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1
心,唯恐他在黑魔海層出不窮的巫術下遭遇不測。 紅綢附到身上不過一彈指的時間,程宗揚卻感覺像一年一樣漫長,每扯斷一根細絲,都帶來深入骨髓的痛楚。忽然,身上劇痛一輕,紅綢上嗜血的細絲從體內拔出,像遇火的水蛭一樣,一根根蜷曲起來。 程宗揚奮力一扯,將肚兜從身上扯落,衣物剎那間被滲出的鮮血染紅。他喘息著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少女立在亭側。 在天魔傘籠罩下,四際猶如深夜,肆虐的妖風陰寒入內,被它刮過的樹木、花草逐漸枯萎,失去生機。然而那少女指尖卻閃動著一點靈光,猶如風中搖曳的蠟燭,散發著溫暖而柔和的光芒。 李師師玉臉發白,嬌軀微微顫抖,顯然心里充滿恐懼。但她仍然鼓足勇氣,站出來面對黑魔海的巫術。 在她指尖那點微光照耀下,充斥在空間中的巫力被凈化。離她最近的程宗揚首當其沖,那條肚兜委蛻在地,顏色雖然鮮艷依舊,卻沒有了那種嗜血的妖異。 少女指尖柔和的光芒向四周擴散開去,正與金兀術搏斗的枯木妖獸被白光掠過,龐大的身體像泥土一樣崩落下來,最后還原成一截朽木,被金兀術掄成重槌砸得粉碎。 接著扭動的蟒群像潮水一樣退去,枝葉間露出遍身浴血的青面獸。細軟的柳條無法承受一名獸蠻武士的重量,“繃”的一聲斷裂,將青面獸甩到地上。青面獸一臉猙獰地爬起來,顧不得裹傷就猛撲過去,用額頭將那株柳樹一撞兩段,泄忿般踐踏著。 西門慶眼角露出一絲冷誚的笑意,從舌尖慢慢吐出四個字:“光、明、觀、堂!” 最后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天魔傘間六只盤旋的骷髏頭同時昂起,然后帶著尖銳的怪嘯和濃重的黑氣,朝涼亭撲去。 李師師咬著唇瓣,眼中的緊張一望可知。黑魔海當年正是用以毒入巫的絕學破殺光明觀堂,雖然她沒有經歷過,但早已聽說這天魔羅正是其中一種。 秦檜也知道李師師難以抵擋黑魔海的殺著,他雙臂一展,大鳥般旋身而起,將撲下的骷髏頭盡數攔下。 西門慶暴喝道:“找死!” 一枚扇骨飛出,釘在西門慶的肩頭,卻沒有流出一滴鮮血。西門慶臉色迅速變得蒼白,那六只骷髏頭卻仿佛生出一層薄薄的青色皮rou,變得愈發猙獰。 “秦會之!你身為黑魔海門下,卻與光明觀堂聯手,與我巫宗為敵!可對得起我黑魔海歷代魔宗!” 秦檜寒聲道:“巫宗當日對我毒宗可有半分留情?” “好!我便先殺了你!再把那小賤人擒回去煉成奴妓!” 西門慶施出血祭之術,天魔傘威力劇增,連秦檜也難以硬撼其鋒,雙方一觸即分,秦檜落葉般飄開,疾飛的骷髏頭卻六去其四,剩下兩只朝涼亭襲去。 “鏘”的一聲幾乎令人血液為之凍結的金屬聲響起,程宗揚手中的屠龍刀終于出鞘。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凝出細霜,寒意刺骨,連程宗揚身上的血衣也幾乎凍在身上。 程宗揚肩頭微微一聳,猛虎般向前跨出,接著一招虎戰八方,屠龍刀左右疾斬,劈中兩只烏青色的骷髏頭。那兩只骷髏頭被秦檜化去大半煞氣,又遇到屠龍刀這樣的神兵,頓時被擊得粉碎。流蕩的黑氣被李師師指尖的白光卷過,隨即消失無痕。 西門慶臉色白得仿佛透明,他反手將一枚扇骨刺進胸口,喝道:“收!” 天魔傘應聲收攏,無數白骨雨點般崩落下來,煞氣未至,整座涼亭便像不堪重負一樣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低嘯,“開!” 一點白光緊貼著西門慶身外的光幕浮現,然后猛然迸發。剎那間仿佛一輪太陽在眼前綻放,強烈的光芒蕩盡黑暗,西門慶身周已經淡若無痕的護身光幕同樣被一掃而空。接著一道流星般的光芒直射而入,化成一幅乾陽圖,印在西門慶胸前。 匡仲玉沉默多時,一直等到此刻才出手,一出招便有如雷霆。先用陽鈞宗的明光術克制空間中充斥的巫力,破去西門慶的護身光幕,緊接著一記乾陽真訣,打在血祭之后虛弱到極點的西門慶身上。 西門慶狂噴鮮血,身體倒飛出去,凹陷的胸口間,幾乎能看到骨骼斷裂的痕跡。 要緊關頭,西門慶終于捏碎最后一塊玉佩。 亭中那具赤裸的玉體鬼魅般掠起,小玲兒xue道盡解,悄無聲息地抬起玉臂,一記掌刀,斬向李師師的粉頸。 