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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亂改我們侯爺的旗號,這筆賬是不是該算算了?” 蕭遙逸拍著大車道:“武二!是不是你干的!” “嘿!二爺不發威,讓你們當病貓了!這么大的屎盆子都往二爺頭上扣!” 黑衣人首領抬手將一柄單刀剁到車上,惡狠狠道:“冤有頭!債有主!是爺兒們的就別縮頭當烏龜!” 蕭遙逸吼道:“有理說理!你憑什么罵二爺是烏龜!” 黑衣人首領張口欲罵,被吳三桂拉住,“老石!老石!有話好好說!” 眾人正吵得不可開交,一個聲音傳來,雖然不高,卻把眾人的吵鬧都壓了下去,“怎么了?” 眾人分開一條通道,侯玄跨在戰馬上,像剛睡醒一樣瞇著眼,懶洋洋過來。 蕭遙逸一怔,把吵嚷的事扔到一邊,先問道:“選鋒營呢?” “沒見著?!焙钚萝娒?,一手扇著風,去著潮氣,帶著一絲無奈的表情道:“你猜我遇到誰了?” 蕭遙逸皺起眉,“謝幼度?這小子有膽子趕過來打落水狗?不怕把王老頭氣死?” “北府兵沒動靜,”侯玄摸了摸脖子,“我是見著蕭侯爺了?!?/br> 蕭遙逸張大嘴巴,“我爹?” 侯玄嘆了口氣,“咱們兄弟還是嫩啊。蕭伯父早兩天就帶人馬過了江,趁著大雨,換了軍服,打出捧日軍的旗號,兵不血刃就把烈山營地搶了個凈光——真是凈光,那些寧州兵把鍋都搶走了?!?/br> 蕭遙逸怔了半晌,“我爹也窮了???” “靠兩州之地打到現在,不窮才見鬼?!焙钚溃骸霸蹅円部旖也婚_鍋了,幸好有這批輜重——”“二爺的東西!誰敢動!” 黑衣人首領道:“侯爺千里來援,只取四成已經很仁義了?!?/br> 侯玄“啪”的把帽子扣上,正要開口,月霜卻冷冰冰說道:“石敬瑭!殤侯的近衛隊說好每次出擊按人拿錢,按著雇傭兵的例子,既然拿過錢,戰利品的分配權就該歸我們所有?!辈坏仁磋┺q解,月霜便接著道:“只要把這批輜重運回江州,近衛隊一律拿雙倍的俸,另加一成的戰利品折現?!?/br> 石敬瑭衡量了一下,這樣雖然少了點,可輜重拿到手也要折現,總不能讓侯爺背著去趕路。這些輜重一大半都是軍械,在江州除了星月湖大營,也沒有第二家敢收,算下來也差不了太多。盤算一遍,石敬瑭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對殤侯的近衛隊作出讓步,月霜轉身面對武二郎,毫不客氣地說道:“這一仗不是盤江程氏那個破公司的生意,你的股份向姓程的要去!” 武二郎抹了抹胸毛上的雨水,有意無意地亮出手臂上夸張的肌rou,一臉蠻橫地說道:“二爺出了這么大力氣,你說沒有就沒有!” “我們星月湖大營、殤侯的近衛隊,還有荊溪的姊妹們,誰沒有出力?憑什么你開口就要一半?” 侯玄翻身下馬,往月霜身后一站,粗聲大氣地說道:“大小姐說得在理!” 蕭遙逸也湊過來,笑嘻嘻道:“沒錯,就是這個理?!?/br> 武二郎狠啐一口,比出兩根手指,口沫橫飛地說道:“三成!你們一份,殤老頭一份,二爺一份!不多吧!” 身后傳來一個冷幽幽的聲音,“多?!?/br> 斯明信坐在大車的把手上,用他的翼鉤剔著指甲,頭也不抬地說道。 另一側,盧景的白眼都快翻成瞎子了,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瞪著武二郎,煞有其事地說道:“讓我說,一成都多?!?/br> 武二郎吼道:“二爺占的有股份!” “按股算?好啊?!痹滤忠恢?,“參加戰斗的,每人算一股,我們星月湖大營一千八百股比你的一股怎么樣?” 崔茂一手拎著他的混元錘,一手拿著酒壺灌了一口,“有道理?!?/br> 除了坐鎮江州的孟非卿和王韜,星月湖大營天駟、云驂、幻駒、青騅、玄騏五駿齊聚,后面的臧修、郭盛、魯子印等人也圍過來,抱著肩立在月霜身后,再加上外圍的星月湖軍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這些軍士都是身經百戰的壯漢,從頭數到尾都沒有一個善茬,這會兒一個個臉色不善,目露兇光,眼見著只要月霜一聲令下,就是石頭也敢擠出油來。 武二郎終于急了眼,大吼道:“仗著人多欺負人??!這些東西誰都別動!我找孟老大評理去!” 說罷武二郎邁開大步,順手還卷了一副上好的精甲,夾在腋下,頭也不回地朝江州奔去。 望著武二郎的背影,月霜個忍不住笑出來,接著眾人放聲大笑。 