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仙界 7
葉歡覺得自己身體有點輕,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大概是要離魂,她現在可是在仙界,這些人人都有一雙天眼,若是她當街離魂可就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可還沒等她想好應該怎么和大家解釋的時候,只覺得背心處傳來一陣溫和的暖流,那暖流瞬間流遍全身,開始滋養她的元神,剛開始很是舒服,可等到元神滋養的差不多了,她猛地覺得身體一沉,隨即,所有的痛感同時襲來,疼得她一哆嗦,一聲痛呼不自覺的溢出了口。“堅持一下,馬上就不疼了!”熟悉的男聲傳來,葉歡暈暈乎乎,也沒能聽出說話的人是誰,只是本能的覺得對方很安全。果然,隨著那股暖流堅持不懈的流入她的體內,周身的疼痛開始迅速好轉,最終漸漸消失。葉歡費勁的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卻是一片模糊,此時一股熟悉無比的梅香嗆入心肺,她幾乎是本能的帶著無限委屈的輕聲喊了一句:“師父!”抱著她的人微微僵了一下,卻沒有回答。視線漸漸清醒,周圍的聲音也恢復了,葉歡這才看清她周圍居然為了一圈的人,而且各個都在喊她,不同的是他們都在叫“祝瀅”而非“葉歡”。君蘭眼圈通紅,臉上有兩道淚痕,卻是笑著的,一看葉歡醒了她急忙問道:“祝瀅,你感覺怎么樣了?還哪里疼嗎?”“她現在還很虛弱,你們先別打擾她?!辈坏热~歡說話,君尚清已經開口。隨后,他小心翼翼的將懷里的葉歡交給君蘭,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慢悠悠的站起身,這才開口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清拉過欲上前告狀的若風,三言兩句將事情交代清楚,沒有誣陷夸大,也沒有避重就輕。君尚清低頭,似乎是看了看地上已經疼昏過去的戰敗男仙沒有說話,一副看死狗的模樣。隨后他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衡陽子那帶著金色的元神,轉過去說道:“幾百年不見,看來衡陽師兄的修為漲了,心胸卻反而小了,居然拿一個無名小仙來揉捏,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br>“無名小仙?!”衡陽子一挑眉,道:“一屆無名小仙能得堂堂仙尊如此掛心庇佑,她這福分可比當年九溪圣女了?!?/br>在場的人中以各路散仙為主,他們紛紛互相看了看,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了九溪圣女頭上了,他們雖然也學過六界史,但那也基本都是之前在人界學的。這些人因為不少在人界時也是散修,聽來的也大多是野史,對于那場被仙界刻意淡化扭曲的戰爭所知不多,也自然不知道九溪圣女是何許人也,不過挺衡陽子突然在君尚清面前提起,想是大概和仙尊有點故事的人。而這時就見衡陽子將扇子一展,一副說書先生的模樣,繼續說道:“我看在場的似乎都飛升不久,想必不知道千年前之事,看來我有必要好好說說我們這位癡情仙尊的故事了?!?/br>“衡陽子,你給我閉嘴!”一聲暴喝突然響起,隨即一條巨大的水龍張牙舞爪的從天而降,直奔衡陽子就咬了過來。四周的眾仙立刻想受驚的麻雀一般四散而飛,將衡陽子孤零零留在原地。而衡陽子卻并不擔心,反而是一派氣定神閑的展開折扇擋在面前,瞬間一個閃著金光透明仙障便擋在了他身前,那仙障看起來并不厚重,卻將那水龍擋的死死的,竟半分也無法向前。很快,只見那水龍突然僵在了空中,片刻后,它竟無端化成了一團水汽,驟然消失在了空氣中。水汽飄散間,只見青龍長老已然落在了衡陽子面前,一副要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模樣。