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被拯救的女巫
書迷正在閱讀:【19禁】養狗注意事項、青梅竹馬、旗袍記(2022新修)、把jiejie變成私有寵物、師尊叫你趴下、《陰陽百合》花絮 免費閱讀、誘君深入(偽骨科,勾引,高H)、餘生漫漫、快穿之設定控【繁體版】、女主她被迫海王(np)
作者的話:蘭克的線我大改了,九十九章和一百章,暫且放在微博。周一會更換。蘭克用了十幾年時間學會如何平靜,解決危機,審視時度。他的冷靜克制是一種罕見的品格,有用但未免顯得冷淡。“明明是騎士,卻過得猶如苦修士?!痹忻廊硕笸髧@息,感慨這朵高嶺之花難以采摘,不知哪個女中豪杰可以糟蹋了他。無論是直白熱情的大膽追擊還是含蓄內斂的小心追求,蘭克都敬而遠之。一來他曾見識過愛欲執念的可怕,二來他生怕自己愛上的人其實不該愛。因此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不要愛。期待和愛都是很沉重的東西。興許是私欲,也或許是薇拉痛苦之下的沖動,她動用了來自海妖的禮物。“與其說是魔法,不如說是一種天賦,與生俱來的能力,像是人會走,鳥會飛,海妖會讓人陷入愛情?!苯o她“禮物”的海妖很大方,沒有半分不舍:“能用到你就拿去用吧,這種魔法對海妖是沒有用的。但是我得警告你,”那只海妖陰惻一笑:“這世上沒有不用付出的好事?!?/br>本來不用他們特意提醒,薇拉知道的清楚。然而也許是太寂寞痛苦了,她迫切地需要另一個人來分擔她的苦難,這個人要足夠有能力,也要足夠的能共情,也要足夠的簡單純粹,一心一意。她選中了蘭克。于是蘭克顫抖起來,冷靜的眸眼不再清明。他看著面前的薇拉,她還濕淋淋的坐在浴缸里。此時蘭克的目光透露著復雜。仿佛看著一個很相熟的,認識多年的女人。那些相知過的歲月,因為她的作為被賦予了新的含義。天邊的火燒云還在燃燒,十九歲的薇拉沿著草場行走,她腳下是繁花,還稚嫩的面龐揚起來看他,再給他看手里碾碎的草藥:“喝這個晚上會睡得好?!?/br>婚禮剛剛舉辦,二十歲的薇拉和他在路口擦肩而過。她的鞋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又雀躍的聲音,他想攔住她打聲招呼,可她行色匆匆又興奮,看不到他。算了。在婚禮前,他本來有滿腹的話想說。想說你應該更慎重,想說秋天你該穿厚些,想說你不必進到金碧輝煌的大廳里,野外的姹紫嫣紅也不是不漂亮??伤罱K什么都沒說,他怕她又覺得自己只會教訓人,所以他最后只說了句,新婚快樂,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如果你愛我,會不會幫幫我,帶我走?”現在的薇拉哭著開口。“……”蘭克還是沉默了。他腦中極亂,一只手卻還是穩穩按著薇拉。她真可愛,也真可憐。蘭克低頭,看見薇拉瘦削的,美艷的臉龐。他的心軟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被另一個男人打上了印記和刻痕,她的快樂傷痛,恩怨情仇,糾纏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這個男人是蘭克的王,是他宣誓效忠的,永不背叛的王。再英明的王也會犯錯,身為第一騎士的他沒有資格去審判矯正,他要做的就是服從。共創盛世,掩蓋錯誤。“你不能逃避一輩子?!彼x開時,庫修斯總會這么說,“有朝一日你必須抉擇,而給你的選項沒有善?!?/br>所以蘭克還是把薇拉按了回去,在深深又深深的看過她后,蘭克開口:“你該好好待著,等陛下回來?!?