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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事程宗揚聽著很有些蹊蹺,似乎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且慢?!背套趽P道:“夫人提到這些,總要跟我說一下前因後果吧?” “數日前北軍捕拿一伙賊寇,發現里面竟然有幾個宋國的禁軍。刑訊之下,得知他們在洛都已經潛藏多日,同行的還有一個宋國的要緊人物,將不利于我炎漢?!?/br> 胡夫人這番話不盡不實,至少程宗揚知道,漢軍并沒有得到活口,也沒有什么刑訊,所謂的口供其實是用了搜魂密術。但從她的話語判斷,搜魂的結果顯然不樂觀,他們只知道那些宋國禁軍來洛都是因為一個要緊人物,由于那幾名宋國禁軍都是有職銜的高級軍官,使得他們錯以為來人身份極高,卻不知道那個人什么官職都沒有,只不過是高俅視若心肝的乾兒子。 “不行!”程宗揚一口回絕,同時霍然起身,“既然洛都有宋國jian細,我的處境就太危險了。我要立刻離開,告辭!” 程宗揚掀開帷幕,抬腳往殿外走去。胡夫人一言不發,直到他走到門邊才掩口笑道:“果然是狐性多疑——公子請留步,此事再做商量?!?/br> “好哥哥,莫生氣……”孫壽挽住他的胳膊,又是撒嬌又是央求,半推半位地把他扯回帳內。 程宗揚冷冷看了她一眼,目中流露出一絲殺氣。孫壽嬌軀一顫,頓時覺得遍體生寒。 胡夫人對他的憤怒倒是不那么意外,坦率地開出條件,“我可以保證你的身份不會泄露,并且為你提供必要的保護,同時也不會過問你如何行事。但作為交換,若是事關天子與太后,務必知會于我。比方說……”胡夫人微微頓了一下,“你宅下飛出的是兩隻鵝——而不是其他什么東西?!?/br> 月旦評還真是個傳播謠言的好平臺,這么快兩宮都已經知道了。程宗揚推脫道:“此事與我無關?!?/br> “徐璜那閹賊異想天開,以為些許流言能成什么大事?!焙蛉说溃骸安恍枘愠雒娣裾J,若有人問到你頭上,你直說二鵝便是?!?/br> 程宗揚卻不鬆口,“在下還有求于徐公公?!毕胱屛規兔?,總要拿些好處出來吧? “所求何事?” 程宗揚卻道:“你確定我的身份不會外泄?” “除我與娘娘以外,宮中再不會有第三人知曉?!?/br> 程宗揚看了一眼孫壽,“她把我的身份泄露給你們,該怎么處置?” 胡夫人莞爾一笑,“這是你們族內的事,該怎么處置與我無關?!?/br> 孫壽臉色發白,終于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胡夫人心下暗嘆,這些年自己雖然對孫壽百般維護,但狐族幾近滅門,也難怪蘇妲己起疑。如今狐族重歸,也該是把壽兒交還給他們了。 胡夫人不再理會噤若寒蟬的孫壽,站起身道:“太后該上殿了,隨我去覲見吧?!?/br> 穿著黑色宮裝的呂雉坐在御座上,遠得幾乎看不清面目。她溫言詢問了幾句昔日姊妹的近況,又賞賜了一些金玉絲帛,隨即就打發他出來,前後還不到一刻鐘。 ………………………………………………………………………………… 為了掩人耳目,程宗揚是乘坐孫壽的車輿入宮。孫壽被他那一眼盯得忐忑不安,回到車上便依偎過來,膩聲道:“好哥哥,奴家好想你……” 程宗揚道:“出來吧?!?/br> 在孫壽驚訝的目光中,車廂空蕩蕩的角落里伸出一條白生生的美腿,接著一個火辣的身影從空氣中浮現出來,杏眼桃腮,艷紅的唇角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正是屠戮狐族從不手軟的龍宸殺手驚理。 程宗揚挑起孫壽的下巴,“說吧,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孫壽玉臉雪白,戰戰兢兢道:“奴婢不敢相瞞……” “我看那位胡夫人知道的事情不少嘛?!?/br> “太后娘娘與蘇姨是手帕之交,胡姨娘是太后的貼身女婢,也知道蘇姨的身份……蘇姨離開後,一直是胡姨娘照顧奴家……” “你是說你跟她更親近,連族里的事都可以隨便告訴她嗎?” 孫壽顫聲道:“奴婢不敢?!?/br> “我允許你說的,你才能說。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一個字都不能說?!?/br> 孫壽打了個寒戰,急忙解釋道:“奴婢知錯了。不過奴婢不曾泄露紫mama的身份。