衡陽子將手中折扇一收,挑眉道:“我差點忘了,當初你們四大長老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打著捉拿墮仙的名義弄出了多少冤假錯案,為的就是保住眼前這位仙尊”他把“仙尊”兩個字咬的極重,完全聽不出有半點尊重。青龍長老森然的說道:“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定會讓你后悔?!?/br>衡陽子大笑道:“你?”青龍長老卻只是靜靜的待他笑完,不輕不重地開口說道:“你大可以試試?!?/br>衡陽子的笑容在青龍長老的注視下漸漸停了下來,他上下打量對方,似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點什么,不過到底失敗了,他似乎真的有些顧忌,隨即他一攤手,道:“不說就不說,我也不是那么念舊的人?!?/br>聽到這話之后衡陽子緊閉的身體微微放松了些,可還沒等他徹底松下這口氣,那個站在他身后一直不說話的君尚清卻突然如一只巨大的仙鶴騰空而起,隨后一掌狠狠拍下,對著衡陽子的天靈蓋毫不客氣。衡陽子慌亂之中急忙退了一步出掌抵擋,卻不想君尚清在兩人手掌相處的瞬間突然身形一轉,居然借著衡陽子的力道向一側躍了出去。而君尚清的臉上居然露出一個微不可查的笑意。一見他這表情,衡陽子頓時覺得不對,往事頓時浮現在心頭,他猛地抬頭頭去,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聽一聲巨響,只見清朗的天空中忽然一道驚雷響起,閃電自九天上摧枯拉朽一般地斬下,直劈向了衡陽子。他的全力還在出掌的力道里,若是換了旁人肯定是沒有辦法應付,可衡陽子卻立刻調轉周身仙力,硬生生在瞬間就形成了個護體仙障,硬生生接下那道天雷。一陣刺目的光閃過,衡陽子已經沒了剛才的淡定,衣袖和發梢都被燒的冒著青煙,臉上也黑了好幾處,氣的咬牙切齒,對著君尚清怒吼道:“姓君的,你每次都弄這些卑鄙手段,好生不要臉。你敢不敢真刀真槍的跟我打上一場?”“我這人向來賞罰分明?!本星搴翢o慚愧之意,仰仗著下巴道:“你這種搬弄是非,胡說八道之人,就該被雷劈?!?/br>“我搬弄是非,胡說八道?”衡陽子立刻就怒了,他不管不顧的道:“你一個因為修了邪術被綁上誅仙柱,險些被打碎元神的墮仙,有什么資格做仙尊?憑你體內的一絲上古神魂?還是憑你在千年大戰時為了個女人就殺光了仙界先鋒?”此言一出,周圍登時一片鴉雀無聲。在場的眾人也許沒聽過九溪圣女,但是無人不知千年大戰。如今一聽這里居然有如此內情,立刻按耐不住胸中的好奇,紛紛豎起耳朵準備聽下文。“姓宋的!”青龍長老氣的暴跳如雷,召出寶劍毫不客氣的刺了出去,喊道:“我今天跟你拼了!”“長老!”君尚清好不容易從衡陽子嘴里套出些實話,怕青龍長老壞事,急忙召出蕩塵劍去攔。衡陽子剛才被劈了一雷此時再也不敢懈怠,也召出寶劍應對。三人于是你來我往居然斗在了一處。他們從地上打到天上,劍鋒所至青石板的路都被劈出一條綿長的深口子。在場的眾仙們紛紛退出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卻又不舍得退的太遠,可又怕受到波及,于是各個撐起仙障或拿出法寶護在自己周圍,開始作壁上觀。隨著三人越打越激烈,眾仙又是膽戰心驚,又是目不轉睛。畢竟難得有機會看到三位高手交鋒是千載難逢的好事,一個個不由得在心里都期待打得更狠、更激烈一些。葉歡已經好了不少,她從君蘭的懷里緩緩坐起身,擔心的看著半空中打成一團的三人。只見天上一時電閃雷鳴,一時狂風大作,隨即又火光沖天,水龍怒號。君尚清身上本就有傷,如今強行動用仙力相搏斗又是和兩名高手自然體力不支,只見他雙眉已經皺起,鬢邊也已經開始冒出細汗。葉歡不由得著急,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往前邁了一步。