武二爺脾氣雖然死臭,為人又兇又橫又無賴,至少有一點好處:識時務,起碼的眼力價還是有的——這一點就比秋小子強。 此役過后,烈山以西再沒有成建制的宋軍,壓在眾人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每個人心情都輕松起來。 以一城之力,讓大宋傾國之兵折戟而歸,無論在戰場內外,星月湖大營都以鐵一般的戰績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從今往后,星月湖大營的戰旗終于能堂堂正正地在陽光下飄揚。 月霜指著大車道:“這一車輜重算是武二的。他雖然是個臭無賴,這些天也出了不少力氣。剩下的全部運回江州?!?/br> 侯玄雙足一并,挺起胸膛向月霜敬了一禮,高聲道:“是!” 斯明信、盧景、崔茂、蕭遙逸也各自敬禮,齊聲道:“是!” 月霜微微一愕,隨即玉臉掠過一抹激動的紅色,她沉著地向眾人點了點頭,然后道:“回師!” 來自星月湖大營的軍士齊聲應諾,眾人一起動手,迅速將散亂的輜重車輛集中起來,分別系上馱帶,掛在猛犸背上。 ※※※※※※※※※※※※※※※ 當荊溪人的猛犸戰隊將載滿輜重的車輛拖回江州時,程宗揚正在為紙鈔的事頭痛。沒有宋國朝廷的支持,小額紙鈔的發行慘不忍睹,整整兩天,程氏錢莊兌換紙鈔的鋪面連鬼影都沒有一個。 “以紙易金,非是一日之功,家主也不必憂慮?!绷智迤謩竦?。 程宗揚放下賬簿,笑道:“清浦兄,你比我還小兩歲吧,怎么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天生的少年老成啊?!?/br>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绷智迤值溃骸氨肿谒暥嗌鏅C密,清浦入門時,各位師長便屢屢教誨?!?/br> 程宗揚站起身,一邊散步一邊好奇地問道:“你們影月宗弟子有從軍的,有從商的,而且都涉及各行機密,那不成了天下最大的情報組織?” “若是如此,敝宗早被攻滅多次,哪里還能延續到現在?”林清浦道:“公子也許不知,上古之時,傳習影月之術者遠非我敝宗一支。但流傳至今日者,唯有敝宗而已?!?/br> 程宗揚笑道:“難道你們有什么保命的秘訣?” “無他,敝宗秘訣唯有八字:專于道術,不涉世務?!绷智迤值溃骸拔矣霸伦诘茏右坏┏鰩?,便與宗門無關。無論生死榮辱,宗門都不聞不問。留于宗門傳承道統的師長,則絲毫不涉及外務?!?/br> “等等!”程宗揚急忙道:“你出師了嗎?” 林清浦一笑,“在下赴筠州之前,剛正式辭別師門?!?/br> 程宗揚恍然道:“原來走南荒的時候你還是學徒啊?!?/br> “若非靈飛鏡與敝宗關系甚深,清浦也不會以弟子的身份受聘云氏?!绷智迤值溃骸翱v然有此禁令,六朝對敝宗疑忌尚存,諸國朝廷極少任用敝宗門人?!?/br> “我說呢,這么方便的法子,宋國怎么不用來調兵傳令呢?各國朝廷這么小心,未免有點因噎廢食?!?/br> “對諸國朝廷是防微杜漸,對我影月宗則是存續之機?!?/br>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果然是用不得。如果六朝都用影月宗法師,一旦你們勾起手來,整個天下都成你們的囊中之物了?!?/br> 林清浦的笑容中半是驕傲半是無奈,“正是如此?!?/br> 程宗揚笑道:“聽說今天金明池對外開放,反正沒什么活可干,咱們叫上會之、馮大法還有師師姑娘,一起看熱鬧去!” ※※※※※※※※※※※※※※※ 若論市面繁華,臨安還在建康之上。御街兩側各色店鋪鱗次櫛比,滿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比起同樣商業氣息十足的晴州,臨安則了幾分市民色彩,至少街旁各種各樣的雜耍,就是晴州街頭不多見的。 程宗揚本來想乘車前去,但一看街上浩浩蕩蕩的人流,立刻就打消了主意,老老實實安步當車。 他穿了一身臨安正時興的寶藍綢衣,打扮成一個半文半商的公子哥兒模樣。 秦檜、馮源和林清浦都是伴當打扮。后面兩個膀大腰圓的獸蠻武士戴著斗笠,一行人熱熱鬧鬧上街。 李師師穿著一襲素白的衣衫,鬢側簪了一朵海棠,雖然脂粉不施,卻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番風流韻致,引來不少艷羨的目光。 