只說過公子是蘇姨的人?!?/br> 程宗揚站起身,對驚理吩咐道:“好好查查她還泄露了什么。從現在起,不許她離開你半步?!?/br> 驚理嫣然一笑,對孫壽勾了勾手指,“小乖乖,過來吧?!?/br> 孫壽對驚理極為畏懼,白著臉露出一個膽戰心驚的笑容,然後順從地伏在她腳邊。 一輛馬車迎面駛來,兩車相錯的剎那,程宗揚身影微微一閃,落在另一輛車上,兩車背道而馳,瞬間便即拉遠。 臥在門邊的雪雪懶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後打了個呵欠,又閉上眼打盹。小紫靠在茵席上,一條泛著鐵黑色光澤的機械蛇正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蜿蜒游動。在她面前懸著一隻鐵箱,鐵箱八個棱角各有一隻彈簧懸掛在壁上,木制的車輪雖然顛簸,鐵箱卻能最大程度地保持平穩。 “那個匿形的符箓還有一些缺陷,”程宗揚道:“動作一快就會露出形跡,而且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輪廓,光線越強,效果越差?!?/br> “像這樣嗎?” 小紫輕輕一拍,臂上的小蛇昂起頭,蛇信微吐,口中放出一道強光,照出他身邊一個淡淡的人影。 程宗揚這才看出車廂里還有一個人,“咦?這效果比剛才的強得多?!?/br> “這是蛇奴另外用上她天生的匿形法術,但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br> 程宗揚嘆道:“想靠匿形符潛入宮內,看來還有點風險?!?/br> 小紫道:“呂雉是個什么樣的人?” “怎么說呢?”程宗揚難以措辭地遲疑片刻,“今天呂雉的表現很奇怪,好像是在……有意回避我?” 這話程宗揚連自己都不相信,但他就是有這種感覺,今天的北宮之行,好像胡夫人才是主角,呂雉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背景。 程宗揚把自己在宮里的對話盡量完整的復述了一遍,最後道:“我有一個感覺——很可能我們猜測得不對,與蘇妖婦結拜的九面魔姬不是呂雉,而是那位胡夫人?!?/br> 見過胡夫人和呂雉之後,這個念頭就在程宗揚心里縈繞不去。胡夫人對蘇妲己了解之深,根本不像一個只站在主人身後的仆婦,反倒是後來出現的呂雉,平淡中帶著幾分疏離,并沒有那種情同姊妹,親密無間的感覺。 小紫道:“她說的雖多,但話里少了很關鍵的一環?!?/br> “哪一環?” “她們發現死者中有宋國禁軍,為什么會以為與天子有關?” 程宗揚一想也覺得蹊蹺,那些禁軍在名義上是和來自晴州的暴氏殺手兄弟一伙的,無論如何也和天子扯不上關系。 程宗揚眼睛一亮,“會不會是天子以前就和宋國某些人來往過?” 小紫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大笨瓜,你說的很有可能哦?!?/br> “看來,我真該查一查劉驁在宋國的關系了……” 程宗揚說著忽然腿上一緊,一隻象牙蝎子不知從哪兒鉆出來,跳到自己膝蓋上。 “有毒吧!”程宗揚急忙抬指把蝎子彈飛,接著想起一事,“死丫頭,你能不能造一隻野雉?要純白的?!?/br> “什么樣子的?” “越逼真越好,尤其是羽毛和皮rou必須是真的,最好讓人拿起來都看不出破綻,把它當成活的?!?/br> “那我可做不出來?!?/br> 程宗揚嘆了口氣,腦中卻不由想起一個人——自己曾經答應徐大忽悠,要帶他離開太泉古陣,沒想到自己會一下子來到漢國,結果失信于人。如果徐大忽悠在的話,以他造假的手藝,說不定真能弄出一隻純白的野雞。 程宗揚估算了一下,如果徐君房及時動身北上,兩個月時間,現在也應該抵達臨安了,他那些花樣,在漢國倒是很能混得開…… 程宗揚驀然想起一事,喝道:“停車!” 馬車在一條街巷內停住,程宗揚顧不得多說,立刻從腰包中取出一塊玉佩,指尖略一用力,將玉佩捏得粉碎。 空氣中傳來一陣細微的波動,片刻後,一面水鏡緩緩浮現,接著林清浦的面孔出現在鏡中。 “清浦見過家主?!?/br> “蒼瀾那邊有什么消息嗎?” 林清浦道:“屬下已經派人去見過莫如霖,并依照家主的吩咐支取了兩千金銖?!?/br> “金銖?我不是讓你們送些糧食過去嗎?” “糧食已經送去,并且接了徐先生等人回來?!绷智迤值溃骸澳枪P金銖就是給徐先生他們的?!?/br> 程宗揚越聽越納悶,“徐君房要金銖做什么?” 