誰知這時就見衡陽子偷偷扣了一枚極細的針在手中,隨后一劍襲向青龍長老,手腕卻一翻,那枚針直奔君尚清打去。葉歡的位置看的清清楚楚,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想都沒想一鞭子就揮了過去。而此時青龍長老已是抵上了衡陽子的劍,而君尚清的蕩塵劍同時也到了,三樣仙器相擊,發出刺耳長鳴。被這長鳴聲一震,本就身受重傷的葉歡一陣胸悶,一口血直接噴了出去,正落在飛出去的鞭子上。只見君尚清的額間驟然現出一個金色的六瓣蓮花,它像是被什么東西刺激了一般,驟然爆發出了一陣強光,自星火而起,勢不可擋地迅速蔓延,四散開去,一時間千目齊盲,周圍愣是白了一片。不知多久,白光方才散去,只見剛才還在天空中打的正歡的君尚清、衡陽子和青龍長老都不見了蹤影,就連剛剛揮出鞭子的葉歡也消失不見了。天空中空空蕩蕩,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過一樣。第五卷仙界8葉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周遭暗得很,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能借著昏暗的光線看出自己在一片巨大分廢墟里,而君尚清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在她身側不遠處盤膝打坐。她第一感覺是疼,隨即是冷。按理說,她如今已經是仙族,加上這身體只是個桃木疙瘩,根本沒有“冷”的感覺,可曾經為人的她幾乎可以肯定,她此刻的感覺就是冷。而接踵而來的就是累,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身體上的累,仿佛渾身都變得沉甸甸的,心神稍一松懈,就會被那種疲憊與倦怠感纏上。葉歡強打精神起身急忙向四處看去,只見周圍是一片的殘垣斷壁,一望無際。她仔細打量這些殘骸不難發現這里曾經應該是座城市,而且是那種極其繁華,且龐大的城市。葉歡皺皺眉,道:“這是什么鬼地方?”她伸手摸了下腰間,發現同心不知何時已經盤在了她腰上。葉歡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周身立刻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還是個傷號,她輕輕地“嘶”了一聲,打算打坐調息,先療傷再說。“不要妄動真元?!本星迓曇粲行┼硢?,道:“要是我沒猜錯,我們現在可能到紫霄秘境里,正在玲瓏石附近?!?/br>“紫霄秘境?!”葉歡幾乎是從地上躥起來了的。她萬萬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去查這東西,居然就這么輕松容易的被傳了進來。“你知道?”君尚清似乎有些意外。“不知道!”葉歡想了想又道:“知道一點,就頭發絲那么有點?!?/br>“這紫霄秘境乃是上古秘境,只有它選人,從來沒人能找到它?!本星逭f道:“至于里面什么樣,據說每人都不同,似乎是根據每個人而變化。而唯一不變的就是玲瓏石,它類似紫霄秘境的陣眼。而我們就在它的附近?!?/br>“你怎么知道的?”葉歡問道。“因為紫霄秘境沒有危險,但無論是六界里什么身份的,進來之后力量就會消失?!本星逭f道:“你可以試試,你現在的仙力可還在?!?/br>葉歡急忙去試,發現自己的仙力雖然只剩下了可憐的一點點,卻也不似對方說的消失。不過她沒有告訴君尚清,想著反正只是暫時的,立刻又不怕了,反而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一般開始活動起手腳,回憶著自己在尚清派時的凡人生活。君尚清似乎是聽到她在折騰,卻依舊沒動,只是開口道:“你別亂動,你身上還有傷,若是有外傷藥的話就給自己涂一些?!?/br>“沒有,我又不是跑江湖的,”葉歡說完這才發現不對,君尚清好像一直一動不動。