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 神女隱于巫山后,一寸相思無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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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溫瑜手握劍柄,在這一瞬間起了殺意,很快又清醒過來。若是鬧出人命,謝家必定不肯善罷甘休,說不定還要作假成真,誣陷他逼jian不成,殺了謝家的嫡長女。謝知真自幼養在深閨,見過她的人本就不多,面前這女子又和她有幾分相似,若是謝家咬死此事,他長著通身的嘴也無法自證清白。心腹聽出屋子里動靜不對,弓著腰進來察看情形,看出端倪之后,走到季溫瑜面前獻言獻計:“爺,不如參他們謝家一個欺君之罪……”季溫瑜斥道:“蠢貨!”不管謝家有沒有欺君,他夜闖尼姑庵都不是甚么光彩的事,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根本落不到一點兒好處。為今之計,只有吃下這暗虧,安撫了眼前的女子,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慢慢尋訪謝知真的真正下落。這一出金蟬脫殼之法,少不得又是謝知方的鬼主意,一想到謝知真這會兒說不定正在和哪個男人郎情妾意,私定終身,他就覺得說不出的憤怒。這梁子是結大了。季溫瑜恨得咬牙切齒,俊臉扭曲,卻還要強壓著脾氣遞給女子一包金子,封住她的嘴巴。久在煙花之地的人最會看人眼色,那女子瞧出季溫瑜沒有殺人滅口的打算,捏著沉甸甸的金子,膽色又肥起來,得寸進尺道:“公子找的那人想必和奴有些相似罷?奴對公子一見傾心,情愿做個替身,解一解公子的相思之苦?!?/br>她褪去半邊緇衣,露出渾圓雪白的胸脯,搔首弄姿道:“公子沒聽說過么,這女人啊,關上燈都是一樣的……”季溫瑜教她惡心得夠嗆,腹下積累的欲望散了個干凈,惱怒地揮開她的觸碰,敗興而歸。卻說真正的謝知真,早在弟弟出征沒多久,便被大舅舅秘密接回了臨安城的外祖家,這會兒正和幾位舅母圍坐在火爐前守歲。二夫人捏了捏謝知真身上的小襖,又摸摸她的手,慈和地道:“真娘的氣色比剛來那陣子好了不少,飲食上還是要多精心些,不可大意?!?/br>初夏的時候,一個花骨朵一樣的美人瘦得紙片兒似的,神情懨懨,氣若游絲,連下轎子的力氣都沒有,把太夫人心疼得大哭了一場,自那以后,郎中們往府上跑得勤,各種滋補靈藥更是流水樣地送進來,好不容易吊住了她的性命,慢慢將養回來,眾人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氣。謝知真是來避禍的,大夫人謹慎地再三敲打宋府下人,令他們守口如瓶,也不稱呼甚么“表小姐”,一律改了口叫她“四小姐”,竟是論序排輩,將她當做自家嫡出的女兒一樣愛護。謝知真笑著點頭,扭過臉對青梅低聲交待了幾句,青梅應下,從爐火邊揀了幾個大個兒的烤甘薯,兩大把花生,放在紅木托盤中,靜悄悄走了出去。她在廊下站了沒多久,一張圓似滿月的臉便從屋頂倒懸下來,那女孩兒十五六歲年紀,生得濃眉大眼,又憨又虎,梳著道姑髻,穿著青衣道袍,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指指青梅手中的托盤,小聲問道:“給我的?”青梅招手喚她下來,女孩兒撓了撓頭,做賊似的往上面看了一眼,輕手輕腳地落在地上,將將接過托盤,便聽見身后響起一道男聲:“十五?!?/br>十五的身形僵了僵,又實在不想錯過眼前香噴噴的美食,抱著托盤轉過身,討好地對同樣穿著道袍的高瘦男子點頭哈腰:“師……師兄,我、我就下來這一回……”“半個月內,這已經是第三回了?!