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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多么諷刺的字眼。成帝掙扎起身,瑩亮的軍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慘亮的刀光映得她的眼神如一團火,成帝卻仿佛今天才認識了她。昔年容嫣被送往宮中的時候不過二十歲,新嫩可口,如剛長在枝頭的果。她的稚嫩與明麗太過于適合用作安撫門閥,而在舉案齊眉的戲碼之外,容嫣是誰,她所求為何,他甚至從未花心思去過問一句。“昔年你迎我入宮之時,曾對我說,但凡在這座皇城里一日,我終其一生都將是你的皇后?,F如今,能在這時候還陪在你身側的,只有我而已?!?/br>“……妖婦!”成帝憤然起身,抓著容嫣的袖擺往回扯。正在此時,馬車重重一停,車外隱約有人喧嘩。細細聽來,那喊的竟是“清君側”,“誅容氏”。忽地,車外一人朗聲道:“妖后篡逆,皇長孫親挾大軍前來,還不速速棄暗投明!”聞此,眾皆嘩然。容嫣臉色一變,忙令內侍快些沖出宮門。入潮的士兵圍了過來,齊刷刷的長搶擾得這精雕的馬車仿佛巨浪里的小舟。一匹馬兒受驚,揚蹄踢翻了一人。恰在此時,羽箭破空,直落在了它的背上。駿馬長嘶,馬車歪朝一邊。容嫣不管不顧,直令內侍朝午陽門外狂奔而去。軍刀在她的手中觸手生寒,刀尖指著大梁國最為尊貴之人的脖子。她從未拿過刀,但這一刻,尖銳的刀刃給了她些許安慰之感。片刻的對峙過后,成帝抓著刀刃便朝她撲了過去!他拼盡了全身力道方才得以和她抗衡。二人都已非盛年,長年累月的毒令成帝衰弱如八旬老者。馬車重重一偏,二人皆被甩偏了幾寸。容嫣當先掀開車簾,一簇羽箭深深扎在車門上。成帝由后抱住她的胳膊,天家貴胄,皇室清貴,在生死之交時都變得猙獰而野蠻。容嫣反手一劃,身后的老者悶哼出聲。當馬車再度朝宮門外飛奔去的時候,過快的速度將車門邊的二人生生甩了出去!落地的二人距宮門也不過幾步之遙。成帝率先撿起一支斷箭,紅著眼,狠狠朝容嫣扎下去。她慌忙抓著他的胳膊,掙扎著試圖站起來。成帝長久臥床,臂力大不如前,容嫣拼盡了全身力氣掰開那羽箭,斷箭承著成帝的怒火,箭簇距她的胸腔不過存許。“……我殺了你!”她從不知這臥床近十年的老者還有這樣一口惡氣。容嫣也被激出了怒意,此時也不管城外喊殺聲震天,地磚上血流成河,她長伸著手,摸到了成帝的下顎,二人勉力對峙,紛紛拼上了最后一股狠勁求生。血色與焰火將皇城渡上了落日一般的金色,細細的雪下泥水交匯,紅色與白色混成一團。鐵箭入體,容嫣的心口微涼。正在這時,軍刀的刀尖從身后入體,生生穿透了成帝的胸膛。汩汩的鮮血噴了容嫣一臉,成帝大駭,掙扎著回過頭。持刀的人臉色蒼白,尚且虛弱,但他身披甲胄,一馬當先,他的眉目凌冽而冰冷,眼底空空蕩蕩,渾身只剩戾氣。這是成帝曾暗合眾臣保下的人,是他身在病中也心念其平安的人。他是大梁國的新生之力,他的繼任者,他用來制約容家的棋子與傳承自己遺命的工具。他拔出了軍刀,成帝倒朝一邊。巨大的怨憤與不甘令成帝拼著最后一口氣,捂著胸前傷處,顫巍巍地指著他。容嫣早被這一番變故嚇得呆了。卻見傅琛走上前,蹲下身,朝成帝伸出了手。“……不孝逆子,天打雷劈!”他還沒有說完,軍刀再次入體。鮮血混入薄薄的雪地之中,混著污水一應朝午陽門外流淌而去。傅琛疲憊地站起身,不看容嫣,不看任何人,收了刀。已是夕照時分,城墻與天色的交接之處落日熔金,這荒頹而艷烈的景象與那日奔逃之時悄然重合。片刻后,一個親衛顫巍巍走上前,單膝跪地,捧著他的長刀,揚聲道:“吾皇萬歲!”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親衛與禁軍在他的面前跪了下來。萬歲之聲響遏行云,傅琛靜靜看著,既沒有心愿得償的快慰,心下反倒空茫茫一片。“你……!你以為這就萬事大吉了么……?!”容嫣不管不顧,狀若瘋癲,指著傅琛大呵道:“你弒君,謀逆,即便你今日謀得權位,你的江山也并非由你的子孫來……”她的咒罵聲不絕,傅琛皺著眉,靜靜聽著,遠遠看見承乾殿渡金的屋檐。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大概是在如潮的喊聲響起來之后,那屋檐下的麻雀拍著翅膀越飛越遠,仿佛飛出了囚籠一般。滿城落燈輝NPH,主師徒,年下結、天地浩然結、天地浩然當鵝毛大雪鋪滿了金陵城與秦淮河畔之時,那場歷經數日的宮變依然為眾人所記憶。金陵城的老人從未見過這樣酷烈的殺戮,那日君王大喪,皇室折損數人,連君王膝下的幼子也未曾躲過被叛軍格殺的命運。血水與污穢被大雪深深埋入了地下,秦淮河支流被牢牢封凍了起來,再而后,新皇登基,海晏河清。容氏謀逆,誅九族,與容氏多有牽扯的門閥為此酷烈手段震懾,紛紛向新帝效忠。反倒那曾陪伴了成帝二十余年的容氏皇后,新帝思量之下,也將她以皇后之禮葬入了容氏祖墳。成帝與容氏皇后自此各葬一端,死后再不勾連。等到漸漸開春,秦淮河畔的積雪被暖流化開,京郊的旗亭等來了一個久違之人。她衣著質樸,身披薄薄斗篷,斗篷下露出了一縷如墨的黑發和精致的下顎。她不疾不徐,在旗亭里等了大半柱香,而后一人策馬,姍姍來遲。來的那人鼻梁挺直,劍眉星目,身著黑色騎裝,身姿挺拔。京郊的雪還未化干凈,旗亭周遭也并沒有旁人。否則若有人見了二人,定然詫異不已。那身著黑色騎裝的年輕人正是當今的帝君,成帝的長孫。而那身穿灰色斗篷之人是誰,便沒有多少人知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泵鳒招Φ?。斗篷掀開,她的臉一如往常一樣艷麗。與往常不同的是,二人此時相見,秘密更少,二人也更為坦誠。“此話該要我說,”傅琛道:“我還以為師父永遠也不會給我寫信?!?/br>明溦低頭淺笑。他飛躍過旗亭欄桿,一如在門中時一般不守規矩。明溦也不見怪,指了指跟前的石凳子。這小子倒先不急著坐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香囊,慎重遞與明溦的手中。香囊里裝了一枚小巧的藥丸,她毫不猶豫,塞入口中,傅琛看得好笑,道:“師父不怕我下毒?”“還有什么毒比我身上的竹青更毒?”明溦道。待二人落座,她支著下巴,仿佛從未見過他一樣,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傅琛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