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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潛伏其后。驀然間,樹影中又走出來一個人,嘴里叼著一根煙。走到路燈下,將煙頭一吐,生怕會造成火災似地,用腳摁了一下,又往上吐了一口痰。皮皮完全不認得這個人。瘦臉,中等個兒,背有點佝,不肯正眼看人,臉往左邊歪著,聳肩斜視,衣袖半卷,露出一雙強壯的手臂。“關皮皮,是你吧?”那人說。“對?!彼f。——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歹徒的行動分工明確,拿槍的只管拿槍,談判有專人出面。可皮皮也不是四年前那個膽小怕事的皮皮。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我們找你是為了錢七的事兒?!彼芙^介紹自己,“江湖規矩,我們不動女人。所以這是虎頭幫和你男人之間的事情?!?/br>賀蘭觽的手動了動,立即被皮皮按住。她低聲說:“你別說話,這事我來處理?!?/br>強龍難壓地頭蛇,在這種時候好勇斗狠沒有任何意義,何況這也有違狐族一向低調的原則。皮皮于是朗聲說道:“我先生剛從外地回來,不大了解貴幫。關于錢七的傷,我們很抱歉,愿意出錢賠償?!?/br>那人向她走近了幾步,嗤笑:“怎么,你家男人不說話,難道是個啞巴?”“家里的事我說了算,我先生全聽我的。這位大哥,請開個價好嗎?”這幾年經營花店、收購白狐,皮皮也算得是個有經驗的生意人。知道談生意第一不能露底牌,第二不能露怯,雖然槍口對著自己內心恐懼得發抖,她仍然保持了穩定的語調。那人的目光中果然露出另眼相看的意思:“我調查過這套房子,你家很有錢。為什么開花店,有點讓人想不通?!?/br>“一點個人的愛好?!?/br>那人也不深究:“既然關小姐這么爽快,我就直說了。錢七的手算是廢了,醫生說經脈已壞,不可能接好,這是右手,將來生活成問題。所以我們要一百萬,支票交易?!?/br>一百萬!皮皮倒抽一口涼氣,真是獅子開大口。沉默片刻,她說:“我沒有那么多錢,可以給你二十萬?!?/br>“二十萬?關小姐,你男人的命就值這么多嗎?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他?”那人說“崩”字的時候用了重音,皮皮的心臟仿佛中了一槍似地停跳了半秒。“這位大哥,你也不想把事情弄大吧?淥水山莊里住了多少本市權貴,若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個人,公安局會罷休嗎?你不怕給你們老大添麻煩?”皮皮這話有點負隅頑抗的意思,聲調卻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那人干笑了一聲:“想威脅我?有趣。一百萬我們要定了,別急,條件還沒說完哪。除了一百萬,我們還要這棟房子。我不是錢老大,住進來的那個人也不會是我。這宅子的新主人會是個清清白白、老老實實的生意人,所以我希望房產轉讓的手續齊全合法,你填好你們這邊的所有文件,明天我會派人去和你辦理過戶交易。房地產證現在就交給我,支票也請開好。關小姐,奉勸你莫拿你先生的性命開玩笑,我這兄弟可是方圓幾十里地最好的神槍手。這么近的距離,絕對腦袋開花?!?/br>不管當真不當真,這話從他口里說出,還真是字正腔圓、鏗鏘有力,令皮皮懷疑他以前是演話劇的。當下只得苦笑:“大哥你也不多想想?死了一個人,就在這大門口,這屋子還能交易嗎?”那人眼光一橫:“關小姐的先生是賀蘭靜霆吧?聽說是個有名的古董商,常年在國外做生意。若是別人呢,我還真不敢開這么大的口。賀蘭先生離開本地已經四年多了,杳無音信,這次悄悄地回來,又悄悄地死掉——除了你和我還有誰知道?——我覺得沒有?!?/br>罪犯的頭腦往往清晰過人。那人陰笑數聲,腔調中有一股殺氣,顯然是有備而來志在必得。皮皮的心哆嗦了一下:“如果交給你支票和房產證,你能保證我們全家的安全嗎?”“絕對不再打擾,這是虎頭幫的保證?!?/br>這么大一筆錢,還要交出房子,賀蘭觽肯定不同意??上龘踉谒厍?,一點也看不見他的神態。一旁的金鸐一直握著行李箱,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冷觀。皮皮知道黑暗中多半也有一把槍指著他,就算沒有,這么近的距離,眼前的槍手也能在一兩秒之內將二人同時擊斃。算來算去自己這邊沒什么籌碼,若是賀蘭、金鸐想動手,也不是沒有勝算,只是不敢想象這兩位真相畢露時會是什么樣子。而這樣子被這么多人看見,會是一種什么后果。她閉了閉眼,看見了血腥,看見了吃人,看見了爆炸新聞,不敢再想下去,連忙說道:“那好吧,我去拿支票?!?/br>正欲動身,那人將她攔?。骸安?,告訴我放東西的位置,我派人去取。關小姐,看你這么冷靜,我可不知道你有什么花花腸子,該不會是取把槍過來和我們拼個魚死網破吧?”“大哥多慮了。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東西都放在臥室床頭柜左邊的抽屜里呢?!?/br>她細細地說了方向,有人進去拿來了支票和證書,她寫好錢數,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人熟練地檢查了一下:“嗯,關小姐很爽快。明早九點,會有人過來和你們辦理過戶手續。錢我也會在第一時間過賬?!獎e跟我玩花樣,也別想連夜潛逃,除非你們不想活了?!?/br>說罷打了一個手勢,和槍手同時撤入陰影。緊接著一陣雜亂的腳步,一輛小型黑色面包車的尾燈閃了一下,迅速離去。人走光了,皮皮這才松下一口氣,發覺自己早已緊張出一身冷汗,那心還兀自咚咚地跳著,不禁有點佩服自己的勇敢。只是緊崩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身子便仿佛被抽了魂似地站立不住,肺里的氧氣也好似用盡了一般,只得扶著門框大口喘氣。身后有人吹了一聲口哨。她轉過頭去,見賀蘭觽輕蔑地看著她,臉上的譏諷裝得下滿滿一調羹,夠她一口吞進去的。“大方,真大方?!彼p輕地鼓了鼓掌,“一下子就把我的錢和房子全賠光了?!?/br>皮皮急了,一把火燒到臉上:“我知道你心疼錢,可人家拿槍比著你呢!”可不是嗎?千鈞一發之際是皮皮舍命地維護了他,不領情就罷了還要挖苦,這是什么人啊。皮皮的臉是紅的,祭司大人的臉是黑的,仿佛受到侮辱一般。他一把將她的身子拉直,附耳過去,冷笑著說道:“保護女人是男人的事,這里有兩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居然要受你的保護。皮皮,這樣做很不好,太不給面子了。你讓我們今后怎么見人呢?!?/br>“見什么人???你又不是人你還怕見人嗎?”做生意這幾年,別的沒練,嘴皮子倒是磨練了不少。見人說人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