/br>蘭克看見她眼底希冀的光瞬間熄滅,臉色變得愈加蒼白,然而也正因為這樣。她的唇反倒顯得紅潤艷麗起來,像是剛剛吸食過人血的女妖。“我不能幫你?!碧m克近乎冷酷無情的開口,他穩扎穩打的正軌人生依舊向前行進,薇拉像是一個試圖把自己塞入軌道的狼狽女人,最終被他無情地推搡了出去。“你說過的,”薇拉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她小聲地爭取,“你說你會護衛我的自由,用你的生命。求你了,我不想成為高塔上的瘋女人,整天等著別人來施舍一點愛。那樣和死了沒有區別?!?/br>蘭克依舊不發一言,他的沉默似乎讓薇拉絕望了。薇拉最終還是松開了抓著他的手,目光空洞的移開,然后她緩緩把自己沉進了水中。蘭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為她太安靜了,然而他泡在水中的一節手指感受到水流的尖叫,水元素的翻涌哀嚎,所以他猜得出她有多痛苦。蘭克喉頭滾動了一下,他想伸出手摸摸薇拉的頭發,然而伸出后又縮了回來。他只是輕聲地勸:“如果太難受,你可以說出來?!?/br>……他沒有得到回應。蘭克覺得心口抽疼。他們倆仿佛陷入了僵持,直到庫修斯回來。庫修斯急沖沖地沖回來,越過蘭克,把薇拉一把從浴缸里撈起來,橫抱在自己懷里。然后他打了個手勢讓蘭克走,蘭克站起來,最后情不自禁地督了一眼薇拉,薇拉就像個人偶一樣被圈在男人懷里。死氣沉沉,昔年的活潑輕盈不復蹤跡。這就是陛下想要的?他一瞬間心如刀絞,但最終還是忍了又忍,退出門去。“喝這個?!狈块g內的庫修斯遞給薇拉一瓶藥水,她咬著牙要鬧,庫修斯捏住她的下巴灌了下去。薇拉感覺到清涼的液體從唇舌滑到了嗓子眼,這液體確實不凡,其中蘊含著純粹的魔法元素。瞬間就將她全身裹進了魔法的包圍,痛苦大幅緩解。“這可以緩解血咒?!睅煨匏箍此昧诵?,才神色陰沉地開口。他從魔導士那里拿回了可以緩解薇拉血咒狀況的精靈泉水,也得知了血咒的事。薇拉輕輕喘著氣,沒有睜眼。“原來你那么早就開始恨我了?!睅煨匏沟皖^,額頭貼上她冰涼的額頭:“寧愿這么疼,都不要乖乖聽話。今后要月月如此,你這是吃得哪門子的苦?”他緩緩摩挲女人的臉,“我也不是鐵石心腸,我也心疼你?!?/br>聞言,薇拉驟然睜開眸子,惡狠狠地哼了一聲,聲音沙啞的和他辯駁。:“把我的心還給我,我就不用吃苦了?!?/br>庫修斯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這笑聲帶著凄涼又殘酷的意味:“不行,我的小貓,不行?!?/br>小貓,多帶有侮辱性的親昵情話。薇拉拿手捂著臉嗚咽一聲,庫修斯則半強迫地拿開她的手,親吻她染著眼淚的面頰。“我愛你?!睅煨匏褂终f,他最近開始沉迷于說這句話,愛字對他來說不再燙嘴,他似乎想對薇拉說完他這些年沒說完的話。“我會一直愛你,至死方休?!睅煨匏挂а狼旋X的話聽起來像求愛,可薇拉聽到耳朵里像是男人要判她無期徒刑。薇拉的心再次抽疼起來。庫修斯又給她喂了一口精靈水。薇拉靠在庫修斯的胸膛上,心中萌生了一種前所未見的無力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無意義的嗎?她與庫修斯之間就一定都走到血rou模糊這一步嗎?薇拉自然無暇想到,自己迷迷糊糊陷入沉睡后,命運的輪盤依舊在搖擺旋轉。眾多繁復的線條還是會交織在一起,因為她撥弄過。除她之外,今夜還有許多人難以入眠。