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相食

    不對，下巴太尖了，圓潤一點。

    胳膊，長點，長點，再長點。

    嘴巴太大了，小一點。

    又是無聊的一日，赫麗絲塔癱在波奇的尾巴上幫它塑人形，然而這個只對吃感興趣的家伙毫無審美，哪怕她已經把自己剝開給它看了，它也弄的亂七八糟。

    人類為什么長的這么奇怪？

    波奇抱怨道，它有三個頭，人類卻只有一個頭，它有28條觸角，全都可以720°大旋轉扭麻花，人類一共4條（指胳膊和腿）還那么不靈活

    這都是些什么，它簡直要難受死了。

    還是狗好，最起碼細節少，也能長三個頭，偶爾把尾巴分出去七八條還方便它抓取東西。

    臉是什么？為什么要有鼻梁？眉毛還要是一根根的？什么，頭發也要化作根根分明的？

    當人類好難，可能它本身進化的方向就比較粗糙，下意識的選擇了戰斗力最高的進化方式，畢竟力氣大了才能壓住獵物把它們通通吃掉。

    人類也是很可愛的啊，他們比我們活的精致。赫麗絲塔也只是隨便玩玩，因為實在是沒事干，除了吃飯就是打架，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沒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波奇思考了一下，猶猶豫豫地開口：你就是一直不進食也不打架才會郁悶，我覺得現在很好。

    赫麗絲塔直接躺倒，我不喜歡打架。

    她隨意舒展著柔韌的身體，就算不動用天賦，四階魅魔散發出的魅力也足夠吸引低階惡魔發情了，可惜她現在面對的是沒有性別意識的食魔，俗稱肌rou腦惡魔，食量大、破壞力更大，唯獨腦子不太好用，據說很容易被其他惡魔忽悠。

    哎，這么一想好擔心啊，萬一哪天她不在了赫麗絲塔用力蹭了蹭波奇的尾巴，渾然不覺自己在后者眼里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仁慈善良和愛憐。

    至于波奇·伊格內修斯，它也很絕望，一邊轉動著剛剛變化出來的人手，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趴在它尾巴上（那其實是它的三個頭之一）玩耍的赫麗絲塔，被她的毫不設防深深打敗了。

    魅魔不擅長捕獵，軟嫩多汁，一副任魔宰割的樣子，看的它垂涎欲滴。

    她的天賦好像也與戰斗無關。

    沒錯，惡魔的進化跟隨欲望，而赫麗絲塔根本沒有變成戰斗達人的想法，進化出翅膀也只是為了能更快逃離修羅場罷了。

    波奇·伊格內修斯瞬間焦慮起來：赫麗絲塔她沒有爪子也沒有觸手，不僅力量超弱，跑的也很慢，軟軟的還香的要命，特別挑食，估計也很難再進化，聽說還很容易被雄性惡魔抓走關起來但是只要它繼續吃、繼續進化

    又餓了？赫麗絲塔無語，波奇身上又開始散發獵食的香味了，但是因為它對她沒惡意，她也沒有多想。

    好吧，下面就是午飯時間。

    她說，同時抬頭看了看周圍，依舊是黑漆漆光禿禿的一片，只是地面上的巖漿越來越少了。

    不知為何，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再往前走會遭遇不幸。不僅如此，她還總感覺前面有東西在召喚她，類似于某種強大到犯規的存在被束縛了又想掙脫？總之十分不妙，讓她堅定的停住了繼續往前的腳步。

    我們好像快走到頭了，但是我不想往前走。她說，我們回去找食物吧。

    為什么？波奇問，它也能感受到一股召喚，盡管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直覺告訴它應該向前走，沒有壞處。

    我不喜歡。赫麗絲塔站起來。

    那你喜歡什么？波奇好奇地問。

    赫麗絲塔思考了一下，zuoai。

    你的進食方式？波奇追問。

    不僅僅是吃，還很舒服。赫麗絲塔回答它，整個人都啊不對，是整只惡魔都心情愉悅，很滿足很快樂。

    波奇無力反駁，那不就是吃嗎？

    也對，所以我們不如人類精致，他們會有各種各樣的精神追求，財富權勢愛情名聲繁衍，各種各樣我們活著就只是為了吃。赫麗絲塔抬頭看看頭頂的天空，這里沒有雄性陪我zuoai，我也不那么渴望食物，所以才會這么無聊。

    那就換一種進化方向。波奇提議。

    沒法換，赫麗絲塔咕噥了一句，我是母親的分裂體，因為她是魅魔，所以我一出生就是魅魔，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波奇的關注點卻格外不同，所以你一出生就四階了？

    赫麗絲塔無語，當然是一階。

    那你

    是啊，超蠢的，和你一樣每天餓的嗷嗷叫，見到食物就走不動路，恨不得撲上去就啃。不僅沒有人幫我獵食，還要在人類面前隱藏身份，不然就會被殺死。

    太慘了，赫麗絲塔簡直不想回憶，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學會了忍耐，她還記得自己剛剛遇見阿歷克斯的時候，她對他可謂是一見鐘情，為了不讓他討厭她，經常半個多月不進食，全靠人類的食物勉強吊命，那時候他還天天在她眼前晃，鬼知道她是怎么忍住的。

    是因為喜歡嗎？她現在無所事事，偶爾也會想這個問題，拋去了食欲，她居然覺得和他在一起還挺愉快的，難道惡魔也會像人類一樣陷入戀愛？

    惡魔是惡意的集合，是貪婪的化身，是永遠饑餓、永遠不可能被滿足的存在。

    以上內容為人類記載，赫麗絲塔覺得很正確。但是她又覺得惡魔比人類單純多了，因為人類的感情變的太快了，但是她、她mama、甚至波奇，她認識的惡魔們都感情穩定，幾乎不會突然變臉。