蹦凶硬毁澩赜醚凵袷疽馑殉允尺€回去,“十五,咱們是暗衛,非緊急情況不得現身于人前,你不能仗著謝小姐寬和,便屢屢得寸進尺,壞了咱們師門的名聲?!?/br>他似是身體不太好,說話間撫著胸口咳嗽了兩三回,長相普通的臉有些發白。十五顯然很敬畏他,聞言不情不愿地將托盤還給青梅,小聲嘀咕了一句:“本來想著你喜歡吃甘薯,還打算給你留個最大的呢……”青梅笑著緩和氣氛:“平時也就算了,這樣大冷的天氣,又是年節,你們在屋頂上一待就是一宿,也夠辛苦的。小姐心中過意不去,這才使我來送些零碎吃食,若是鬧得你們師兄妹生了齟齬,倒是我們好心辦壞事了?!?/br>經過一場歷練,她的性情穩重許多,如今說話行事也有模有樣。男子又咳嗽了一聲,對青梅拱手道:“謝公子對我們有恩,又許以重金,這不過是我們分內之事,當不得甚么辛苦。這丫頭太過怠惰,需得好好歷練,請青梅姑娘轉告謝小姐,不必顧念于她,若有甚么吩咐,直接呼喚十五的名字便是?!?/br>這男子名叫初一,聽說曾經是江湖上名列前五的高手,七八年前為歹人所害,肺腑受了重創,這才隱退下來,于半路上撿了個天生神力的丫頭,帶回師門仔細教養,如今已能獨當一面。貼身保護謝知真,便是她下山后接的第一樁任務,初一又當師兄又當爹,cao碎了心,生怕她性子莽撞,闖出甚么禍事,因此親自趕過來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十五扁著嘴、空著肚子自去屋頂的暗處倒立練功,過了會子,瞧見謝知真在幾個丫鬟們的簇擁下往自己的院子里走,連忙一骨碌翻下來,如墨滴融入夜色,神不知鬼不覺地緊跟上她的腳步。謝知真回到房中,梳洗過后,坐在銅鏡前怔了許久,輕聲喚守夜的青梅:“青梅,把邸報拿過來?!?/br>邸報上寫著謝知方大破蠻夷的好消息,白日里眾人已經傳閱了一遍,太夫人又是擔心又是歡喜,宋家幾位老爺夫人齊聲夸謝知方有出息。青梅依言將邸報取來,挑亮燈火。謝知真將邸報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每一個字都拿出來仔細推敲,只要一想到在這寥寥數語背后,弟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便覺心痛難忍。大節下哭哭啼啼的不吉利,她含悲忍淚,這半年來頭一次提起弟弟:“他……回家過年沒有?”青梅小心翼翼地答:“聽說邊關戰事連綿不休,少爺脫不開身,并未回長安,倒是又托安壽送了家信過來,隨信還有許多珍奇之物,小姐要不要看看?”謝知方的信和尋常信件不同,半月一回,每一封都厚得令人咂舌,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話可講,又是如何擠出來那么多時間。除了信件,送過來的東西也千奇百怪,大到寶馬香車,小到和璧隋珠,哪一樣單拎出來都是足以討女子歡心的稀罕物。然而,小姐一封信都不肯拆,一樣他送的物件都不肯用,盡數堆在妝奩和庫房里吃灰。也不能說她不關心少爺,畢竟每個月的邸報抄回來,她的臉兒都會變得煞白,顯然是生怕聽到甚么不好的消息,待確定少爺平安之后,又要牽腸掛肚,等待下個月的邸報。不出意外的,謝知真搖頭道:“不必了?!?/br>姐弟倆于情愛之事上,表現出如出一轍的固執,誰都不肯退讓一步。第一百零七回相思無解過門難入,離別有時思慮周全<嫁姐(姐弟骨科、1V1)(鳴鑾)|PO18臉紅心跳來源網址第一百零七回相思無解過門難入,離別有時思慮周全春暖花開,水面冰融,宋永沂裝了十來船的瓷器、茶葉和綢緞,打算出海經商。他磨破嘴皮子,終于說動宋家眾多長輩,得以帶謝知真同行。謝知真本待不去,又怕在臨安住得久了,教季溫瑜聽到風聲,反而給外祖家添麻煩,只好點頭答應。臨行前夜,謝知方借著為寧王來江南辦事的由頭,悄無聲息地潛入宋家,趁著夜色的遮掩趴在院墻上,遙遙地望了謝知真許久,以解相思之情。