雅米蘭現在的預言家臉上掛著無奈地笑,他面前是氣急敗壞的大司祭:“我告訴過你,命軌亂到這個地步,別說是本就難以窺視的女巫了,連普通人的命運蹤跡都不那么了然了?!?/br>“這是褻神!”大司祭痛恨地開口,“世人的命運早已定數?!?/br>“是嗎?”預言家垂下了眼簾,笑意變緩。眾人的命運皆有定數,他比誰都清楚。也許有英杰會多幾條命運的走向,但實際上還是沒人能改變命運,神早已寫好一切。大司祭抬眼,充滿陰霾地看了一眼預言家,轉過頭咳了幾聲,他再不看預言家,腳步匆匆地出門去,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必須,必須把一切拉回正軌。不能再等了。必須殺了她?!?/br>“蘿絲德!”他傳音,“等不了了,記得,你要殺死女巫,親手殺死,你才能成為真正的圣女?!?/br>傳音另一頭的蘿絲德牧師抬起眼,她并不在房間,而是在野外,她的身形飄渺又閃爍,聽到了大司祭的命令后,她莊嚴地點頭:“一切都在照計劃進行?!?/br>關閉傳音后。蘿絲德才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對面的人,開口:“惡魔先生?我們說到哪兒了?”她面前,被拿圣光鎖鏈捆綁結實的男人喘著粗氣跪倒在地。男人抬起頭,眼中泛紅:“她在哪兒?你們騙我?”“你很快就能見到她?!碧}絲德說。她語氣輕緩面無愧色,仿佛放出假消息引來惡魔的人不是她一樣,她甚至諷刺了一句:“我也沒有想到,你忍了這么久,居然會因為一個女巫的下落自亂陣腳?!?/br>“既然你們彼此有著毒藥般的吸引力,我就如你們所愿?!碧}絲德微笑,“你們的媾和將廣為人知,阿斯塔先生?!?/br>阿斯塔抬起頭瞪了她一眼:“你們要做什么?”蘿絲德望向遠方,看著王都上空隱隱聚集的風暴開口,語氣狂熱:“撥亂反正,讓墮落的靈魂歸于寂靜?!?/br>第一百二十五章潘德拉貢的過往庫修斯能從水鏡中看到薇拉的樣子,她正略帶慵懶的躺在沙發上,纖長的腿不耐煩地上下敲打軟墊。多么美麗精致的女人。庫修斯想,她住在自己的宮殿里,臉上還帶著淚痕和紅暈,她引以為傲的魔力在大魔導士和防魔宮殿中毫無作用。前幾天,血咒讓本就沒法吸收魔法的她奄奄一息,仿佛脆弱得一捏就碎,她是他需要精心呵護的玫瑰。庫修斯把手邊的工作暫且擱置,目光專注地注視著薇拉的舉動。他一邊看著,一邊把目光落在了在前面坐著的大魔導士身上。他瞇了瞇眼睛,開口道:“潘德拉貢?”大魔導士頓了頓,側目頷首:“陛下?有什么我能做的?”“我只是需要你答疑解惑?!睅煨匏固鹧?,用目光勾鎖著大魔導士,抿唇問:“她能做一個好王后。你看,薇拉,她善良天真還情緒化,她一直在我身邊,不過是多了個頭銜,不會有什么改變。我娶她也不會有什么影響對嗎?”庫修斯放緩聲音,聲音里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商量在。大魔導士目光溫潤的督了年輕的國王一眼:“陛下,我想很多人警告過您?!?/br>“是你建議讓我和女巫在一起試試的?!睅煨匏雇蝗粣琅亻_口。“也是您說,您不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的,”大魔導士輕嘆一口氣,像是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女巫會給您前所未有的助力,但一旦和女巫分享權力,她會帶來紛爭,會摧毀大陸的統一?!贝竽空酒饋黹_口,語氣平靜,面無表情。但隱隱的氣勢從他身上透露出來,“這是圓桌給你的下半段啟示,給人王的誡言!”是的,圓桌給他的預言比世人想象的要冗長復雜。