲。

    短暫的沉默后，方涵拍拍姜夢的腦袋，就這？一句沒感覺就想打發我？

    姜夢笑笑，這么遲鈍啊。

    是，被你的戀愛理論繞暈了。

    兩人下車，朝學校走去。臨近校門口處，也有兩人迎面走來。

    待距離拉近，看清兩人面孔，姜夢突然提高音量叫道李辰則，孫唯妙！

    李辰則和蘇唯妙正低頭交談，聽到聲音一驚，猛然抬頭，看清姜夢，

    姜老師。。。

    姜夢看看時間，離晚自習結束還有半節課，

    而面前兩人背著書包儼然一副早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