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

    那一天過后又過去了很久，久到赫麗絲塔已經放棄了計算時間，也讓她徹底習慣了深淵的生活，除了定時定點陪著波奇捕食、游蕩發呆，基本無事可做。

    她不餓，不想干壞事也不想干好事，也不需要睡眠或休息，每天就那么枯燥無味地到處晃悠著，偶爾打扮打扮自己，擼波奇，抱著后者給它講自己過去的豐功偉績，比如在供奉著神的神殿里搞群p等等等等，干什么都沒興趣，也不會興奮，仿佛即將命不久矣的老太太。

    所謂惡魔，其實就是一大團味道濃重的能量，赫麗絲塔偶爾也會吃同族，那感覺就像直接往嘴里倒調料，很難吃，其實她的天賦可以誘惑那些小惡魔分化成雄性，但是它們真的太丑陋了，又弱又丑又愚蠢，缺的不是等階而是閱歷就算她再饑不擇食，挑選的對象也只能是能與她正常對話的生命體。

    可能是無欲無求的惡魔太特殊了，某一天的某一刻，赫麗絲塔好端端地忽然打了個哆嗦：深淵的意志正注視著她！

    冰冷，暗沉，粘稠，仿佛被潑了一盆冰水，赫麗絲塔僵硬在原地，竟然被嚇出了原型，她甚至都不敢思考，然而過了短短的幾秒后什么都沒發生。

    什么都沒發生？不對等等！

    赫麗絲塔一呆，她居然多了一個天賦？

    怎么了？波奇問道，三個腦袋齊刷刷地看向她，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它剛剛在進食，龐大的身軀比一座城堡還高，漆黑的筋rou互相纏繞，幾十條健壯的利爪背在身后，稍微一動就會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

    赫麗絲塔回答說，我剛剛得到了一個技能，但是看起來沒什么用。

    話雖如此，她剛剛得到的其實不是技能而是天賦。天賦是大類，可能包含很多技能，比如說赫麗絲塔的【魅惑】天賦就包含了魅香、思維混亂、誘惑等等技能，效果也都大同小異，都是提升他人的性欲，讓人失去理智。

    至于她新獲得的天賦：【共生】，難道是深淵也覺得她太弱了，必須與別的惡魔綁在一起才能勉強存活？？？

    什么樣的新技能？波奇問道，三張大嘴同時張開用力吸了一口氣，學著赫麗絲塔吸收空氣中游蕩的元素，卻絲毫不能緩解身上那火燒火燎的饑餓感。

    分擔傷害。赫麗絲塔簡單概括道，契約的對象之間可以互相轉移致命傷，只要一個不死，另一個也不會死。

    這天賦太雞肋了，她很無語。

    波奇瞬間縮小了，主動變成了小狗。

    這是它的新發現：只要變成幼崽，赫麗絲塔就會對它更寬容，而且更喜歡它。

    要不然我們出去吧。它拖長了聲音，奶聲奶氣地撒嬌，繼續在呆這里會把我餓死的，我們一起出去，怎么樣？

    出去？赫麗絲塔一愣，去哪？

    到外面去，踏過那層邊界。波奇抬頭看看不知名的遠方，有個聲音在呼喚我，直覺告訴我：應該出去了。

    你想出去就出去，我不想出去。

    赫麗絲塔直接坐下，還是那個問題，她覺得外面很危險，一靠近邊界就會不自覺地發抖。她決定聽直覺的話。

    實際上，以上對話已經發生過無數遍，波奇眨了眨眼睛，它現在十分懊悔，一方面它無法說服赫麗絲塔（誰讓它之前發誓尊重她的意愿？），另一方面它一點也不想自己出去。

    至于原因么，也很簡單，它出去是因為餓，打打殺殺還不知道能活幾天，她卻能一直呆在這個沒有危險的地方，說不定再養只新惡魔還叫波奇！這誰能忍？

    波奇·伊格內修斯轉過頭，它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也不向往平淡的生活，它和赫麗絲塔不同，它渴望殺戮，想要酣暢淋漓的戰斗、撕開對手的體魄吞噬它們的血rou，這與它想要擁有赫麗絲塔是不沖突的，都是它的欲望，哪個都不能舍棄，它本就應該擁有她。

    那我也不出去了。波奇說，干脆也坐下，就坐在赫麗絲塔旁邊，沒好氣道，你就看著我餓死吧。

    哦。赫麗絲塔瞥它一眼，都四階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波奇聞言簡直恨不得化作本體在地上打滾，難道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我真的好餓好餓好餓

    心靜自然飽。赫麗絲塔淡定道。

    靜不下來！波奇大聲抗議。

    那怎么辦？她朝它丟去一個石子，不然你先去探路，確定沒問題我再出去？

    也行。波奇歪了歪頭，竟然同意了，但是你必須發誓你會出去找我。

    不要。赫麗絲塔心想我又不是傻，怎么會發這種誓。說一千道一萬，她又不能吃它，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去找它？