“仙尊,你沒事吧?”葉歡說著就往君尚清的方向走。“我沒事,你站著別動?!本星宸路饓阂种裁?,深吸了口氣,繼而又遲緩而粗重地緩緩吐出來,有氣無力地低聲道:“我之前機緣之下進過一次紫霄秘境,我們肯定有出去的辦法,你不要隨便動真元,先自己處理一下傷口?!?/br>葉歡微微活動了一下肩膀,感覺也沒剛才那么疼了,便所幸丟在一邊不管了。她沒將皮rou傷放在心上,卻感覺到了君尚清十分不對勁。她雖然和君尚清相處的時間不長,到那時她卻明顯能感覺到君尚清對人十分溫柔,如今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受傷的情況下讓她“自己處理”呢?葉歡向君尚清走去,問道:“仙尊,你到底怎么了?”君尚清似乎有些慌張,他疾言厲色道:“我說了,你別過來!”他這一嗓子吼得幾乎破了音,葉歡腳步頓了一下,繼而根本不聽他那套,幾步走了過去。君尚清聽她過去,慌亂的站起身,臉上的白綾被不小心扯了下來,他卻渾然不知,像是要躲避什么一般,摸索著向別處走去。葉歡這才發現大概是因為自身仙力消失的緣故,君尚清天眼也跟著消失了,他徹底成了一個盲人。因為看不見,君尚清的目光自然就找不到地方落,漫無邊際地四處飄散,顯得異常迷茫,甚至還會如普通的盲人一般,微微側頭去仔細分辨自己聽到的聲音。這樣茫然無助的君尚清葉歡是第一次見到,記憶中無論什么時候這人都是一副淡定自然的模樣,又似冰山美人一般不可褻瀆??纱藭r他臉上的白綾不在,俊美的男人徒勞的張著無神的眼睛,臉上是說不出的迷茫和慌亂。葉歡頓時心疼的無以復加,一時間所有的不適,迷茫和徐徐圖之都被她拋到了腦后,索性把心一橫直接從身后一把抱住了君尚清。男人先是周身硬成了一塊板子,隨后便像是受到驚嚇般地掙扎去掰葉歡的手。葉歡卻早有預料,死死抱著對方不肯撒手,一時間恨不得手腳并用。“我知道你認出我就是葉歡了,不然你不會無緣無故那么幫我?!彼N著君尚清的后背,低聲的說道:“我喜歡你?!?/br>君尚清立刻僵在當場!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于是立馬掰開葉歡的手將人推開,幾乎是嘶吼道:“你看清楚,我是君泠君尚清,不是君無涯?!?/br>都到這個份上了,葉歡索性不管不顧了,她沖上去再次抱住君尚清的腰,說道:“我知道,那我也喜歡你?!?/br>君尚清掙扎了兩下便不再動了,可是也不說話,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你若是不喜歡我你就將我推開?!比~歡仰著頭,說道:“或者你罵我一聲惡心,說我是個癡心妄想的癩蛤蟆,我立刻就放手,生生世世都不會再纏著你了?!?/br>君尚清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能說出一句狠話。他顫抖著聲音說道:“從前的事情,我不記得,只是覺得和你親近?!?/br>“不記得無所謂,我在乎的是以后,”葉歡大大方方的道:“以后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比什么都好?!?/br>她話音剛落卻一下被男人狠狠甩了出去,后背擦過一塊尖銳的石頭,立刻被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疼得葉歡悶哼出聲。“家人?!”君尚清胸口劇烈的起伏,情緒十分激動:“我不需要!”葉歡怔了一瞬,卻忽然想通,也一瞬間泄氣了。她遲緩地重新躺平,索性任由背后的傷口硌的生疼,好不容易鼓起來的一絲勇氣消失干凈。葉歡這一秒才意識到自己的沖動是多可笑!四周一片寂靜,好半晌,葉歡故作輕松的道:“對不起??!我沒有褻瀆你的意思,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br>葉歡的語氣輕描淡寫,卻一下就讓君尚清聽出里了里面的消沉和落寞。“我之前懷疑你是無涯的時候我就想過,若是有一天我喜歡上了誰,可對方卻因為我身邊有其他人了而覺得我惡心怎么辦?”