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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是這樣的?!?/br> “嗯?” “他以前性子很好,溫和淳厚,和他在一起,我只覺得安心……”趙飛燕笑了笑,眉眼間多了幾分凄涼,“自從我入宮之后,他許多事情不順心,性子才越來越壞?!?/br> “……這個,跟你沒關系吧?!背套趽P雖然想安慰她,但自己的口氣也不是很確定。假如沒有趙飛燕,沒有外戚之爭,史書上的劉驁也許會被描繪成一個明主吧? “我請你來,是想請你幫幫天子?!壁w飛燕低聲道:“幫幫他吧……” 程宗揚苦笑道:“我怎么幫他?” “他們要抓郭解……” 他們要抓郭解! 程宗揚突然明白過來,他們的目標是劇孟和郭解,鄭子卿只是用來嫁禍的手段! “如果抓到他就好了……”趙飛燕道:“你一定有辦法的?!?/br> 程宗揚慢慢吐了口氣,“為什么是我?” “因為朝廷的外臣,我只認識你。而且你能把她送進宮里,你也一定能抓到郭解的……” ………………………………………………………………………………… 程宗揚面無表情地從謁者手中收回符節,走出朱雀門。他原以為趙飛燕是為立嗣憂心,沒想到她甘愿冒著聲名受損的風險,深夜與自己私會,竟然只是為了想讓自己幫劉驁。 鄭子卿被殺,呂氏趁機對云臺書院下手毫不出奇,但程宗揚沒有想到,郭解也是呂氏的目標。郭解名聲再響亮,也只是個江湖人物。呂氏這么急切地想除去他,難道他也卷入到立嗣一事里面? 回到文澤故居,程宗揚立刻叫來眾人商議。聽他說完眼下的局面,尤其是事情牽連到郭解,眾人神情都凝重起來。 盧景道:“老郭不能在洛都待了,走得越遠越好?!?/br> 劇孟在沙盤上寫了幾個字,“二兇?” 程宗揚道:“那兩個兇手不可能找到。遇見心狠手辣的,也許已經把他們滅口了?!?/br> 吳三桂道:“找不到兇手,沒有證據,怎么能證明是郭大俠指使的?” “要怪只能怪郭大俠名聲太好了?!笨镏儆竦溃骸奥宥急M人皆知,多少游俠兒以給郭大俠辦事為榮,而且以留名為恥,深藏名姓?!?/br> 敖潤道:“也許那兩個人真是仰慕郭大俠的游俠少年,只是受人指使,結果反害了郭大俠?!?/br> “絕對不會?!背套趽P說道:“我在伊闕親眼見過替郭解報仇的俠士,殺完人,專門留下人頂罪。像今天這兩個,口口聲聲說是因為鄭子卿在伊闕辱罵郭大俠,才動手殺人,結果殺完就跑,九成九是別有用心。媽的,坑了郭大俠,也坑了云臺書院,一箭雙雕,夠狠!” 秦檜道:“郭解雖然名滿天下,終究只是一介武夫。除掉郭解,對他們有何好處?” 程宗揚道:“你是說……” 秦檜搖了搖頭,“屬下也難以知曉。也許有人出于私怨,對郭大俠欲除之而后快。也許有人劍指郭解,意在他人?!?/br> 那個“他人”會是誰呢?呂氏的政敵嗎? 秦檜道:“主公欲何為之?” “要為天子分憂,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郭大俠投案?!背套趽P道:“但這是不可能的?!?/br> 他站起身,“郭大俠即使投案,也不可能自證清白。唯一的好處就是太后一系失去攻擊云臺書院的借口,讓天子能騰出手來選材?!?/br> 秦檜長長松了口氣,“主公說得不錯。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讓郭大俠投案。云臺書院的存亡興敗,與我們沒有關系。天子能不能選到良材,對我們更沒有任何好處?!?/br> 程宗揚很想踢秦jian臣一腳,這廝又在暗示怕自己被美色所惑,答應趙飛燕去幫天子,可他用得著喘那么大聲嗎? “既然如此,就請郭大俠暫避一時?!鼻貦u道:“至于云臺書院,我等愛莫難助,只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br> 眾人都沉默下來,馮源卻道:“程頭兒……” 程宗揚精神一振,“馮大法,你有主意?” “不是?!瘪T源道:“下午上清觀有人來,讓程頭兒有空去一趟?!?/br> “什么事?” “是紫姑娘派來的,沒說什么事?!?/br> 死丫頭?程宗揚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了,等我見了他再說?!?/br> “也許還有辦法?!币恢睕]有開口王蕙說道:“假若找到兇手呢?” 