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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把她接入宮中?!?/br> 唐衡躬身道:“諾?!?/br> 程宗揚明知道單超那天沒有見到趙合德,但這是唯一能拴住他的機會。只希望單超這會兒已經離開南宮,再被內侍召來,一來一回多耽誤點時間。 劉驁旁邊的美人兒道:“陛下有了新歡,就顧不上理會我們這些奴婢了?!?/br> 劉驁笑著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你來跳一曲凌風舞,若是跳得好,朕便加封你為貴人!” 那美人兒一笑,旋身而起,在毯上翩然起舞。 樂工cao管按弦,樂聲響起。唐衡向天子磕了個頭,與隨行的內侍一道,領著程宗揚悄悄退下。 穿過層層疊疊的宮殿,程宗揚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露臺上,一個美人兒揚起雙袖,美妙的身姿滋潤在朦朧的水霧中,滿池荷葉仿佛隨之起舞。 唐衡說話和氣,那些內侍也不甚怕他,一名內侍道:“要說凌風舞,還是皇后娘娘跳得最好。上次娘娘跳得凌風舞,真的像要凌風飛去一樣呢?!?/br> 另一名內侍道:“陛下還讓人拿了一只金盤托在手中,讓娘娘在盤上跳舞。娘娘那身子,輕得像云朵一樣……”幾名內侍忽然噤聲。只見對面一群人匆匆走來,為首一人銀珰左貂,卻是中常侍呂閎。另外一人年逾四十,頜下無須,是天子另一名親信的宦官,中書令石顯。兩人神情凝重,步履匆忙,雖然沒有開口,卻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唐衡迎上前去,先向呂閎使了一禮,然后向石顯問道:“出了什么事?” 石顯聲音甚粗,并沒有一般太監的尖細,“侍中廬失火,我和呂常侍來請天子下詔,禁止各宮出入?!?/br> 唐衡嚇了一跳,“火勢如何?” “還在燒,只怕金馬殿不保?!?/br> 侍中廬與金馬殿相鄰,都在南宮的西南。如今正值秋日,天干物燥,一旦火勢失控,只怕波及整個南宮。 程宗揚心下大急,真要天子下詔,禁止各宮出入,自己可就困在宮里出不去了。他提醒道:“唐常侍,我還要去傳詔?!?/br> 呂閎看了他一眼,“詔書何在?” 幾人都空著手,顯然不可能帶著詔書,程宗揚只好硬著頭皮道:“是天子口諭?!?/br> 程宗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唐衡知道此事不妥,一個沒攔住,被他直接說了出來,周圍眾人頓時變了臉色。 呂閎沉下臉,“天子即便手詔,尚需丞相附署,何來口諭?況且宮內侍中俱在,豈無書詔之人?” 石顯身為中書令,主掌詔書,聞言也道:“唐衡,這是怎么回事?” 唐衡躬身道:“是天子一點私事?!?/br> “天子無私事!”呂閎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接著道:“天子者,天之元子也!一言一行,上感于天。侍中廬失火,正因天子失其道!” 眾人噤若寒蟬,連唐衡也不敢作聲。呂閎這番話直接把天子給卷了進去,將侍中廬失火歸結于天子失德——程宗揚暗道:如果真有天人感應,天子頭一件事就是召來雷把你給劈了,你信不信? 呂閎一甩衣袖,“我去面見天子,你們在這里等著!” 石顯匆忙跟了過去,程宗揚扭頭問唐衡,“他什么意思?” 唐衡苦笑道:“國事非私事,便是天子下詔,也需丞相副署,丞相若認為不妥,可以封駁詔書。若是繞過丞相,則與朝廷體例不合。呂常侍……唉,且先在此等候吧?!?/br> 程宗揚直想罵娘,自己正心急如焚,還被這老貨橫插一刀,這要等到什么時候?再等,黃花菜都涼了。 程宗揚轉身就走,幾名內侍連忙上來拉住他,央求道:“程大夫,求你千萬等等,別讓小的難做?!碧坪庖矂竦溃骸吧园参鹪?,稍安勿燥?!?/br> 程宗揚沉下心來,說道:“內宮非臣子宜留,我往玉堂前殿等候消息?!?/br> “這有什么不宜的?”唐衡看了看他的臉色,嘆了口氣,“你們兩個,送程大夫去玉堂前殿?!?/br> 程宗揚把漆匣往腰里一掖,甩開大袖往玉堂前殿走去。兩名內侍緊跟著程宗揚,生怕他跑掉不好交待。