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Reasonable

    池陸十六歲的時候，狄星緯也十六歲，正是新鮮出爐的高中生；而岑森大他們兩歲，已經是熟透的高三學長了。

    [想考什么學校？]池陸趴在他的床上看書，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今天岑森占據了書桌前的椅子，房間的主人狄星緯就只能坐在地毯上打游戲；然而他一點也不介意，反而舒適得很。

    [這應該問岑森吧我還是個孩子呢。]池陸放下書，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少女的聲音穿過鵝絨傳出來，也被加工成羽毛般輕飄飄軟乎乎的，[不管岑森去哪里，我和你都會跟著去的吧？]

    狄星緯深以為然。岑森很好，他的父母都很喜歡岑森，池陸也喜歡岑森；所以只要他們三個還在一起，去哪里都會很好。也正是因此，即使在池陸說自己由于葉章的工作調動而必須離開S城的時候，狄星緯也并沒有太當回事現在的通訊與交通技術如此發達，他只覺得池陸是離他們遠了些而已，等到大學就又可以再會了。

    此后的兩年間他們確實沒有斷過聯系。岑森升入了公安大學的偵查學院，狄星緯就計劃著去考個刑事科學技術，當岑森成功背后的偉大男人；池陸說狄星緯的計劃不錯，她準備照抄，這樣大家就都有光明的未來然后兩個耍貧嘴的就被岑森一人一個隔空暴栗趕去讀書。

    兩個月后，從考場里蹦跶出來的狄星緯懷著興奮的心情接起了岑森的電話。

    尼利提大廈發生了爆炸事故，葉章是尼利提的員工，理應在隔壁考場的池陸不見了。

    又兩個月后，狄星緯收到了公安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與尼利提事件的調查報告。

    葉章死了，池陸失蹤了。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狄星緯在唇齒間反復咀嚼著這句話，直到把詞句都嚼爛得嘗出些血的腥味。他點開三人的聊天群，找到了那天他還在考場上時，池陸發出的最后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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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守不住這個承諾，無論池陸還是我都不會同意你繼續調查。

    岑森蹲在他對面，狄星緯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沿著墻壁癱軟下來，額頭冷汗涔涔。他抬起頭直視著岑森深淵似的黑色眼睛，在其中看到了憤怒與疼痛；他理解，但他不會退縮。

    我是一名刑警。他聽見自己回答，冷靜得能聽清呼吸，調查疑案是我的職責。

    岑森聞言眉眼柔和了些，站起身來，說說尼利提吧。

    尼利提大廈一共14層，建筑面積3.3萬平方米，主樓高度70m左右，一層二層分別是入口大堂與商業服務設施；三到頂層是辦公區，有6部客梯、2部貨梯、2部轉換梯。餓急了的狄星緯坐在餐桌前，邊狼吞虎咽邊講，我只是隨便看看就出來了，但現場情況和調查報告里完全對不上。起火部位不止一個，有明顯燃燒痕跡的房間幾乎都位于建筑外側，內側和整體結構保持得非常好。建筑布局不太對勁，而且安保等級似乎也有些太高了什么辦公樓能用上防彈玻璃？那里面肯定有東西。

    問題在于里面到底有什么。岑森沉思一會兒，放下了筷子，我去洗澡，你今天也在這邊睡吧，明天還有事要忙。

    狄星緯抬手向他比了個ok。

    第二天早上十點，岑森和狄星緯準時到達了杜爾迦數碼科技有限公司也就是尼利提事件賠付款的出資方。他們笑著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簽好協議，隨后被引入了一間純白的實驗室，躺進休眠倉閉上眼睛。

    星元1992年，以杜爾迦博士為首的研究團隊在神經科學領域取得了突破性的進步；三十年后的今天，全息游戲的幻想也逐步邁向現實：由杜爾迦公司開發的全息解謎游戲Reasonable將從今天開始進行為期七天的最終測試，隨后正式上架。

    抽選中簽的五千名封測玩家將依據地理位置就近原則、組成三到五人的隊伍，以每天游戲時長五小時為上限進行競賽；結束時攻略進度排名前十的隊伍將免費獲得游戲設備，Reasonable游戲本體以及未來發售的所有追加內容。

    是岑森先報的名：要查清楚杜爾迦公司在搞什么鬼，最簡單也最基礎的辦法就是找借口進去看看；他還特地為此準備了一個離杜爾迦總部極近的住址，為的就是在參與測試時能順利被分配進總部。他有信心把自己塞進名單里，讓狄星緯也報名參與原本只是順便增加中選率而已誰知道在近百萬申請者中，他們兩人竟然能同時入選。

    只是好運嗎？岑森不相信這是巧合，而游戲加載空間中隨后出現的人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來遲的小隊第三人是個淺棕發色的金眼男人，岑森曾經與他有過幾面之緣。

    百子墨先生，好久不見。岑森與他打招呼道。

    啊岑森、警官？百子墨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瞳孔一瞬放大，很快又漾出了笑意，久違，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確實，我也沒想到。岑森向他示意身旁的狄星緯，這是狄星緯，我的學弟；星緯，這是百子墨律師，尼利提事件中的傷者，也是死者之一的鄰居。

    你好。狄星緯微笑著上前伸出右手。

    百子墨伸手回握，但表情里帶著些許微妙的茫然；他似乎猶豫著想說什么，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打斷了。

    突兀清脆的腳步聲噠噠踏在地面，隨后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抹纖瘦高挑的身影，襯衫西褲加一件沒系扣的白大褂，隨意盤在腦后的細軟長發是淺褐泛金的獨特顏色

    歡迎來到Reasonable，為了您的游戲體驗，在測試過程中請各位以代號相稱。她語調輕松自然地介紹道，我是杜爾迦數碼科技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員，在本次游戲測試中擔任向導，代號赤麂。在接下來的七天內我將引領您體驗Reasonable游戲的各種模式與功能，請多多指教。

    三位先生的代號分別是：巖鴿，紅隼，山獅，請您牢記。

    她修長的手指從岑森、狄星緯和百子墨身前分別滑過，狄星緯傻愣愣地險些要尖叫著伸手去抓住那流星般的白皙指尖：池

    再次歡迎您來到Reasonable，為了您的游戲體驗，請盡早熟悉您的代號，并在測試過程中以代號互稱。像是什么都沒聽到，她自顧自地介紹下去，另外，由于屏蔽詞系統在測試版游戲中未被開啟，秉承文明游戲、凈化環境的原則，我將自主屏蔽敏感內容，包括但不限于涉及玩家個人隱私、少兒不宜話題及不雅用語的一切發言。

    我明白了，赤麂。百子墨似乎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柔柔笑著向前踏出一步，開始游戲吧。

    感謝您的理解與支持。赤麂沉靜如水的目光掃過另外兩人，隨后抬手推開了憑空出現的紅棕木門，請隨我進入第一關：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