在新月下,被神選中的女人,在命運的白塔上成為他的妻子,一切的紛爭將隨著王與王后的攜手走向尾聲。但這只是硬幣的正面,在銀幣的反面,漆黑高塔中的女巫,會與王走過漫長旅途,但一旦與她分享權力,女巫將會因為褻瀆眾神,援助深淵,與惡魔同行,而讓大地生物背離眾神的榮光。庫修斯嘴角輕輕一抽,他不禁坐起了腰背。大魔導士對他來說亦師亦兄,他們是最緊密的利益共同體,更是秘密的共享者。所以庫修斯給他絕對的信任,大魔導士則畢生輔佐他走向他的夙業。說實話,庫修斯從大魔導士身上學到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有更多東西……甚至包括為王的心術和氣勢。有些時候,他甚至會有點怵這個男人,就像兒子之于英明的父親,學生之于博學的老師。庫修斯知道大魔導士活了許多年。所以當大魔導士張開雙臂,力量蒸騰而起時,庫修斯手心冒汗:“我見過龍的隕落和滅亡,數種生物的誕生和毀滅,我世世代代侍奉人王!您以為您是英雄王后唯一一個被圓桌選中的男人嗎?”大魔導士震怒道:“我了解圓桌就像了解自己的右手,我錯過了與英雄王步入神國的機會,以半神的姿態在大地之上偷生,靠塔阿修的國運維持生機?!?/br>庫修斯默然,他拿手指敲打桌面,想起還年少的時候初遇大魔導士。大魔導士告訴年輕的,茫然的他,他會成為王,會成為英雄王那樣的王。庫修斯彼時對這件事只是笑,他有野心,但并不覺得能到這種地步??蓪W院的教授專程來騙他玩又有些離譜,所以他將信將疑,大魔導士也沒有強求,最后只是告訴他,如果有煩惱,可以找他聊聊。他自然不會去找老師聊天,可他也沒有人聊天。最后某天,他在天臺遇見了大魔導士,他說老師好巧,大魔導士說不巧,我知道你在這兒,你還想起了你mama?庫修斯記得自己先是驚慌再是憤怒,仿佛被人戳破了什么,他憂心自己的父親知道,也惶恐這件事會帶來什么后果。沒人是天生的王,他那是不過是個孩子,剛剛脫離母親的羽翼,甚至親眼目睹了慘劇。慘劇讓他懦弱,即使懦弱的表象是富有攻擊性。他記得大魔導士和他聊了很多,這個男人富有智慧,擁有耐心,他說:“這世上唯一有資格談論權力的人是權力本身?!?/br>“而其他人都是祭品?!贝竽康臏厝嵯?,還藏著某種殘酷,這種殘酷和悲憫共存,富有力量,在庫修斯胸膛里引起共鳴。庫修斯很多年后才明白,這種特質是漫長生命和孤獨共同孕育的。潘德拉貢曾是英雄王麾下的魔法師,英雄王死后,攜同下屬封神前往英靈殿時,舊族和龍乘機襲擊了阿瓦隆的起點。為了讓他安心離開,英雄王還活著的,送行的舊屬奮力抵抗。那場小范圍的沖突因為諸多英杰而顯得格外慘烈,大部分永遠迷失在了長河中,魂靈寂寞的飄蕩,還有少部分人足夠幸運又足夠不幸,在生死交界處被撕碎,唯有某個年輕的男人,名為潘德拉貢的法師重回大地。以半神的姿態。雖然有半神的稱呼,但大魔導士能做的很少,他無法死亡,靈魂卻日日夜夜仿佛被水流沖撞,讓他痛不欲生。他難以施法,于是他又用了很多年發現他魔法的強弱與他舊王的國家,塔阿修的強弱息息相關。最重要的是,大地在驅趕他,他的rou身和靈魂仿佛一再被撕裂和重塑。終于的終于,他研究出了回到神國,陷入平靜的方法,侍奉一名能封神的新王,作為他的扈從重新渡過阿瓦隆。為了等這名新王,千萬個閉門不出的歲月,轉瞬而逝。庫修斯為這個壯烈的故事肅然起敬。但真正的信任還是建立在大魔導士給予他的建議永遠正確,他甚至復述出了圓桌給王子的預言上。大魔導士擁有背叛庫修斯最多的機會,但他一次也沒有。“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英雄王的原因很簡單!后來被選中的王都不肯自制!