林清浦道:“是屬下沒有說清——那筆金銖不是徐先生要的,而是與徐先生同行的慈音師太取走的。她拿著家主給她的憑證,從柜上支取了兩千金銖?!?/br> “我幹!”程宗揚差點把水鏡吼破,“那賊尼姑竟然騙到我頭上來了!” 林清浦也吃了一驚,“這不是家主給她的憑信嗎?” 說著林清浦拿出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張,放在水鏡前。那是一張作工精致的紙幣,面值1000。程宗揚咬牙道:“她拿著一張一千的紙幣,就騙了你們兩千金銖?” “她一共拿了五張?!绷智迤謱⑽鍙埣垘乓蛔峙砰_,“徐先生給她作保,證明是家主的憑信。屬下見這憑信無法偽造,才相信了她?!?/br> 程宗揚奇道:“徐君房給她作保?” 林清浦尋思了一會兒,然後苦笑道:“我明白了,那尼姑故意在徐先生面前拿出這些紙張,徐先生只說這是家主的東西,沒想到她手里也有。那尼姑說是家主親手給她的。後來又私下找到我,一番花言巧語,支取了兩千金銖?!?/br> 程宗揚嘆了口氣,“算了,也怪不得你,那賊尼活脫脫就是個白毛妖精,騙的也不是你一個了。媽的!兩千金銖!” “她還拿了一張欠條,說是小侯爺親筆寫的借據,向她借款一萬金銖。因為她急著用錢,暫時以五千金銖的價格抵押給我,十天之後來贖。若有逾期,借條歸我所有?!绷智迤钟行┽崤碌卣f道:“好在我拒絕了?!?/br> 程宗揚咬著牙狠狠冷笑兩聲,這賊尼姑還真是花樣百出,石頭里都想刮出油來,“你記住了,下次再見到那賊尼,千萬別聽她忽悠,直接叫上人砍死她!” 林清浦重重點頭,“明白!” “水鏡別收!”程宗揚道:“我再問你一件事:有沒有一對姊妹從蒼瀾來找我?” 林清浦想了想,“未聞此事?!?/br> “其他人呢?”程宗揚道:“尤其是女人?!?/br> 看到林清浦曖昧的表情,程宗揚重重咳了一聲,“別笑,我是說正事?!?/br> 林清浦收起笑容,“有一個女子曾來打聽過家主,游掌柜認出她是劍霄門的門主,姓黎?!?/br>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才想起劍霄門那個黎錦香。自己跟她只是一面之交,她怎么會來打聽自己? 程宗揚想問的是虞氏姊妹,龍宸對自己的襲擊來得太過蹊蹺,力度也大得出奇。他剛才想起徐君房,才忽然想到問題是不是出在虞氏姊妹身上?虞氏姊妹在龍宸的地位比驚理更高,接觸的機密也比驚理,如果龍宸得知她們被人收服而脫離組織,因此來刺殺自己,那就說得通了。 “家主?”林清浦在鏡中問道。 程宗揚把虞氏姊妹的模樣描述了一遍,然後道:“有她們的消息,立刻通知我?!?/br> 林清浦仔細記下,接著水鏡化為一片細碎的星光,還未落地就閃爍著消散不見。 ………………………………………………………………………………… 與此同時,新任的蘭臺典校秦會之卷起一冊竹書,裝入布囊,放回高及殿頂的木架上,然後又重新拿起一卷。 他動作從容不迫,其實看得極快,解開布囊,將牛皮繩編好的書簡攤開,目光從簡上一掃而過,便即合起,書簡有竹有木,有些還是金石之屬,上面的字跡有些是刻書,有些是墨書,有些是色彩鮮艷的丹書,有些是字跡濃厚的漆書,有的還有刪削改動的痕跡,讀起來并不輕鬆,但秦檜一目十行,只遇到要緊的內容才停下來細讀片刻。 木架上方的角落里塞著一堆積滿灰塵的書簡,都是五十余年前的舊物。竹簡下壓著一隻錦囊,上好的錦緞已經失去光澤,顯得陳舊不堪。秦檜拿出錦囊,解開系繩,從囊中取出一卷竹書。 竹書的牛皮繩已經朽壞,剛一解開,竹簡便散落開來。秦檜撥開竹簡,取出一塊玉牒。白色的玉面上刻著四組干支,旁邊用金汁書寫的文字看起來還是嶄新的:劉詢。父:劉進。母:王翁須。玉牒下方,有一個小小的漆痕掌印,旁邊依次是父、母、官員、御醫、穩婆的指痕印漆,所有印漆都用透明的蜜蠟封著,為了防止有人改動,里面還嵌著易碎的蟬翼。 秦檜輕輕吁了口氣,將竹書和玉牒原樣收好,放入錦囊,重新放回原處。 第七章 斗室內一燈如豆,昏暗的燈光下,程宗揚正襟危坐,聚精會神地聽著自己的謀士侃侃而言。 “漢國之事頭緒繁多,要緊之事,便有三件?!鼻貦u道:“先是找兩個人:高智商和嚴君平;其次是籌一筆錢,避免雲氏的產業被清盤;再次是與四方勢力周旋?!?/br> 在瀏覽過所有卷宗,查閱過記錄洛都瑣事的閑書,用半天時間在街市走馬觀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