葉歡看著漸漸變黑的天空,自嘲的一笑說道:“別看我身邊的男人多,其實都是他們主動一些,唯一一個拾壹勉強算是我主動了些,但是我一直覺得,我若是哪天真的遇到那樣的人也一定不會退縮的。不過,我好像沒有我想的那么堅強?!?/br>說完,葉歡沒等君尚清說什么,她就忍著疼一個轱轆爬了起來。“對不起,打擾了?!比~歡短暫的勇氣和堅定煙消云散,她匆忙地說了一句,隨后便迫不及待往前走去。此時此刻,哪怕君尚清看不到,哪怕只是轉過幾個柱子,也能讓她好過一點。他提好鞋跟,繞開君尚清就要往外走。君尚清聽到女人的聲音里隱隱有哭腔,隨后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近至遠,他來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希望抓住對方,但他看不清楚,情急之下伸手出去只撈了個空,再抓一次,手卻重重地揮到了一塊硬石頭上,疼的他發出了一聲悶哼。可是他終究還是沒能拉住葉歡的手,四周很快恢復了安靜,他慌亂的發現葉歡已經走遠,他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就這樣過了整整一晚,這一晚葉歡都沒睡,當她終于調整好心態準備面對君尚清的時候,君尚清卻不見了。她四處找了半晌,只見一處陰影里,君尚清蜷縮在一個比周圍還要暗一些的角落里,若不是葉歡目力驚人,幾乎連他人在哪都找不到。黑暗讓君尚清五官模糊,唯有眉心一朵黑色六瓣蓮格外醒目。葉歡一愣,伸手要摸向那印記:“這是……難道是墮仙的印記嗎?”君尚清沒地方躲,只好老僧入定似的閉目不語,若不是他眉目間浮躁的戾氣幾乎要破面而出,看起來還真像那么回事。葉歡手指的靠近,君尚清的眉梢劇烈地顫動了起來,他仿佛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終于,他忍無可忍,對著葉歡大力一推,將人直接推了個踉蹌,大聲喊道:“走開!”可葉歡注意的卻是君尚清手掌溫度guntang,近乎灼人,同時他眉心的黑色印記驟然轉紅,越來越鮮艷,如血似的,殷紅燦爛。他痛苦地彎下腰去,囈語似的低聲道:“別過來……算我求求你了……”葉歡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墮仙印”,之前只知道那不過是一種標志而已,能成為墮仙的基本都是有什么心魔難解,其實修行之人基本都有心魔,大家也是見怪不怪,可卻第一次知道有人能被心魔折磨成這樣。一時間葉歡突然心疼不已,卻同時也好奇他困在心里的到底是什么?又為什么非要壓制不可。葉歡悄悄的隨即凝聚一絲神識在手,隔空點在了君尚清的眉心處。隨后,葉歡清晰地看見君尚清紊亂成一團的內府。只見四下里真元亂竄,繚繞其間的心魔如一縷一縷的黑云,在君尚清閉目打坐的元神旁邊上下翻飛,死死地糾纏著他。這時,葉歡從那黑紅色的心魔云中看見了一張一張的人臉,她忽然就怔住了,那是——她自己。第五卷仙界9(修改)君尚清根本不敢看葉歡的眼睛,道:“區區心魔,做不得數,我既然能壓制住它千年就不怕它作妖?!?/br>葉歡無言以對,她突然很想將君尚清的腦袋敲開看看,那里面是不是一塊榆木疙瘩雕刻而成的。心魔鬧騰成這樣,他居然還要跟她裝?“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葉歡對吧?”葉歡抱著雙臂看著那個準備逃走的男人。葉歡道:“你是靠天眼認人的,你認的一直都是元神,而非rou身。所以你從在仙界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對吧?”君尚清轉身背對著葉歡,生硬的轉換這話題,道:“你不是想找玲瓏石嗎,我們走吧!”說完他便邁步往前走。葉歡隨手撿了一塊碎石砸在了男人的后背上,怒道:“君慕北!你他娘的還要裝到什么時候?”