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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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開始之前,黛蔻和黛青重新換了一套禮服,相比較白天的婚禮,晚上的宴會就稍微偏向于商業性質。島上新建的建筑富麗堂皇,細節之處又透露出西方歐式的古樸氣息,賓客們衣著精致講究,手持酒杯,臉上帶著得體的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間便可能促成一項合作。樊剛作為主人在晚宴開始前按照慣例進行婚禮致辭,鏗鏘低沉的聲音通過音響設備穿透整個酒會現場,不管底下的人心里怎么想,面上對這樁婚事都是持祝福的態度。樊剛的地位在這個圈子里似乎還挺高,除了幾個和樊家關系比較親近的需要他帶著黛青主動去認人外,其他人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想不理會就可以不理會,因為那些人言談間明顯就有捧著樊剛的意味,連帶著黛青和黛蔻這個便宜女兒,都被他們不動聲色地吹成絕無僅有。黛蔻端著一杯果汁隨著黛青一起認人,心里面卻琢磨起了樊剛的身份。很明顯,樊家并不是上京那個圈子里的人,黛蔻畢竟也是在上京呆了十年的人,雖然不太喜歡參加這種類型的晚宴,但對上京頂流圈子還是有幾分了解。除了寧家司家時家,還有就是殷商趙韓四家,其中時家同其他幾家不同,那是書香門第藝術世家。黛蔻縱觀全場,發現竟然沒有什么熟面孔,可樊家展現出來的勢力財力,也決然不是無名之輩。那么只有樊家勢力不在上京這個可能了。黛蔻并沒有糾結太久,在樊剛不負責任的帶著黛青上樓休息之后,她便端了幾樣小甜點一個人窩在了角落的沙發上,不遠處的墻壁上,還有一個裝飾性的壁爐。她盯著壁爐上的花紋發呆,手上無意識的攪和餐碟里的小蛋糕。有人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動作很輕,甚至帶了點小心翼翼的意味。黛蔻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后又看了一眼,她明顯感受到對方因為她的關注似乎更緊張了些。黛蔻自認為是個善解人意的,便體貼的不再朝對方看,雖然對方看上去,確實吸睛了點,哪怕他自己已經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會在被看見的那一瞬,奪人心魄。就是,年紀有點小,看著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少年。黛蔻這么想著,突然就聽見咕嚕一聲想,她頓了一下,轉頭朝聲源處看,就看就那個小少年捂著自己的肚子,在她的視線下一點點漲紅了臉。秀色可餐,這個成語不合時宜的撞入黛蔻的腦中。溫簡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花瓣一樣的唇微微抿起,透露出小少年的窘迫。小少年兩腮越來越紅,黛蔻覺得自己如果再看下去,他可能真的會炸掉。她默默地移開視線,將茶幾上那幾碟沒有動過的小蛋糕往小少年那邊推了推。溫簡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蛋糕,哪怕離得遠些他都能聞見里面香甜的氣息,胃里燒灼的空洞感讓他克制不住的想要進食,可是……黛蔻見他沒動,也意識到將自己的食物推給對方有些失禮,卻還是解釋了句:“這些我都沒有碰過,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去餐點處取些新的食物?!?/br>拖油瓶黛蔻其實也有些奇怪,餐點處的食物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重新上一次,以便客人們自由取用,可是這小少年看著就像很長時間沒進食一般。是有什么原因不能吃東西,還是因為不好意思自助取食?這么思索的一瞬間,小少年便緩緩伸手,將其中一塊蛋糕端了起來,他進食的速度很快,動作卻不顯粗魯,大概長得好看的人,吃個飯都是好看的。