圓桌告訴了他們成功之路,也告訴了他們失敗之果。然而不該貪財的貪財,不該嗜殺的嗜殺,不該好色的好色!”大魔導士說到這兒,瞪了庫修斯一眼。庫修斯扶額。“薇拉做不出那些事?!睅煨匏篃┰甑瞄_口。“男人總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女人,也許這就是問題所在?!贝竽寇浵铝寺曇?,他拍了拍庫修斯的肩膀,“……也許薇拉已經像你證明過了,但也許您還不夠明白?!贝竽康穆曇粑⒉豢陕劦耐nD了一下:“你知道王宮為什么被建造成最防魔的建筑嗎?對于王來說,騎士的刀劍明明更具脅迫不是嗎?”庫修斯敏銳地從大魔導士臉上讀出一絲凄涼,他靈光一現:“和英雄王有關?”大魔導士點了點頭:“關于圓桌的創造者?!?/br>“好像圓桌是英雄王妻子的嫁妝?”庫修斯有些困惑,他對這一類故事知道的不夠清楚。“是?!贝竽奎c頭,“關于她你知道多少?”“……我知道她背叛了英雄王?!睅煨匏冠に伎嘞?,才發現自己其實也只是從戲劇中最了解大家最津津樂道的情節。“你以為她是悄無聲息背叛的嗎?”大魔導士平淡語氣中居然略帶譏諷,“她差點殺光王宮里所有人?!?/br>庫修斯聞言挑眉,頗有些心心相惜感:“這可真是……不可思議?!?/br>“不可思議?”大魔導士搖搖頭:“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她是名大賢者?!?/br>“大賢者?”庫修斯聽到了陌生的詞。“精通五種魔法的大魔法師?!贝竽拷忉?。“那她'……”庫修斯迅速意識到只有一個種族,能夠同時修習所有魔法,“是個女巫?”大魔導士點頭:“所以我告訴過你,不要以為自己了解女人,甚至了解女巫。她們任性不可控,而且青春永駐,終有一日你會老去,會遲鈍。而她一如今日,美貌,機敏,有年輕的騎士和為王后的權力?!?/br>“所以我……”庫修斯沉默良久,看著水鏡里的薇拉好一會兒才說,“算了?!?/br>算了,也許他不需要王后,這個國家也不需要。只不過是一間屋子,薇拉可以永遠屬于他。她不再會有機會背叛他。第一百二十六章庫修斯走咯,老婆要跑咯。蘭克拿到了加緊信件,蠟封的卷紙尚有余溫。落款人是諾拉。圓桌唯一的女騎士,那位天生神力的愛國者。“我親自交給陛下?!碧m克神色冷峻地開口。……無論多少次占卜,結果都是等待。薇拉嘆了一口氣,聽到庫修斯的腳步聲。不抱希望的又占卜了一次。她立刻做出難受得不行,心口痛的要死的模樣。也不全是裝得,她之前耗盡全身的魔力才召喚出勉強能劃破皮膚的風刃,血咒和反噬加重了她體內的“污染”,她現在很不舒服。庫修斯沉默著走近,摸了摸她的長發:“很難受嗎?”薇拉不說話。他取來一瓶來自精靈的圣泉水,喂女人喝。薇拉立刻吞咽起來,庫修斯剛開口:“稍微省著點……算了?!彼裙饬?,薇拉感覺好極了,但她不表現出來自己好了。庫修斯看她好了一點兒,將她攬在了懷里,低頭看她,看到她皮膚光滑細膩,一如往日。他把她的手抓起來,貼在自己的眼角,讓她用手摸索自己的皮膚。“你做什么?”薇拉想抽回手。“皺紋,你摸到了嗎?”庫修斯年近三十,眼角不可避免的產生了細紋,他本不在乎,世人也不會因此苛待他,他甚至比年少時更充滿魅力。但青春還是悄悄逝去,特別是對比著他的愛人。“人類就是老得很快?!鞭崩瓫]什么所謂的說,然后她推搡起男人,“我要難受死了?!?/br>“你把圣泉當水喝?!睅煨匏拐f。“治標不治本?!鞭崩а狼旋X。“……”庫修斯的眼神沉了沉,然后他移開了話題,“你有喜歡的嗎?”“喜歡什么?”“我早上派人送來的畫冊你翻都沒有翻?”庫修斯看到桌子上擺放好的圖冊,磨了磨牙。薇拉不理他,滾到床的另一邊。