經過大大小小十余場戰役,他黑瘦了不少,個頭又竄出去一大截,火里血里歷練過的人,通身充斥殺伐之氣,瞧著穩重了許多,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院子里燈火通明,謝知真站在廊下,看丫鬟們來來往往,往車里裝載日常所需之物,低聲吩咐青梅去廚下熬些甜湯,犒勞眾多下仆。她穿著淺青色的衣裙,鬢挽流云,耳佩明珰,微風乍過,衣袂翻飛,恍若神仙妃子,一個沒看牢,便會飄然而去,羽化登仙。謝知方沒來由覺得心慌,雙手扣緊墻頭,貪婪地看著她的一顰一笑,腳底被宋永沂用扇子戳了又戳,脾氣上來,低聲喝道:“三哥別鬧!”宋永沂沒好氣地催他:“快些下來,若是驚動了真meimei,我可不受這池魚之禍?!?/br>兩個人正拌嘴,謝知真似有所覺,朝這邊看了兩眼,喚道:“十五?!?/br>胖丫頭利落地“哎”了一聲,身形如電,幾個縱起便躍到院墻之上,瞧見謝知方,驚訝地睜圓了眼睛,道:“主子……”“噓——”謝知方連忙對她抹脖子瞪眼,將她一把拽下去,貓腰蹲在墻根,藏匿蹤跡。謝知真見十五一去不復返,有些擔心,又喚了一句:“十五?”十五在謝知方的示意下,磕磕巴巴地撒謊哄她:“小姐,不妨事,是只發情的野貓在亂叫,我這就把它趕走!”謝知方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主子您怎么不進去呀?”十五并不知道姐弟之間的事,只覺這位出手闊綽的主子過家門而不入,實在有些奇怪,“小姐明日就要遠行,您再不進去,往后就見不到了……”“呸呸呸!”謝知方發現找來的這丫頭功夫雖好,卻有三句話氣死人的本事,“甚么見不到?爺和jiejie的好日子,往后還多著呢!閉上你的烏鴉嘴!”十五老老實實閉上嘴,初一神不知鬼不覺地現身,對他拱手賠罪:“十五年幼無知,口無遮攔,我必會對她嚴加管教,還請謝少爺勿怪?!?/br>謝知方對他十分尊重,將隨身帶著的一萬兩銀票遞過去,道:“請先生和十五姑娘隨我jiejie一同出海,海上多風浪,異域又人生地不熟,難免發生些不在我掌控的事,到時候,千萬護我jiejie周全。這是一半的酬金,另一半等你們平安歸來,我再親手奉上?!?/br>初一師門凋敝,師傅已有八十歲高齡,一年比一年糊涂,偏又濫好心,撿了許多娃娃在山上,供養他們的衣食用度、教他們識字習武、為身體孱弱者延醫抓藥,種種花銷耗費甚巨,因此缺銀子缺得厲害。他接過銀票,鄭重答應了謝知方的請托,又盯著十五把謝知真在臨安這半年來的大事小情,事無巨細地匯報了一遍,這才告辭離去。謝知方牽腸掛肚地隨宋永沂進了他的院子,還沒回過神,便被宋永沂照著肚子狠狠揍了一拳。“??!”對方倒是顧忌著沒有打他的臉,這一招卻正中還未愈合的箭傷,謝知方痛叫一聲,踉蹌著往后退,衣領遭宋永沂捉住,重重摔在地上。宋永沂騎在他身上便是一通好打,一邊揍他,一邊氣勢洶洶地問:“我早就想問你,你和真meimei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只要一提起你,她的神色就恁般不自在?為何你不敢去見她,卻要插手關于她的所有事,連她每日用甚么胭脂水粉都要管?”他是這一輩里的人精,早從諸多蛛絲馬跡察覺出不對,卻不敢往那個驚世駭俗的地方想。謝知方并非打他不過,卻咬著牙吸著氣,老老實實受了這頓打,直到宋永沂發泄完怒火,方才啞聲答他:“三哥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何必明知故問?”“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宋永沂心下一沉,喘著粗氣惡狠狠瞪著他。