結果那位程大夫腳步看似平常,兩名內侍卻發現怎么追也追不上他。兩人先是小跑,然后狂奔,眼睜睜看著程大夫身影越來越遠,忽然往旁邊一轉,徹底失去蹤影。兩人面面相覷,感覺跟見了鬼一樣。 程宗揚在殿前驗過符傳,取回佩劍,顧不得去看侍中廬為什么會失火,便立即叫上許賓,驅車離開宮禁。 夕陽在巍峨的樓闕間散發出火紅的光芒,給這座繁華的古都鍍上一層耀眼的金光。程宗揚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馳過長街,當夕陽沒入地平線,在他感覺里幾乎是一瞬間,黑夜便降臨了。 車前點起火把,原本隨行的毛延壽等人都被甩到后面,只有駕車的許賓不斷抖動韁繩。 一匹健馬從巷中奔出,快要擦肩而過時,馬上的騎手一提韁繩,兜轉馬頭,“程頭兒!你可回來了!” 程宗揚握住劍柄,“慢點說?!?/br> “姓韓的車馬已經出門了,半個時辰便到?!卑綕櫇M頭是汗,“校尉府周圍的街道都已經封禁了,除了盧五爺,其他人都撤了出來?!?/br> “紫丫頭呢?” “沒見到?!?/br> 難道死丫頭不在附近?可小賤狗為什么會在周圍出現? “雪雪呢?” “在望樓,都洗干凈了,確定沒有外傷,這會兒一個勁兒在吃?!?/br> 這條廢物??!一想到小賤狗,程宗揚氣就不打一處來,它好端端跟死丫頭在一起,怎么就自己跑到這里來了?死丫頭的去向這賤狗肯定知道,問題是跟這小賤狗沒辦法交流埃敖潤道:“下午有人要上望樓,被襄城君府的人趕走了?!?/br> “哪里的人?” “襄邑侯的人?!?/br> 多半是襄邑侯的人也看中了望樓的位置,想在樓上窺視校尉府內的情形,結果被襄城君府的人毫不客氣地趕走。 襄邑侯與襄城君本是夫妻,襄城君卻自建府邸,與襄邑侯府隔街相對,擺明了要與呂冀分庭抗禮。漢國女子的地位遠比宋國要高,什么三從四德,根本沒人提,呂冀雖然飛揚跋扈,在朝中說一不二,但在家里對襄城君畏之如虎,十足的懼內,連帶著襄邑侯的人到了襄城君府上也矮了半截。 登上望樓,程宗揚頓時就震驚了。那條小賤狗像人一樣坐在欄桿上,背后靠著柱子,兩只前爪抱著一塊骨頭,正啃得津津有味,下面兩條小短腿還得意地晃來晃去——怎么就沒摔死你呢? 看到程宗揚進來,小賤狗翻了個白眼,對他不理不睬。 “程頭兒!”劉詔招呼一聲,他手上綁著繃帶,看來被小賤狗咬得不輕。 “怎么樣?”程宗揚示意他的手指。 “沒事兒,就破了點皮?!眲⒃t毫不在乎。 程宗揚扯起小賤狗的耳朵,“這是雪雪嗎?別是外面鉆來的野狗?!?/br> 雪雪兩只前爪抱著骨頭,憤怒地瞪著他。 程宗揚“呸”的往骨頭上吐了口吐沫。雪雪呆了一下,接著就發狂了,扔掉骨頭,撲過來就要跟程宗揚拼命。 程宗揚這才放心,“沒錯,就是這賤狗?!?/br> 他一腳踩住雪雪的尾巴,雪雪左右撲騰著想咬他,可它尾巴太短,被程宗揚踩住就轉不過來,怎么折騰都差了一點。 “死丫頭去哪兒了?” “汪!汪!” “你這會兒是吃飽了啊,都能叫出聲了,剛才不是只能哼哼嗎?” “汪!汪!汪汪!” “死丫頭在哪兒?” 雪雪警惕地閉上嘴巴。 “在洛都對不對?”程宗揚說著,拿起一根骨頭,朝它晃了晃。 雪雪驕傲地昂起頭,只用眼角瞟著他手里的骨頭。 “是她讓你在這里等著,對不對?” 雪雪頭一扭,要不是尾巴還被他踩著,這會兒就甩給他看了。 “死丫頭出事了嗎?” 雪雪眼睛幾乎翻到頭頂上,對他的問題充滿了不屑。 “如果她現在很安全,你就叫一聲,我給你一根骨頭?!?/br> 雪雪瞪著他,露出士可殺不可辱的堅毅表情。 “這可是剛鹵出來的大骨棒,rou多汁濃,里面還調了蜂蜜,咸里帶甜,又鮮又香……”程宗揚繪聲繪色地說著,雪雪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一股口水越流越長。 “叫一聲我就給你?!?/br> “汪!” 程宗揚松了口氣,“行了,死丫頭沒事?!闭f著他隨手一丟,把骨頭扔了出去。 小賤狗直沖出去,小短腿在欄桿上一蹬,像飛機一樣張開四肢,追著飄香的骨頭,從望樓上飛了下去。 劉詔伸長脖子往下看著,“這得有好幾丈吧?” “摔不死它。校尉府怎么樣?” “我們一直在盯著,里面的防護一共分為三層,最外面是執戟的甲士,重點在大門和各處路口的位置?!?/br> 程宗揚扶著欄桿,往遠處射聲校尉陳升的府邸望去。夜色下,校尉府燈火通明,尤其是飲宴的涼亭,六個角上各掛著一串半人高的燈籠,明亮的燈光將亭中映得如同白晝。