庫修斯站起來,長腿一邁把圖冊拿過來,再把薇拉抓回來,把她圈在懷里強迫她看。“我不要看!”薇拉說。庫修斯自顧自地翻開:“王冠,你喜歡哪個?這個怎么樣?嘎瑪塔公主婚禮時戴過,她是塔阿修王國第一位代執政的公主,還是柯西王后,她是偉大的學者,如果你都不喜歡,我們可以新做一頂?!?/br>“不要!”薇拉氣得拿鞋丟他,庫修斯熟練的接住,丟到一邊。“薇拉?!睅煨匏箖戳艘宦?。薇拉不吃這一套,她冷哼一聲:“如果我選,我就選圣潔之花或者竹柏眼?!彼涑盁嶂S,意有所指,圣潔之花是塔阿修的某一任王后的冠冕,這任王后沒有功績,平平無奇,流傳后世的是她在國王死后,譏諷地發言:我做了一輩子的處女。至于竹柏眼則來源于一位終生不婚的公主:“與其把生命獻給婚姻,不如獻給自由?!?/br>庫修斯聽了她說話,不氣反笑了一聲:“那就重新做一頂吧,加緊工期的話很快就能做出來?!?/br>薇拉不說話,庫修斯當她默認,興致勃勃,她卻感到乏味。他突如其來的,投入愛情游戲讓她困擾,因為她再清楚不過了,這只是一時沖動。哪怕擁有王冠,也不代表男人會娶她。薇拉復盤了故事,她重新反思。也許有更深的緣由在內,庫修斯也許從一開始就不對她坦誠相待,似乎他們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陷入了愛情。“庫修斯,我累了,想睡了?!彼v的垂下眼簾。庫修斯又說了幾句,看她沒有反應。就放她去睡,一個人研究起了王冠的設計。薇拉說是累了,窩在床邊,眼神卻落在地上,看她占卜用的寶石。寶石還在轉動,仿佛永不停歇。這間房子里有平靜溫馨的假象,可房門一關,她不知道就不存在嗎?王都上方的烏云,庫修斯忙碌的焦躁內心,那些四面八方的惡意。寶石轉啊轉,薇拉的耳朵微微一動,聽到了腳步聲,門外沉重的匆忙的腳步聲。庫修斯還沒反應,她心頭卻一跳,女仆們的腳步輕緩,生怕打擾了他們。是誰呢?只是路過?不能路過這里啊。果然,門被敲響了。庫修斯不耐煩地抬起頭,無論是誰,他想立刻打發他走,然而急促地敲門聲不依不饒,逼得庫修斯站起身。門此時被徑直推開了。來人是蘭克。庫修斯皺了皺眉,還沒說話。蘭克就進來后開門見山地開口:“諾拉卿的急信?!?/br>庫修斯聞言,原本放松的神情也嚴肅起來,他接過信件,扯開蜜蠟。低頭讀罷信后,他有些疲憊又無奈地嘆了口氣:“揚的領地叛亂了?!?/br>蘭克挑眉:“他們也算有魄力?!?/br>“不,諾拉說看到了舊族的蹤跡?!?/br>“……他們?”“他們真是殺不盡的老鼠?!睅煨匏沽R了一聲繼續看信:“看來我得親自去一趟?!?/br>“大魔導士呢?”蘭克問。“……他也得去,舊族的手段層出不窮,難免要放陰招?!睅煨匏拐f。“那我代您去?”蘭克聞言說道。“用不著?!睅煨匏古呐乃募?,“我還有其它的考量,這是個后續回收建設領地的好機會?!?/br>“您現在不能輕易涉險?!碧m克眼神閃爍了一下,勸道。“這算什么涉險?”庫修斯笑了聲,還調侃了下:“如果北方聯盟和神殿聯手,那樣的內亂才叫亂呢?!?/br>說罷,庫修斯督了一眼薇拉的背影,湊近蘭克低聲說了一句:“你留在王都,順便幫我照顧她,不要讓她鬧?!?/br>蘭克愣了一下,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庫修斯以為他不愿意,勸他:“就一陣子,我快去快回?!?/br>蘭克過了好一會兒,才抿唇嗯了一聲,接著告辭了。他們倆的對話完全沒有避諱薇拉,權當薇拉不存在一樣商議。薇拉也沒有反應,好像這事確實與她無關,然而她的目光卻落在不再轉動的寶石上。占卜的結果出來了,九死一生的逼仄之路。