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二十七
鐘意將空槍扔給身邊人,她低頭仔細扣上大衣紐扣,十二月的風刺骨要鉆入骨髓。 片刻后她抬頭,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鐘意深呼吸:倉庫的事你處理好沒有? 變臉速度之快連熟悉她的許秉文都不由得一愣,慢半拍點點頭:已經打點好。 阿周在哪? 還未聯系上,不過肯定不在警局。 鄭恩來過倉庫,阿周或許和他在一處。阿周是否可信? 鐘意看他,這種情形下,她誰都不信。 許秉文也說不準,鐘意見他沉默,心中已有答案。 先回去,回去再講。 此刻仿佛置身四處漏風的草屋,誰也不知下一刻從哪處漏洞中飛來致命一擊。 她拉開車門,回頭望,眼角似乎亮晶晶,許秉文也看不清,也許是燈光在她眼中作祟。 別忘記通知所有人,誰能帶薛拾尸體見我,要什么都得。 身后數十人不再做擺設木偶,人群一陣陣sao動,恨不得即刻奔走相告。 許秉文讓眾人離開,心中多種情緒雜糅,歡喜她身邊不再有礙眼衰仔,看她被騙又懊悔,當初換其他人在鐘意身邊也不會有今晚鬧劇,氣自己竟然也被蒙蔽,諸多情緒混合,他無可奈何嘆一口氣,坐進車中。 車內兩人沉默,鐘意面如表情看窗外街邊圣誕裝飾,許秉文挨住她,屢次湊過去看她。 他怕她哭。 鐘意被他來來回回的動作惹煩,懶得理他,要看便看。流淚是軟弱者的勛章更是愛過的證明,她為何要流淚?她偏不流淚。 一個男人而已。 整段路途,鐘意與許秉文正常交談,將今晚當作是最平常一天。 這份正常外殼終于在她回到房間時出現裂縫。 鐘意在漆黑中走到床邊,靈魂已經到支撐極限,但腳下異于地毯的冰涼觸感使她不得不開燈查看。 薄薄一張紙。 暖黃色夜燈襯出溫馨氣氛,鐘意順勢坐在地毯上,將畫紙翻轉。 畫紙內容映入眼簾,她從不知薛拾畫技好到這種地步,干凈利落的線條細細勾勒構成鐘意,安然入睡的鐘意。 有重石從天而降壓在胸口,鐘意喘不過氣,怨懟滿到要溢出來,手指用力攥緊,平整畫面被攥出無法消失的皺痕。 有水漬落到畫面正中。 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鐘意再也忍不住,挺直的腰背也彎下去,小幅度地顫抖。 眼淚太討厭,不聽從她指揮,自顧自地往外涌。 鐘意跪在床邊,一張臉埋入被中,仿佛這樣就可以克制源源不斷的眼淚,再哭下去明日眼睛一定會腫。 畫紙被攥成團,孤零零飄入地毯懷抱。 門外有人敲門,她知道是許秉文,鐘意不愿意他看見自己這般神態,揚聲道自己已經睡了。 把手轉動,他走進來,連大衣都未來得及換,因為他聽見鐘意在哭。 他盤腿坐在鐘意身邊,不容拒絕的將鐘意按進懷里,這動作他從前做過無數次。 鐘意身軀瑟縮一下,始終未推開他,她將眼淚留在許秉文胸口:根本沒人在乎我mommy講她愛我,陪我長大第二日她就從樓上跳下去 許秉文抱住她的手臂收緊,鐘意的額頭磕在他下巴,他就那樣抱著鐘意,輕輕拍她后背,像哄小孩。 我沒有mommy再沒人愛我 許秉文溫柔擦拭她淚水,掰開她緊握的拳頭,哄她:我愛你啊。 你滾啊她講話都抽噎,眼淚全抹到許秉文價格不菲的外套上:男人都一樣都騙我 小時候鐘意總是因為各種理由哭,被生病的mommy罵,一個人躲在房間角落里偷偷抹眼淚。 許秉文會抱住她。 被鐘平打,一下一下抽到后背,她痛得大哭,反而被呵斥收聲,越哭打得越兇,穿單薄襯衣的許秉文跑出來替她擋,兩人一起挨打。 他還是會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