然而明亮的燈光絲毫沒有喜慶之意,反而讓人心里沉甸甸的。程宗揚知道,那些燈光照不到的位置,到處充滿了殺機。 “第二層都是暗樁,埋伏在府內各處要津。而且還配有弓弩手。那處小樓的窗戶下面,還有對面的屋脊,那邊的樹梢……”劉詔指點著說道:“每處高點都至少布置有兩名射聲士?!?/br> “最里面一層呢?” “最里面一層在池苑內,沿著院墻,每隔五步,就有一名暗樁。但里面沒有校尉府的人,全是建威將軍的手下?!?/br> 說著,劉詔遲疑了一下。程宗揚道:“怎么了?” “我覺得……姓韓的那些手下似乎不大像軍士?!眲⒃t道:“他們的布置不是軍中的手段,有些地方特別陰險,還有些地方很古怪?!?/br> 巫宗的布置,肯定與軍中的布置不同。難怪出身軍旅的劉詔會看不順眼。 校尉府周圍的街巷已經封禁,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刺客必須要穿過長街,闖入府內,在執戟的甲士圍困中一路廝殺,接近池苑。而從他越過長街的那一刻開始,就進入射聲士的射程之內。 程宗揚邊走邊道:“咱們的人都撤回來了?” “街上把守得太嚴,都撤了?!?/br> “馮大法呢?” “他不敢上樓,先回去了?!?/br> 馮源有恐高癥,上這望樓,肯定要犯玻程宗揚道:“老劉,如果讓你刺殺韓定國,你有什么辦法?” “近戰不可能,除非用神臂弓?!眲⒃t估量了一下,搖頭道:“不行。距離太遠,即使有神臂弓也射不到。如果靠近的話,周圍的高點都被射聲士守住,只要一露頭就會被發現?!?/br> 程宗揚自言自語道:“那就沒辦法了嗎?” 敖潤道:“在他菜里下毒!” 程宗揚一拍欄干,“老敖,你這個主意不錯??!” 死丫頭擅長的是什么?用毒??!毒宗衣缽傳人豈是白叫的?說不定死丫頭這會兒正在校尉府的廚房里給客人備菜呢。 “只怕不成?!笔Y安世不知何時過來,低聲道:“剛才有一輛車過來,車上全是建威將軍府運來的酒食器皿,連洗碗水都是自己帶的。那車沒去廚房,直接進了苑內?!彼噶酥笜蝾^,“就在那處假山后面?!?/br> 連校尉府的廚房都不用,可見韓定國對這次赴宴小心到了極點。程宗揚道:“我倒是想知道,那位射聲校尉是什么人?姓韓的到他家里吃飯,還一點面子都不給?” “陳升在軍中擔任書佐近二十年。兩年前被辟為功曹,半年后升至參軍,擔任射聲校尉不到四個月?!闭f話間,一個人影從檐角飄下。 第六章 程宗揚呼了口氣,“嚇我一跳,盧五哥,你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 盧景把一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地上,“唐季臣說的?!?/br> “呂不疑那個家臣?他也來了?” “我回寓所見的他?!北R景道:“他是來告訴我今晚韓定國會赴宴,順便再加五千金銖,連陳升一并干掉?!?/br> “嘖嘖,大手筆?!?/br> “我沒接?!?/br> “哦?” “我只保證韓定國活不過今晚?!?/br> 程宗揚有些納悶,看到校尉府的布置,本來已經和盧景說定今晚不再出手,沒想到他又改了主意。 程宗揚剛要開口,那條小賤狗邁著四條小短腿,魚雷般直躥上來,氣勢洶洶地要跟他拼命。等它到了身前,程宗揚身形微微一動,雪雪頓時撲了空,炮彈一樣從望樓上直射出去。 程宗揚若無其事地說道:“太危險了吧?” 盧景翻了個白眼,然后伸手拍了拍包裹,“要不怎么先討來三千金銖的定金呢?” 怪不得包裹這么沉,里面裝著六十多斤黃金——蔡敬仲借了半天才借來一百八十萬錢,盧五哥只動動嘴就拿到六百萬錢,還是當殺手賺得多?!拔甯?,你不會這么卷了定金就跑吧?”程宗揚覺得有點不安,從蔡敬仲到盧景,都打著卷款跑路的主意,人與人之間還能有最起碼的信任嗎? 盧景扭頭道:“老匡?!?/br> 柱后轉出一個人來,面容清癯,骨骼清奇,頜下留著三綹長須,一派仙風道骨,一看就是得道的高人——除了匡仲玉還能是誰? 匡仲玉三指捻著長須,從容說道:“貧道夜觀天象,韓定國此子必活不過今夜子時?!?/br> “韓定國什么人???還能上應天象?干!匡大騙!你怎么跑這兒來了?”程宗揚叫道:“是不是大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