她的心砰砰跳了起來,略有些激動,連庫修斯重新走過來摟著她,她都沒有生氣。“我要出門一段時間?!睅煨匏馆p輕吻她耳后的皮膚。庫修斯顯然并沒有指望從薇拉這里得到什么回答,他們的關系從他把薇拉關進來開始就徹底失控了。頻繁的爭吵,漫長的冷戰,隱秘的嘲諷,這是庫修斯一手捏造的關系,正如他曖昧扭曲的態度,他白天有多溫和寵愛她,夜間就要拼了命地傷害她。屈辱的姿勢,靡艷的交纏,精疲力竭的哭求。這是他的佳作,他竭盡全力的宣誓主權,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征伐。“和我說說話?!睅煨匏棺匝宰哉Z了一會兒,仿佛受不了薇拉的默然一樣,突然焦躁地把她的臉扭過來。薇拉沒有掙扎,占卜的結果讓她心懷希望,也讓她有意留存精力。她扭過的頭只是注視著庫修斯的眼睛,他高聳的眉頭和瞇起的眼睛極具威懾性,然而薇拉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覷。這幼稚的紛爭以庫修斯的退讓告退,他低下頭,把薇拉翻轉過來,正面摟壓著她。“我只是希望你能待在我身邊?!睅煨匏归_口,語氣中甚至有一絲的委屈,“這不公平,薇拉,是你最開始說,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好?!?/br>“我很抱歉,我食言了,正如你食言那樣?!鞭崩颜Z氣放緩,她依舊看著這張臉,這張臉和她愛過的少年如此相像,然而壓在她身上沉重的身軀提醒著她,他們也許早已大相徑庭。庫修斯安安靜靜的看著她,不知道他最終從她眼神里讀出了什么。他嘆了一口氣:“睡吧,就只是,睡吧,今天?!?/br>他堪稱輕緩地撫摸了一下薇拉的臉頰,長發從他的手指滑出:“我明天走,后天我會讓蘭克過來,需要什么告訴他就好?!?/br>薇拉閉上了眼睛,做出沉睡的樣子,一點溫情和回應都不肯反饋給男人。她閉上眼睛,就一閉到底,心懷芥蒂地睡著了。在那個深夜里,庫修斯不知是因為太久沒前往戰場的陌生,還是因為慣常的情感難題,他心頭一直縈繞著焦慮和不安。所以他睡得晚而不安穩,第二天睜開眼時還很早。他本想默默離開,就像往常的無數個清晨一樣。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出門前的那一刻,薇拉叫住了他。庫修斯后來總會想起這個早晨,他無數次反思薇拉那種讓他看不透的表情。也許是她勾起唇的淺笑蒙蔽了他的心神,讓他忽略了隱約的詭異感和這種不健康關系的隱憂,他居然覺得溫馨。庫修斯以為薇拉會說些嘲///諷的詛咒,或者平靜的要求,或者是一些虛與委蛇的話。“你走之前不肯親親我嗎?”更加出乎意料,甚至駭人聽聞的要求從她嘴里說了出來,就像許多許多年前最常見的一樣。然而這往日常見的要求卻在今天,砸得見多識廣,心硬如鐵的國王局促了起來,他意外又恐慌地哦了一聲。然后庫修斯走過來,低頭親了親薇拉的唇。他抬起頭,薇拉能看到他的耳尖居然有些泛紅,挑起的眉梢有些微的輕狂和得意。“等我回來?!睅煨匏归_口。薇拉沒有說話,但庫修斯仿佛以為她默認了,離開了。在他走后,薇拉仿佛卸了一口氣般倒在床上,床上還有他們的氣味。她在這張床上接納過夜間發瘋的男人,也看見過發著抖的庫修斯,他睡著了還要無意識地圈著她的腰,箍得她生疼,讓她有窒息感。如今她就在這張床上無聲地落下淚來,因為她如此清晰地下定了決心,事實也必須如此。這就是這段關系最后的路程了。女巫常被人用瘋女人來形容,然而薇拉明了地知道,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