    波奇垂淚，再于是，完全點錯了技能的它化身為小動物，輪流變成貓、狗、兔子、小鹿、小鳥一頓撒潑耍賴，且在不知不覺間背上了五六個新誓言比如出去后幫赫麗絲塔尋找食物，協助她用武力逼迫其他惡魔變成人形等等等等，終于讓赫麗絲塔松口同意陪它出去了。

    以及最重要的，它的舌頭上多了一個玫紅色的魔紋【共生】契約。

    這個魔紋是心形的，中間扭曲著一道豎線，像惡魔的眼睛，在魔紋的主人未死前，被契約的對象可以把落在自己身上的傷害轉移給魔紋的主人，但是

    契約都簽完了，波奇才想起一個問題：我好像發了誓不能傷害你？

    所以這個契約對它來說有用？？？

    對啊。赫麗絲塔特別淡定，怎么啦，有意見？你皮糙rou厚沒事噠，主要是為了防止我受傷，你還可以用契約定位我的狀態呀，這樣吧，你先出去，過一陣子我確定你沒事了再跟著出去。

    波奇：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赫麗絲塔大笑：當然不會啊~~~

    好吧，其實赫麗絲塔也很想念人間的生活，在這黑漆漆的世界呆久了，她都快抑郁了，她甚至還記得自己正處在時間亂流中，也沒找到麥特考辛。

    所以說，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波奇沒有翅膀，赫麗絲塔抱起它，它也不說話，低著頭鬧脾氣，十分頹廢。

    我以后會進化成更聰明的惡魔。它悶悶不樂地說，別以為你哼。

    赫麗絲塔發動瞬移，她們本來就處在這塊大陸的邊界，幾分鐘后就跨越了這段距離，飛近了最外圍的區域。

    依舊是一片漆黑，仿佛有無形的手在推著她們繼續往前走，越向前，元素就越濃郁狂暴，還隱隱聽見了鬼哭狼嚎的風聲。

    那么，祝你好運？

    赫麗絲塔伸出手，把波奇提在空中，貼著那層厚厚的、仿佛膠質的屏障。

    你別忘了快點出來，波奇還不忘記提醒她，神色和表情全是期待，一點也不害怕，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好吧。

    赫麗絲塔松手把它丟出去，手指碰到屏障的那刻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仿佛觸電一般，渾身打了個哆嗦。

    喂啊等等！

    她頓時就后悔了，卻眼睜睜地看著波奇的身形被屏障吞沒，然而幾秒鐘后，竟然無事發生。

    赫麗絲塔抿起嘴，【共生】契約會自動浮現在惡魔最珍視的部位附近，波奇的契約在舌頭，她的在小腹，此刻正微微發熱，哪怕隔著屏障，她也知道它此刻沒有受傷，狀態好的不得了。

    她停在那里，手心貼在屏障上，盡管什么都看不見，只有一片漆黑的虛無。

    難道是她感覺錯了？

    難道外面根本沒有危險？

    她等了很長、也可能很短的一段時間，瘋狂叫囂的直覺最終沒能壓制住種族帶給她的好奇本能。

    小心翼翼地，赫麗絲塔伸出手，沒有任何阻礙地穿透了眼前的屏障。好像的確沒有危險，她心想，同時又一次感受到了深淵的目光，那一瞬間，無數的信息灌入她的腦海，她得到了真名等等，哎哎哎，是誰抓住了她的手？

    溫熱、寬大且柔滑的觸感，緊緊與她十指相扣，赫麗絲塔在呆滯中順著那股力道被拽出來，又穿過了一道【門】那是一道非常穩固的時空之門，而下一秒，她就被抱入了一個陌生人的懷中，背后金色的光芒一閃，被那股緊隨而來的力量嚇到汗毛倒豎。

    啊啊哈哈，抱歉，抱歉~

    抱緊她的那名男子很開心地笑起來，一邊飛速后退一邊撐起一層纏繞著黑閃的護罩，雌雄莫辯的聲音十分模糊，不要害怕啊真是要謝謝赫麗幫我擋了那么多傷害不然我可活不到今天

    啊啊??？？？赫麗絲塔都要被嚇哭了，她甚至都不敢回頭看，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一萬個禁咒追著打

    啊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直覺瘋狂叫她別出來？！

    千萬別告訴我你是波奇！赫麗絲塔大聲喊，速度太快了！她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因為聲音剛出口就被留在了原地而她已經帶著飛遠了，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啊啊啊啊??！

    嗯其實也沒什么

    抱著她的人很享受這個狀態畢竟炸毛的赫麗絲塔非常有趣？一邊后退一邊抵消著尾隨而來的種種沖擊波，十分輕松愜意，是啊，我就是波奇，因為你未誕生，所以我隨便轉移傷害不能算傷害你，沒想到時空把這些能量收集起來留在這里等你呢特別是那頭自爆的呆龍，哈哈哈哈連我也覺得棘手~

    赫麗絲塔：信息量太大，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