程宗揚精神一振,“嫂夫人的意思是?” “如果有人承認他們是兇手,與鄭子卿有私怨以至殺人,只是借郭大俠的名頭來嚇唬旁人……” 眾人明白過來。既然官府找不到兇手,那就給他們塞個兇手好盡快結案。 馮源道:“如果找到真兇,雙方一對質,不就露餡了嗎?” 匡仲玉道:“找到真兇還怕什么?” 高智商插口道:“萬一書院的人說他們不是呢?” 吳三桂道:“要么封閉書院,大伙全都進監獄;要么指認兇手,盡快結案,好參加詔舉。書院的人只要不傻,就知道怎么選?!?/br> 盧景不好直接去夸別人的老婆,拍了拍秦檜的肩膀,“老秦,你小子很有本事嘛?!?/br> 秦檜嘆了口氣,“此計雖善,但餓虎未得其食,更為兇險?!?/br> 程宗揚一手摸住下巴。這樣的計策秦檜不是想不出來,而是死jian臣心腸更硬更狠,把云臺書院當成一塊肥rou,喂給太后一系,好讓這頭餓虎暫時無暇他顧。江充和呂巨君這一口咬下去,又是什么都沒撈到,下一次再張口,只會更兇狠,也更危險。 程宗揚思索良久,最后道:“先讓他們餓著?!?/br> 劇孟在沙上寫道:“你們怎么不問問郭解,他答不答應?” ………………………………………………………………………………… 就在程宗揚召集屬下秘議的同時,洛都一處密室內,一個優美的身影靜靜立在桌邊,正一邊看著卷宗,一邊聽著屬下的匯報。 “……郭解門客白晝殺人,又是在云臺書院內格殺學子,天子聞訊大怒,下旨嚴懲兇手?!甭勄逭Z停頓了一下,然后道:“董臥虎已奉詔前往五陵,捉拿郭解及其親族?!?/br> “又是大怒?!眲τ窦У溃骸叭羰俏覜]記錯,這位天子少時性情淳厚,處事沉穩,為人寬弘大度,年僅八歲,便有帝王氣度……” “確實有此傳言?!甭勄逭Z道:“看來永安宮當年為了天子的帝位,花了不少力氣?!?/br> “依我看,傳言未必為虛?!饼R羽仙道:“昔年寬弘仁厚的是這位天子,如今喜怒無常,多疑善妒的,也是這位天子?!?/br> 聞清語道:“有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天子年紀輕輕,卻性情大變。不知到底是出了何事?” 齊羽仙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這要看永安宮用的是什么詛咒了?!?/br> 聞清語眉峰微挑,“原來如此?!?/br> 劍玉姬道:“以天子如今的脾氣,能賜劉彭祖全尸,已經是仁德了?!?/br> 齊羽仙笑道:“幸好有仙姬吩咐,我們沒有在趙王身上押注,又買通了官府的差役,詐作下毒,逼使朱安世與趙王反目,將趙王一系攀咬出來。如今趙王事敗,門客四散,倒讓我們趁此機會,接手了趙王的大半勢力?!?/br> 劍玉姬一邊合起卷宗,一邊道:“這都是教尊的指點?!?/br> 聽到劍玉姬提及教尊,聞清語和齊羽仙都露出恭敬的神情,兩人齊齊躬身,同聲應道:“是?!?/br> 齊羽仙抬起頭,笑道:“那位程少主今日去了江都王邸,還拉著江都王太子說了好一番話——倒是個會見風使舵的?!?/br> 劍玉姬道:“說了什么?” “無非是夸獎江都王太子年輕有為,”齊羽仙道:“多半是得了天子授意,作出一番姿態給外人看?!?/br> 劍玉姬又拿起一份卷宗,卻是一份記賬的簿冊,一連十幾頁,都記著一筆一筆的細目。劍玉姬美目一掃,隨即落筆,在冊頁旁心算出賬目出入的總額,最后與卷宗末尾的統計對比,兩者分文不差。 劍玉姬一邊計算賬目,一邊從容道:“告訴成光,不要再與他碰面?!?/br> 聞清語道:“我已經吩咐過光玉姬,讓她小心從事?!?/br> 劍玉姬合起卷宗,問道:“金蜜鏑如何?” 齊羽仙露出幾分尷尬,“教尊所賜藥物想必不會有問題,我們估計,金蜜鏑雖然病愈,但壽元很可能消耗殆盡?!?/br> 劍玉姬微微顰起眉頭,這并不是一個完美的借口,卻是眼下所能找到的最好借口。 齊羽仙也是滿心無奈,教尊所賜的藥物本來是讓金蜜鏑臥床不起,誰知金蜜鏑只打了兩天噴嚏,便即病愈,只好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劍玉姬也是十二分的為難,朱筆懸在半空,遲遲難以落下,最后道:“嚴先生應該換個地方了?!?/br> “是?!?/br> 劍玉姬重又打開一份卷宗,略一注目,便輕輕“咦”了一聲。 齊羽仙接過來看了一眼,“是拜火教?” “這些人還真是不死心。竟然找到呂家的門路,”聞清語道:“依我看,這些人不必再留了?!?/br> 劍玉姬道:“拜火教只是疥癬之疾,我們最要緊的對手,只有一個?!?