小少年看著似乎餓壞了,快速解決完手上的那個蛋糕以后,抬眸看了黛蔻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年紀還小的原因,眉眼看著干凈純稚,唇色卻又有些艷,桃花眼里帶著濕氣微微上挑,可以想象小少年長成之后帶著干凈氣息的絕艷風姿。那應該是非常勾人的一種氣質。他嘴唇動了動,輕輕說了句謝謝,便又端起另一塊小蛋糕,黛蔻發現,他吃這塊蛋糕時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原先她還以為小少年不喜歡這種口味,仔細觀察才發現,少年神色間帶上了不易察覺的享受美食的愉悅。黛蔻看了一眼,這塊蛋糕上面淋了一層巧克力糖漿,總共有三層,每層中間都夾著細膩的奶油和巧克力碎,黛蔻吃過一塊,對她來說甜得有些齁,小少年吃著卻似乎,很歡喜,比他吃第一塊抹茶蛋糕時,明顯更加愉悅幾分。溫簡能夠感受到對面女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識想要轉身避一避,卻想到了手中的蛋糕,硬生生地止住了動作,女孩眼神里并沒有讓他不舒服的侵略意味,反而淡淡的,讓他原本緊繃的神經慢慢舒緩下來。“還要嗎?”溫簡搖了搖頭,兩塊蛋糕分量并不多,但他卻已經有了明顯的飽腹感。黛蔻問侍者要了一杯牛奶,多加了一枚方糖,然后又推給了對方。這次小少年并沒有猶豫多久,就接過了牛奶,端在手中輕輕地抿了一口,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少了幾分拘謹。小少年身姿確實有些單薄瘦弱,感覺比黛蔻這個女孩子還要弱質纖纖。黛蔻看著看著突然問:“你幾歲了?”溫簡愣了一下,拇指在牛奶杯壁上不自覺擦了下,嘴唇動了動:“……十四?!?/br>其實還有一個月不到,便十五了,只是他不太想要長得太快,便下意識報小了一點。黛蔻點點頭倒沒再說什么,心里想著,難怪看上去就像是小弟弟,讓她不自覺就想要照顧一點。“你們瞧,那兩個拖油瓶碰在一起了!”語氣里帶著輕鄙不屑的笑。黛蔻選擇的地方雖然偏僻了些,卻也不算是視覺死角,尤其是她也算這次宴會半個主角,還是有不少人關注她的。旁邊人輕飄飄看她一眼,“說話注意點,別那么刻薄?!彼鶎Ψ街钢姆较蚯屏搜?,問:“那個男孩子誰家的?長得不錯?!?/br>周圍幾個女人聞言,心照不宣地笑了,有些曖昧,意味深長道:“長得不好,柳柏秋也不會讓他們父子進門吶?!?/br>“柳柏秋?”問話的人眉頭皺了皺,不再說話了,只是看著溫簡的眼神有些可惜。“同人不同命?!绷硪粋€女人不禁感嘆,同樣是拖油瓶,同樣是普通人入豪門,可那對母女受重視程度可不是那對靠臉上位的那對父子可比的。想到幾年前驚鴻一瞥的那個男人,女人看著逐漸長成的溫簡,眼神帶點不忍。不痛快溫簡對旁人的目光很敏感,所以幾乎是那幾人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間就被他察覺了,只是他性子一貫謹慎,垂了垂眸只作不知。垂下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玻璃茶幾上,上面是幾塊漂亮精致的小蛋糕,甜膩的氣息霸道地鉆進他的鼻間,是黛蔻特地留下來的,他眸光動了動,旁邊的沙發上已經沒有了女孩的身影,她只在他身邊短暫的停留,留下一室暖香后便如同翩躚蝴蝶一樣不見蹤影。他沉默著重新端起一塊蛋糕,甜膩的口感從舌尖迸發,帶給味蕾難言的享受,他囫圇地吞咽下去,卻感覺口中的甜味就像水中月鏡中花,虛假的繁榮。……黛蔻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她臉上一改原先的無聊乏味,興致勃勃地跟在寧逸的身側。“所以,樊叔的喜帖竟然繞過寧家直接送到了我爸爸的手上?”黛蔻長長地噫了一聲,“他可真小心眼?!?/br>“不過,干得漂亮?!彼Σ[瞇地,一點都不介意在寧逸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小惡劣。只是話音剛落,額頭就被寧逸敲了一下,黛蔻捂住腦袋,那點刻意營造出的惡劣立馬散了,委屈巴巴道:“干嘛打我!”