君尚清腳下一個踉蹌,卻沒有回答,而是裝作沒聽到一般繼續往前走,可是他大概是太過慌亂,臉上的白綾被不小心扯了下來,他也渾然不知,急吼吼的摸索著向別處走去。葉歡這才發現,因為自身仙力消失的緣故,君尚清天眼也跟著消失了,他徹底成了一個盲人。可即便他是君尚清,但是驟然失去視力也是一件非常不方便的事情,況且這里本就是廢墟,五感齊全的人走起來尚且費力,何況是一個盲人,還是個突然變成盲人的人。剛邁出去三步君尚清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拌在一根石柱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肚子的火氣頓時消失了個干干凈凈,葉歡幾步跑上前將人扶了起來。因為看不見,君尚清的目光自然就找不到地方落,漫無邊際地四處飄散,顯得異常迷茫,甚至還會如普通的盲人一般,微微側頭去仔細分辨自己聽到的聲音。這樣茫然無助的君尚清葉歡是第一次見到,記憶中無論什么時候這人都是一副淡定自然的模樣,又似冰山美人一般不可褻瀆??纱藭r他臉上的白綾不在,俊美的男人徒勞的張著無神的眼睛,臉上是說不出的迷茫和慌亂。葉歡頓時心疼的無以復加,誰知就在下一刻,君尚清站穩之后卻將葉歡的手推開,隨后招出蕩塵劍,握住劍柄用它當盲杖,一邊敲打著地面,一邊摸索前進。葉歡異常清醒地想:就這么個嘴硬的貨就該扒光了扔床上cao他個精盡人亡!于是她突然繞道男人面前,伸出手抱住君尚清,由于用力過猛差點將人直接撲倒。君尚清脊背一僵,才要出言呵斥。便聽葉歡道:“心魔都那樣了還裝?你不累嗎?”君尚清猛地一顫,他知道葉歡看到了自己的心魔,可是他還是抱著僥幸,只要對方不說破,自己就可以裝作是事情都沒有發生,可顯然,葉歡并不想讓他這么蒙混過關。男人的雙手在控制不住地顫抖,他覺得自己被心魔折磨得整個人都脫了力,以至于都沒有推動一個柔弱的女子。葉歡卻步步緊逼道:“你若是真的不喜歡我,為什么會有心魔?如果真的不在乎我,為什么一直護著我?你和無涯本來就是同一個人,為什么非要裝出兩幅面孔對我?你是氣我又找了其他人,還是說你覺得和那千年的歲月相比,你我之間的三百年什么都不算?”君尚清:“放開……”葉歡:“君尚清!”君尚清臉色慘白,低吼道:“葉歡,你想造反……”他的話沒能說完,葉歡突然用力將他抵在旁邊一堵殘破的墻上,豁出去似地踮起腳尖,親上了他沒來得及閉的嘴。一下便把君尚清所有的話都堵回去了。君尚清腦子“嗡”的一聲,三魂七魄驚出了九霄云外,整個人僵在了原處。而下一刻,葉歡趁他張嘴這個機會探了舌頭進去,當那大膽而瘋狂的舌尖掃過君尚清的上顎時,就是這一刻,男人身體微微一顫,急喘一聲,抬起手,按住女人的后頸,把她壓進懷里。葉歡只覺得男人的一雙鐵臂像鎖鏈一樣,將她死死緊箍在他guntang的懷中。隨即,她的后腦被男人的大手固定住,迫使她與他接吻。君尚清將舌頭長驅直入的伸入濕潤的口腔中,開始憑著本能肆意攪動,勾住女人的香舌使勁吸吮,晶瑩的唾沫順著糾纏的兩條舌頭滑落下來。吻到葉歡幾乎快喘不過氣的時候,君尚清終于放過了她的小嘴,擁著懷里被吻的軟在他懷里女人,君尚清有種認命了的釋然和心安,之前那些堅持和固執都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他用力將人扣在胸前,喘息著說道:“對,我喜歡你,即便你永遠不會是我一個人的,我依舊喜歡?!?/br>也許,他不記得他們的從前;也許,他對她的開始只是前世的虧欠;也許,在她那里他永遠得不到一份完整的愛,不過,比起離開她,這些都不重要了。葉歡羽睫輕顫,壓抑著心中的幾乎要破胸而出的雀躍,道:“大丈夫一諾千金,今天說定了,以后就不許后悔了?!?/br>“永生不悔!”君尚清一字一句的承諾。她就是他的魔,他的債,同時也是他的救贖,他永生永世無法割舍的情感。即便他將一切忘記,即便是滄海桑田過了千年,她就像那個刻在他掌心的名字一般,刻在了他的魂魄上,無論輪回多少次,他都會是同樣的選擇。好半晌,君尚清站起身,開口道:“我們找玲瓏石吧!”君尚清剛要拉著葉歡往前邁步,卻覺得對方的腳步一頓。