    假設阿歷克斯有一天變得比麥特考辛更甜，她肯定也不會討厭他大概？

    因為被赫麗絲塔忽略了太久，波奇不耐煩了，剛塑造成型的人臉也迅速融化。

    隨后，它化成一條小狗鉆進了赫麗絲塔懷里，仰著頭甩著尾巴賣萌，你又在想人類了？

    它此刻的心情也很簡單：嫉妒，憤怒，饑餓，以及不加掩飾的占有欲。

    赫麗絲塔揉揉它的耳朵。

    也不全是，她回答，一點也沒把它的生氣放在心上，波奇，你喜歡我嗎？

    喜歡！波奇毫不猶豫的回答，水汪汪的眼睛發著紅光，在一片空曠中大聲的表白：我最最最喜歡赫麗絲塔?。?！

    可是，它為什么會喜歡她呢？

    她又不喜歡它，也沒撩撥它，難道是因為她一直在投喂它？

    我覺得你很快就會不喜歡我了，你很快就會比我強大了，到時候你會發現，我不僅對你沒用，還會拖你后腿，除非你愿意變成我喜歡的樣子，我甚至都不會喜歡你。赫麗絲塔說，隨心所欲地扯著波奇的臉，把它扯成各種形狀，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過分，甚至把手指塞進波奇的嘴里戳它的牙，我只喜歡美男子，不喜歡奇奇怪怪的東西。你會吃了我嗎？

    波奇張開嘴，它看著赫麗絲塔，赫麗絲塔也看著它，兩只惡魔彼此打量著，用眼神進行了一場一面倒的戰役。

    毫無疑問，認輸的只能是波奇·伊格內修斯，它不想被趕走，更不想被討厭。

    而且它當然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我永遠不會吃掉你。

    它低聲發誓，話音剛落，這句誓言就具現化為了漆黑的符文，沒入它的身體。

    超乖，赫麗絲塔拍拍它的頭，露出舒心的笑容，雖然這句誓言沒什么用。

    我要你發誓永遠不會傷害我，她笑瞇瞇地說，永遠尊重我的意愿，永遠不欺騙我，永遠不做對我不利的事。如果你敢的話，我就發誓永遠不會拋棄你。

    波奇猶豫了一秒，你想殺我？

    也許吧。赫麗絲塔無所謂道，我們本來就偶遇，我遇到你的時候，你不就是快被別的惡魔殺死了嗎？

    我只是覺得很有意思，她聳聳肩，又隨口解釋道，我們都是惡魔，都明白自己不能胡亂發誓，也沒法互相欺騙。我養著你只是因為無聊，你跟著我也只是為了吃飽，你我都明白，你卻說你喜歡我被惡魔喜歡，可不是件好事。

    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成長起來對我不利，赫麗絲塔依舊笑嘻嘻，在一起這么久也有感情了，我不難為你，要么聽話要么去死，你選一個吧，波奇。

    這種難受的感覺波奇歪了歪頭，竟然有些委屈。

    我聽話。它乖乖地說。我發誓。

    我又沒讓你做什么，只是不讓你害我而已，你怎么這么喪氣。

    赫麗絲塔無語，又戳了戳它的頭，你這個沒良心的家伙，難道我之前指使你做過什么嗎？一直都是我被你指揮的團團轉好吧？你吃飯，我捕獵，你打架，我控場，你甚至都不愿意變成雄性讓我嘗一口只是失去一點力量而已，又不會死，現在好了，你還敢覺得委屈？

    完蛋了完蛋了，波奇立馬開口，語速飛快地說：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永遠尊重你的意愿，永遠不欺騙你，永遠不做對你不利的事，只要你需要就立馬變成你喜歡的樣子陪你zuoai?。?！

    可能是這一次誓言太重了，波奇話音剛落，誓言化成的黑色符文就化作密密麻麻的符號升騰而起，仿佛大型禁咒的魔法陣一般那大小，居然比赫麗絲塔曾經住過的城堡還大！

    哎哎哎？？？這好像不太對？？？

    她只是隨口編的誓言啊，怎么會看起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赫麗絲塔呆滯地看著這巨大的魔法陣落下，盡數歸于波奇的身體，而它現在還是狗狗餓樣子，被她捧著，完全失去了威脅，看起來更加委屈，特別可憐。

    這突如其來的良心不安是怎么回事？！

    等等，原來她也有良心嗎？？？

    那我也發誓，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黑光亮起，沒入赫麗絲塔的眉心，她眨了眨眼睛，也不會傷高興嗎怎么樣，放心了？

    還有永遠不能以我為食。

    波奇補充道，它可沒忘記，赫麗絲塔是魅魔，而魅魔是餓魔進化的分支，本質是和它一樣的吃貨。

    同意陪她zuoai卻不讓她吃？這家伙真的明白zuoai和魅魔是什么嗎？

    赫麗絲塔嘴角抽搐，算了，反正她本來就沒想吃它，養寵物而已，何必呢。

    我發誓，我永遠不會以你為食。

    她點點頭，可有可無的加了一句。

    黑光亮起，誓言成立。赫麗絲塔卻感覺心頭一空，巨大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赫麗絲塔提起波奇打量了一圈：難道這家伙以后會變的非常美味？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都已經發誓了又不能改，再說了，這一只波奇不能吃，她還可以去養下一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