李師師終究是光明觀堂門下,雖然沒有聽到聲息,身體卻立生感應,她正施展凈化術,雙掌合在一處,勉強旋身去擋。 小玲兒小巧的玉掌幻影從她肘下遞出,刀鋒般切在李師師肋下。 李師師玉臉雪白,一聲不響地向后倒去,指尖的靈光一閃而逝。 “混蛋!” 程宗揚狂喝著揮刀劈來。 小玲兒笑吟吟一手抹住刀鋒,卻猛地打了個哆嗦。程宗揚這一刀看似剛猛,施的卻是太一經的心法。黑魔海的太一經本來就是至陰至柔,與屠龍刀天生的寒意相得益彰,那小賤人一出手便吃了個大虧。 小玲兒手掌仿佛凍在刀上,一時難以扯動。這小賤人雖然童顏巨乳,天生媚意,但程宗揚對她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俞子元舊恨未解,又添了李師師的新仇,就算把她一刀劈成兩半,自己也沒有半點心痛。 程宗揚丹田氣輪疾轉,揮刀朝亭柱撞去。小玲兒嬌嫩的身體重重撞在柱上,亭柱頓時斷裂,半座涼亭都傾頹下來。 小玲兒面露痛楚,明媚的雙眼中剎那間涌出淚花。雖然明知道這小賤人是故意裝可憐,程宗揚卻不由一陣心悸。同樣是嬌小柔嫩的身子,精致媚艷的五官,豐滿高聳的雪乳,這一瞬間,眼前的小玲兒竟然像極了小紫! 就在他遲疑的一剎那,小玲兒趁機脫身飛出,乳燕般落入湖中。湖水立時凝出冰塊,漸深漸遠,顯然這少女正在逼出體內的寒意。 程宗揚并沒有追趕,小玲兒只是黑魔海連奴姬也算不上的小雜魚,自己的目標只有一個:西門慶! 小瀛洲另一側的戰斗已接近尾聲,登島的四路翻江會好手,兩路被全殲,另外兩路則各自丟下過半的尸體,狼狽退到一起,守著一處涼亭負隅頑抗。 相比于翻江會超過七成的死亡率,直屬營只有三人戰死,九人負傷。以易彪為首,剩下的軍士分成三組,輪流出戰,最大限度地保存體力,同時給對手不斷造成殺傷。 游嬋幾次以毫厘之差死里逃生,她長發散亂,一只衣袖被刀鋒劃破,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卻奇跡般的沒有負傷。 作為賭坊的東家,黑幫龍頭的親妹,游嬋眼光并不差。她并不明白對手為什么會手下留情--尤其是他們對待自己同伴時的犀利和兇猛,如果有一半用在自己身上,自己早已尸橫就地。她打了個哆嗦,即使死,她也不愿落到敵人手里,成為前途未卜的俘虜。但她還有女兒,她必須活著回去。 為了避免誤傷,馮源沒敢用手雷這樣超暴力的武器,用的只是平山宗的看家本領。連續幾次施法失敗之后,馮大法終于讓涼亭燒了起來。那些水上豪杰慘叫著奔出,被嚴陣以待的直屬營軍士一一格殺。 游嬋絕望地看著這些不敗的對手,終于拋下刀,低聲道:“我投降?!?/br> 易彪也暗暗松了口氣,他一向不怎么會和女人打交道,滿心想告訴她:別打了,我們程頭兒說了,不能傷你性命??勺焐蠀s不知道怎么開口,只能悶著頭亂打一番,打到她自己想明白為止。 易彪用繩索象征性地把游嬋雙手一捆,然后一聲令下,剩余的軍士在三名班長的帶領下,迅速散開,一邊救治同伴,一邊控制住島上各處要津。 西門慶披頭散發地在林間穿梭,身后程宗揚、秦檜、金兀術、青面獸等人窮追不舍。 程宗揚看過李師師的傷勢,發現她只斷了幾根肋骨,一時不會危及性命,便把她和呼呼大睡的豹子頭一并交給匡仲玉,自己也跟著追來。 林間隱隱露出廟宇一角,西門慶一邊吐血,一邊掠上墻頭,隨即消失在屋檐下。 秦檜徑直掠上主殿屋脊,站在至高點上,將整座廟宇盡收眼底,然后抬手一指,“那邊!” 金兀術和青面獸這兩頭猛獸雖然遍體粼傷,但一場惡斗使兩人都兇性大發,旋風般闖進那間耳房,將門窗撞得粉碎。 西門慶游魚般從迸飛的木屑間掠出,身法雖然快捷,但顯然已經無力與兩人交鋒。他“呯”的將旁邊一扇緊閉的小門撞得粉碎,嘶聲道:“還不出來!” 程宗揚銜尾追去,聽到他這一聲厲喝,速度突然爆發,屠龍刀帶著凜冽的寒光朝西門慶頸后斬去,要在他闖在室內之前把這狗賊斬殺當場。 “嗒”的一聲輕響,手中的屠龍刀猛然一震,程宗揚翻身落在地上,又向后退了半步,才穩住身形。接著一顆念珠掉在地上,滴溜溜轉了個圈子。竟然是這顆不起眼的烏木念珠,力挫自己屠龍寶刀的鋒芒。 破碎的木門間人影微動,一個小沙彌扶著一位老僧出來??吹侥切∩硰?,程宗揚目光不由一跳,那小沙彌竟然不是旁人,正是當日潛入翠微園找自己麻煩的靜善!難怪上次見到自己就感覺有幾分眼熟,這時她不屑再偽飾容貌,直接以真面目示人,才被自己一眼認出。 程宗揚心下暗罵,這保寧寺居然是叵密宗的據點,怪不得自己怎么找都尋不到靜善的下落。 