君尚清:“怎么了?”“前面好像有東西!”葉歡說著皺眉仔細去看,只見一道石階憑空的出現在了兩人身旁,他們居然剛才完全沒有發現。而這石階十分古怪,一般來說,石階或依山、或依樓,層疊而上??蛇@里的石階卻什么都沒有,一層一層憑空羅著,通天似的,一眼望不到頭。葉歡站在石階下,好似螻蟻一般渺如無物,不由得嘆道:“這臺階好長??!”“臺階?”君尚清皺了皺眉,道:“是不是憑空羅列的?”葉歡道:“對就是這樣的!”“是通天階?!本星宓溃骸拔以诠艜弦娺^,據說這通天階原本是神族之物,共計八千階,此間所有飛天遁地者皆如凡人,必由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br>葉歡眼前一亮,道:“所以人在紫霄秘境里仙力會消失,是因為通天階?”“應該是如此?!本星妩c了點頭,似乎有話要說,卻又沒有出口。可如今他徹底看不見,而葉歡的心思又都在他身上,所以一眼就看出他的異樣,于是開口道:“所以,玲瓏石在這通天階之上?”半晌,君尚清微微的點了點頭。古書上雖然沒有準確的記載,可是玲瓏石若是在這秘境里,自然是會在一個極其不容易找的地方。那么,它有八成的可能是在這通天階之上。可這通天階既然能將人的仙力封起來,自然不會是什么容易踩上去的地方,他如今眼盲,不但不能幫到葉歡,反而會成為她的累贅。就在君尚清還在糾結的時候,葉歡已經試探著上了一步臺階,還沒站穩,迎面一陣罡風便掀了過來。當她想起自己護體仙障已經不在的時候,那陣風已經逼至眼前。葉歡連忙后撤一步,從石階上翻了下來,饒是她動作敏捷,卻依然被那罡風削斷了一縷青絲。兩人分別試了無數種方法,無論是試圖用武器還是巧勁,或者是種種千奇百怪的法寶,在此地居然都落了空。八千階懸空的臺階直通天際,高得嚇人,冷冷地俯視著眾生,容不得半點投機取巧。“我就說那老家伙不會給我一個輕松的任務?!比~歡揉著酸疼的四肢,道:“之前那些前輩都是銅皮鐵骨嗎?他們怎么上去的?”“歇歇吧!”君尚清拉著葉歡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道:“反正不急于一時?!?/br>仿佛要跟他作對一般,他話音剛落,肚子就咕嚕嚕的叫了起來。看來他不單單是沒了仙力,連辟谷的功力都沒有了。葉歡看著滿臉尷尬的君尚清,直接站起身,道:“我就不信了,之前的人都能上去,我憑什么就上不去?!?/br>說著她就又要邁步,突然,君尚清叫住了她。君尚清開口道:“這東西原本是神界之物,又叫通天,會不會用神族之力就可以了?”“可惜了!”葉歡摸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說道:“我的六合珠被妙義仙尊封起來了,如今用不了神界的力量了?!?/br>“我這有?!本星逭酒鹕?,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這里有一絲神族元神,我只要將它化作劍意,它……”“你開什么玩笑?”葉歡直接否道:“單獨將一絲元神化作劍意從未有人做過,不過想也知道那感覺堪比割裂元神,又豈是好受的?”“你說的是自己的元神?!本星宓溃骸拔矣玫谋揪褪峭鈦碇?,并不會有太多的痛苦?!?/br>“那你元神的傷怎么辦?”葉歡依舊不放心。“千年了,早就好了?!本星逦⑽⒁恍?,卻不等葉歡再說話,已經開始結起了手印。他雖然沒了仙力,卻奇異的成功了。只見一股金色的絲線從他體內緩緩被抽出,漸漸將他面前的蕩塵劍裹了起來。葉歡看著那金絲只覺得胸口一震,一股奇異的熟悉感席上胸口,她竟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去觸摸。不過君尚清并沒有看到,他感覺成了,便摸索著拿起蕩塵,邁步走上了通天階。果然,之前罡風并沒有襲來。兩人都是一喜,于是由君尚清撐著元神舉著蕩塵劍走在前面,葉歡則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