謝知方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神色淡定從容:“我喜歡我jiejie,想要掙個前程出來,把她娶回家,jiejie知道了我的心思,這才對我退避三舍?!?/br>宋永沂被他氣得直捂心口,道:“我當時對真meimei一見傾心,托我母親向你提親,你是怎么搪塞我的?說甚么血緣太近,于子嗣有妨礙。怎么,親姐弟就能正常生孩子了不成?”此事是謝知方理虧,他抿了抿唇,道:“三哥,是我對不住你,我控制不住對jiejie的感情,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因此,今日無論你怎么打我,就算往我身上戳幾個血窟窿,我也無話可說。只是,我已經拿定了主意,絕不可能回頭,你也莫要多費口舌勸我?!?/br>他頓了頓,說及子嗣的事:“我對血脈傳承并無執念,甚至還覺得是個麻煩,謝家又沒有皇位要繼承,我父親好色薄情,我也不是甚么好人,到我這里斷子絕孫,說不定對世人還是樁幸事。至于jiejie……”他沉吟許久,說得萬分艱難:“若她想要孩子,我……我可以讓她選一位如意郎君,和那人結一段露水情緣,生下的孩子,我會當做親生兒女小心教養。只要jiejie肯留在我身邊,讓我付出甚么代價,我都毫無怨言?!?/br>宋永沂瞠目結舌,好半晌才道:“我看你是瘋了?!?/br>“早就瘋了?!敝x知方苦笑一聲,鄭重拜托他,“我請三哥帶jiejie出海,一是避免那狗賊找上門糾纏,二是希望三哥領著jiejie見一見名山大川,賞一賞異域風光。她在深閨里養得太久,難免囿于眼前方寸天地,不得釋懷,常往外面走走,瞧瞧西洋人是如何我行我素,隨心所欲的,看看異國女子是怎么拋頭露面,在大街上自如行走的,心境必能開闊許多,對身子也有益處?!?/br>宋永沂不料他的思慮竟然深到這地步,長吁短嘆半天,倒有些欣賞他的光明磊落,頑笑道:“你就不怕我和真meimei朝夕相處,近水樓臺先得月?”“三哥既有陶朱之富,又有孔墨之德,必不會做這等挖人墻腳的事?!敝x知方三言兩語將他架在高臺上,目光極為誠懇,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往后這一兩年,就全仰仗三哥了?!?/br>宋永沂教他說得好沒意思,摸了摸鼻子,道:“丑話說在前頭,若是真meimei始終對你無意,你不能強迫于她,尤其不要使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無賴手段!”謝知方嘆了口氣,道:“若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對她有用,我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他從下屬手里拿過一個盒子,里面擺滿了長安最時興的胭脂水粉、云翠珠簪,照舊交給宋永沂,道:“只說是二舅母送的,千萬別提我的名字?!?/br>宋永沂托著沉甸甸的錦盒,看著他比往日清俊、卻不如往日飛揚的臉,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兒,直到送他上馬,方才低低說了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必不會讓真meimei有半點兒閃失?!?/br>謝知方重重點頭,想了想不放心地道:“我拿三哥當兄長、當知己、當君子,三哥千萬記得‘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br>宋永沂瞬間變了臉色,斥道:“滾!”三月十八日,謝知真攜枇杷、青梅和幾個仆婦,登上大船,駛向蔚藍無垠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