御街兩旁攤鋪雜陳,除了飲食漿餅,水陸百貨,中間還有不少拋丸、吞火、走繩、頂球的藝人,讓市面愈發顯得熱鬧。 “聽說臨安百姓不分老幼,都會兩手雜耍?!瘪T源興致勃勃地說道。 來臨安雖然有些日子,但先是薛延山遇襲,后來又躲在翠微園搞手雷,馮源一直忙里忙外,還沒有好好逛過臨安的街市,這會兒看得眼花繚亂,只恨兩只眼睛不夠用。 林清浦也看得開心,邊走邊道:“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臨安人怎么喜歡學雜耍呢?” 馮源大度地說道:“論法術你比我強點兒,論見識,你可就不如我了。學文三年一考,一次取中三百來人,算下來一百年才取中萬把人,這還是整個宋國,臨安一城就不下四十萬戶,都學文連西北風也沒得喝。學武更不行了,自古窮文富武,習武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一般人家哪里拿得起錢?算下來還是學雜耍最經濟。有一門手藝,到哪兒都餓不死,遇上逢年過節,更是賺得盆滿缽滿,運氣好些,幾日時間就把一年的吃穿都掙下來了……” 馮源說得高興,程宗揚卻在一處攤位前停了下來。那攤位也不甚出奇,只放了只木盆,盆里養著幾十條紅、黃、黑、白不同顏色的金魚。 程宗揚回頭道:“這里有賣金魚的,師師,給你買幾條回去養吧?!?/br> 李師師抿嘴一笑,“你便是想買,人家也不肯賣——這是馴好的魚舞。攤主卻是賣糖的?!?/br> “跳舞的魚?”程宗揚來了興趣,“跳一個看看!” 一看生意上門,攤主打起精神,拿著一支小木槌,一邊發出富于韻律的吆喝聲,一邊在木盆邊緣輕輕敲擊。盆里的金魚聞聲而動,按照顏色分成不同隊型。 隨著木槌輕擊,一群群小魚或東或西,時分時聚,就像有人驅使一樣靈巧自如。 程宗揚嘀咕道:這些金魚肚子里不會裝磁石了吧? 正看得有趣,攤主忽然一聲吆喝,幾十條金魚同時往水下一鉆,只有魚尾在水上撥動。 攤主往水里扔了把東西,等金魚再次露出水面,程宗揚禁不住撫掌叫絕。那攤主扔的卻是一把指甲蓋大小的面具,上面畫著各色人物,有文臣有武將,還有保鏢、仕女、小販……形形色色不一而足。那些金魚鉆出來,每條魚都戴了只小面具,隨著攤頭的敲擊,金魚咬著面具下的環扣,搖頭擺尾地在盆中魚貫游動,就像勾欄里唱戲的演員一樣。 以程宗揚見慣現代娛樂業的目光,也不禁大開眼界,意猶未盡之余,主動掏腰包遞了一個銀銖過去——除了在外充場面的情況,私下里程宗揚一直堅持自己帶錢付款,說一聲“賞”,自然有隨從拿錢打賞這種事雖然有派頭,但程宗揚下意識地擔心自己做得久了,會真以老爺主子自居。 李師師這些天也見慣了他私底下的親力親為,不像次看到他自己拿碗打飯,甚至還順手給秦檜多盛一碗時那樣驚訝。她接過攤主遞來的糖,先給馮源、秦檜等人分過,才遞給程宗揚。 程宗揚順勢在她白嫩的指上摸過,挨了一個白眼,才笑嘻嘻嘗了一塊,然后把剩下的遞給金兀術和豹子頭,笑道:“嘗嘗?!?/br> 一個銀銖的糖塊著實不少,金兀術和豹子頭兩人一分,一把倒進嘴里,吃炒豆一樣嚼了干凈,一邊吃一邊煞有其事地點著頭。 離宮城愈近,人流越多,這一段路已經看不到兩天前失火的慘狀,被大火焚燒過的廢墟都用帷幕遮住,臨安府也在城外設了草棚,安置受災的民眾。秦檜當日搶購的磚瓦木料正以三倍甚至五倍的價格陸續出售,具體的賬目還沒有出來,但大賺一筆肯定是跑不了的。 似乎整個臨安的市民都匯聚到通往金明池的御街,路旁臨時搭建的鋪位、雜耍攤子也越來越多。各色糕點、茶水、酒漿、零食的鋪位琳瑯滿目,香氣撲鼻。 單是餅點就有芝麻的胡餅,夾rou的群仙炙,甜品口味的糖油餅,外觀精美的蓮花rou餅……讓程宗揚想起初到五原城時,自己把情趣內衣抵進當鋪,才換了幾個銅子,買了餅吃的慘狀。 程宗揚擠進人群,拿出錢銖道:“一樣來一個!” “好咧!”攤主拿起紙袋,利落地裝上餅點。 不一會兒,大伙兒便一人捧著一只糕餅邊走邊吃。李師師一小口一小口吃得秀氣,秦檜慢悠悠吃得斯文,馮源一邊吃一邊喊熱,林清浦是把餅撕碎,先看仔細才小心吃一口。一堆十幾個餅,程宗揚三口兩口吃完算是快的,但最快的要屬金兀術和豹子頭,青面獸受了點內傷,在錢莊留守,沒跟來湊熱鬧,這兩個獸蠻大漢一張嘴就是兩塊餅,喉嚨就跟石磨一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