/br> 聞清語被她點醒,不由露出半是氣恨,半是心有余悸的表情,“沒想到那位紫姑娘小小年紀,竟是好生心狠手辣?!?/br> 劍玉姬在那份卷宗上記了幾筆,然后交給齊羽仙,“拜火教的事,由你去處置?!?/br> 齊羽仙接過卷宗,閃身離開。 劍玉姬道:“我已經稟明教尊,不能讓她再在洛都壞我們的大事了?!?/br> 聞清語有些不安地說道:“不知教尊……” 劍玉姬信手又打開一份卷宗,一邊一目十行地往下掃去,一邊道:“不必擔心,是大祭的事出了漏子,不是你的責任。教尊若是召見,我自會分說明白?!?/br> 聞清語放下心事,她靜靜望著劍玉姬,看著她從容不迫,而又極具效率地處理著教中事物,目光中漸漸流露出一絲慈愛。良久,她感嘆道:“這些年,真是讓你受累了?!?/br> 劍玉姬挽起筆,一邊在晴州送來的一份卷宗上批注,一邊道:“姆媽說的哪里話?若非我們好運遇到教尊,哪里會有今日?” “你說的是,”聞清語望空拜了幾拜,嘆道:“到底要多謝教尊?!?/br> ………………………………………………………………………………… 程宗揚感慨地發現,怪不得是莫逆之交,劇孟的問題還真問到了點子上。 “豈能讓人代我受過?”郭解這樣回答道。 王孟道:“是我指使的!我去投案!” 郭解搖頭道:“不行?!?/br> 王孟道:“某不怕死!” 郭解想了一會兒,“我也不怕?!?/br> 郭解并不是一個很擅長言辭的人,平常言談甚至有些木訥,然而正是他這種木訥和口詘,使他說出的話格外有份量。 程宗揚不放心地問道:“郭大俠,你不會自己去投案吧?” 郭解搖搖頭,“我不怕死。但我不愿白死?!?/br> 程宗揚放下心來,郭解是不懼生死的江湖豪士,并不是迂腐,只要他不肯平白送死就好。 “郭大俠,”程宗揚道:“這件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和劇大俠有沒有牽連到天子立嗣這件事里?” 郭解沉默片刻,然后慢慢點了下頭。 “我不是指趙王?!?/br> “當然不是?!?/br> “那是誰?” 郭解剛要開口,一名大漢閃身進來,“有官府的人?!?/br> 眾人對視一眼,郭解道:“走?!闭f著抬指一點,一縷勁風將油燈捺滅。 王孟長身而起,守在郭解身側,郭解道:“你去送程公子?!?/br> 王孟悻悻道:“是?!?/br> “郭大俠!”程宗揚叫道:“是誰?” 郭解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說了四個字:“上林,枯柳?!?/br> 程宗揚雖然有預感,但這個答案還是讓他心里一沉。他原以為枯柳事件是眭弘自作主張,沒想到郭解也牽連其中??萘录?,劇孟已經被趙王囚禁,對此并不知情??赏瑯硬恢榈?,還有一個人——朱老頭。連朱老頭自己都對此一無所知,那么究竟是誰安排了這件事? 程宗揚心念電轉,忽然腦中一亮,想起一個人…… 第四章 幾名豪士擁著郭解匆忙離開,身邊只剩下王孟。程宗揚吸了口氣,然后緊跟著王孟掠入黑暗。這里是城南一片陋巷,無數小徑交織得如同迷宮,如果沒有人領路,自己還真不好出去。 王孟負著劍弓身在巷中飛奔,速度雖快,腳下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兩人一連轉了十幾個巷口,才看到里坊的土坯墻。王孟停下腳步,向程宗揚抱了抱拳。 程宗揚道:“郭大俠最好暫時到外地避避風頭?!?/br> 王孟道:“公子這番恩義,我王孟記下了?!?/br> “千萬不要去找朝中權貴,”程宗揚權衡一路,最后還是說道:“尤其是霍大將軍?!?/br> 王孟有些納悶地皺起眉。漢國權貴一向有招納亡命的風氣,許多被通緝的豪士都托庇在權貴門下。郭解如果想藏身,朝中一半權貴都會打開大門。這其中,位高權重的霍子孟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我知道郭大俠與霍大將軍有點交情,”程宗揚道:“但他現在自顧不暇,郭大俠真要登門,霍子孟不一定敢替郭大俠出頭,去觸怒太后一系。況且這次的事情風頭太明顯,他即便想頂,也未必能頂住?!?/br> 王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這些話并不是程宗揚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