寧逸無奈搖頭,大手直接壓在黛蔻毛茸茸的發頂,她今天穿的高跟鞋鞋跟尖細,襯著白皙修長的小腿,讓她看上去高挑了不少,她現在滿心雀躍,走路自然一蹦一跳,那細高的鞋跟看得寧逸心里一陣發緊,生怕她崴了腳。“好好走路,別摔了?!?/br>“小看我,哪那么容易摔?!彼洁焱炅四樕嫌謳闲?,一點都不記仇。她倒是沒問寧懷旭收到請帖是個什么反應,只看今天到現場了只有寧逸一人就可以看出來,寧懷旭心里大約還是不痛快的。這到不是說他對黛青還有什么特殊感情,只是這有些人,心理就比較奇怪,曾經屬于自己的東西,哪怕自己不要了擱角落里落了灰都無所謂,可如果有人將那層灰拭干凈,將東西據為己有,那哪怕那東西是他自己不要的,心里都是不痛快的。寧逸是在晚宴后半段趕過來的,一開始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但當他身邊跟著黛蔻時,關注度一下子就升高了不少。他和黛蔻不同,作為曾經寧家繼承人,現在寧家當家人,見過他的人數不勝數,哪怕樊家的交際圈和上京幾乎沒有重疊,但很快還是有一些人認出他,端著酒杯上前打招呼。他游刃有余的與認識或是不認識的人周旋寒暄,收了幾張名片后,便帶著黛蔻匆匆退場,只留下一眾對黛蔻身份有些驚疑不定的人。mama“樊總這個繼女和上京寧家什么關系?”沉默許久,終于有人開口。“也可能和寧家沒關系,只是和寧逸有關系,我聽著,似乎是叫寧逸哥哥?!?/br>“什么‘哥哥’,‘親哥哥’還是‘情哥哥’?”說話人語氣不算曖昧,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浮想聯翩。寧家啊,那可是上京的龐然大物,哪怕他們不在上京那個圈子,卻對寧家早有耳聞,那種依靠祖祖輩輩傳承百年的豪門,和現在所謂的富不過三代的豪門相比,才是真正有氣勢有底蘊的世家貴族。如果黛蔻和寧家關系密切,那么他們便要用更加慎重的態度對待這對母女了。至于娶了黛青的樊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幾個公司老總原本就對這場婚禮表現出來的“真愛論”不屑一顧,現在知道黛氏母女和上京寧家關系匪淺,紛紛冷笑。都是千年狐貍,玩什么聊齋,虧他們還以為樊剛那老狐貍是真遇上真愛了,興師動眾地搞了個世紀婚禮彰顯深情,結果呢,敢情這就是人家的前期投資,后期指不定有多大利益可圖呢!無利不起早的jian商!他們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樊家要是真和上京寧家聯手,怕是就要動他們手上的小蛋糕了,這才是他們最擔心也最煩燥的。“上京那群廢物干什么吃的,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沒有一個傳回來!”害他們一點準備都沒做!聰明人就是想得有點多,當然也可能是寧逸甫一掌控寧家便瘋狂開拓商業版圖所展現出來的手段和野心讓他們心里有些怵,所以直到回到樊家給安排的房間,沉穩些的斂眉思索,間或下達一些指令,年輕浮躁的,更是將焦躁表現在臉上,跨國視頻會議還不夠,竟直接安排私人飛機想要回國提前進行系列部署。當然,這些都是在宴會上同寧逸有過一面之緣,并對黛蔻同寧逸關系有過深度猜測的人的表現,還有更多的人,無知無覺,只片面的從身份上斷定,黛青就是一個依靠男人往上爬的底層女人,帶著拖油瓶一樣的女兒妄想這豪門潑天財富。有這種思想的,多是女人,可這女人當中又分兩派,一派覺得黛青憑著本事勾搭男人完成階級跳躍也是本事,她們對這種手段不置一詞,但對她該有的警惕一點不少;另一派則覺得這種莵絲花一樣的女人,不想著強大自己,只想依附男人,遲早會被社會淘汰,是她們最瞧不起的一種女人。林柏秋是第二派的,她是林家獨女,林氏總裁,大學一畢業就進了自家公司,一路順風順水,性格說一不二,強勢又自我,自然看不上黛青那種‘嫁’給男人依附男人的女人,相反,在男女關系上她更樂意成為掌控者,讓男人成為依附她而活的存在。就像現在,她松松垮垮地穿著浴袍,靠在床上,保養極好的身體和臉蛋比同齡人至少年輕十歲,看著就像三十出頭,眼角幾乎看不見什么細紋,她眼神落在門口的少年身上,眼里帶著滿滿的性致盎然。“來,到‘mama’這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