老僧一臉慈眉善目地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程宗揚哈哈一笑,“大師這么懂禮數,一看就是十方叢林出來的吧!” 這記耳光打得不一般的狠,不僅靜善那小賊尼目露怒火,連端著架子裝成世外高人的老和尚都失態地厲聲斥道:“胡說八道!” “那就好?!?/br> 程宗揚點了點頭,“程某最恨的就是十方叢林那幫僭取佛祖名義的異端!” 此言一出,老和尚頓生知己之感,溫言道:“阿彌陀佛,施主秉承正見,必受我佛庇佑。老僧已死,見過檀越?!?/br> 程宗揚愕然道:“老和尚,你不是還活著嗎?難道是被人煉成尸傀了?” 老和尚慍怒道:“老僧法號--已死?!?/br> “哦,原來是已死大師?!?/br> 程宗揚在背后暗暗作了個手勢,秦檜在殿頂看得清楚,當即暗中傳訊,讓一眾屬下都趕往保寧寺,把這小廟團團圍住。 已死老和尚修為深淺難以猜測,但比自己高出一兩籌是肯定的。金兀術、青面獸傷勢不輕,實力要打個六折,只憑自己和死jian臣,未必就能贏過老和尚和靜善小賊尼。 “好法號!” 程宗揚大贊一聲,然后慨然道:“十方叢林偽佛僭居法統,妄改佛旨,此異端不除,佛門弟子雖生猶死!大師這法號如同晨鐘暮鼓,令人耳目一新,讓在下深感佛門薪火相傳,大道不移?!?/br> 程宗揚為了拖延時間,一車一車的好話不要錢般往外送。已死老僧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有深刻思想,同時對自己的事業推崇備至的年輕人,一番話說得他僧袍都微微顫抖,激動不已。 西門慶在旁聽得險些吐血,嘶聲道:“大師!小生已經把人引來!大師還不動手嗎?” 已死老僧微微擺手,溫言道:“不急,不急。這位小施主天生慧根,福澤深厚,倒是個難得的人才?!?/br> 西門慶厲聲道:“我黑魔海與龍宸之約尚在!貴宗身為龍宸一支,難道要毀約嗎?” “阿彌陀佛,西門施主稍安勿燥,老僧有幾句話要問問這位小施主?!?/br> “大師先擒下他,要問什么……” 沒等西門慶說完,老僧已經逕自開口道:“敢問檀越,當日不拾偽徒的袈裟抄本,可是在施主手中?” “有!” 程宗揚一口承認下來,“多虧了花和尚魯大師仗義,見我喜歡上面的花樣,讓我描了一份?!?/br> “施主可愿讓敝宗抄錄一份?”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好說好說?!?/br> 卻沒了下文。 已死老僧等了半晌,不見他搭腔,只好道:“不知施主有什么條件?” 程宗揚挑起大拇指,“夠上道!要抄錄好辦,等我先把西門狗賊碎尸萬段,大家再坐下慢慢商量?!?/br> 西門慶咬牙道:“已死大師!在下既然進了寺內,龍宸便有責任保障在下的安危?!?/br> 已死老僧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接著咳嗽兩聲,“施主請接老僧一掌?!?/br> 說著一掌拍出。 程宗揚腰身微沉,屠龍刀從腳下挑出,一掠而起,斬在老僧掌上。那老和尚慘呼一聲,就那么被程宗揚一刀劈飛,彈丸滾到墻角,扭了幾下,不再動作。 靜善急忙掠過去,扶起老僧,“師傅,你怎么……” 已死老僧顫聲道:“此子刀法已近大成,為師難以抵擋,快走!快走!” 靜善妙目瞪著老僧,最后氣惱地一跺腳,拽著老和尚衣領,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起來,閃身離開寺廟。 西門慶瞠目結舌,程宗揚放聲大笑,“西門狗賊!此番讓你插翅難飛!” 一個粗啞的聲音獰聲笑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姓程的,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緊閉的殿門吱啞一聲推開,一個粗胖的身影跨出來,她面帶傷疤,手中提著一柄粗重的鍘刀,正是在晴州與自己交過手的巫嬤嬤。 殿內還有個美若天仙的身影,白衣如雪,手捧瑤琴,除了劍玉姬還有何人? 西門慶一掃方才的慌張,雖然還不??┭?,卻笑得極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