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瘋子
第四章：小瘋子
夜色迷離，她的眼里盛滿易碎的星星。 江明深不否認自己有一瞬間的動容，無奈嘆口氣，他徑直走上前，將月瓏擁進自己懷里。 馥軟香甜的嬌軀抵在他的胸膛，月瓏抽噎著，伸出雙臂，突然很用力很用力地將他緊緊回抱住。 她就像一個顛沛流離孤苦無依的孩子，有朝一日終于找到了容身之所，心懷感激，卻又患得患失。 江明深不知道她突然的不安從何而來，也沒那個興趣專門去了解。 月瓏是一個獨立的人，應該學會自己處理好不必要的情緒。 安靜任由她抱了一會兒，江明深低下頭，拂下她環在他腰間的手臂： 乖，去睡吧。 他說著，半蹲下身子，拇指為她揩干凈臉上殘余的淚痕。 月瓏仍是哽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淚光閃爍，一眨不眨，滿是渴求地看著他。 她還想在大哥身邊多待一會兒。 江明深盡力做好一個合格的監護人，但沒那個閑心再去照顧好她非必要的情感需求，直起身，他略過月瓏眼中欲言又止的期待，大掌揉揉她蓬松柔軟的發頂：乖。 沒有點破的拒絕。 月瓏太過懂得察言觀色，又怎么會讀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點點頭，月瓏盡力揚起一個雨過天晴的微笑，臉被哭花了，她想這個笑容一定很難看。 故作輕快地轉過身，月瓏硬撐住快要耷拉下來的肩背，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走，越走越慌，越走越急，像逃難一般，生怕慢了一步就泄露出渾身的驚促和無助。 江明深望著她慌亂的背影，眸色遞轉深沉，辨不出絲毫情緒。 第二天的晚餐，月瓏沒有在餐桌前見到大哥的身影。 這幾個月以來，無論再忙，他總會抽出時間陪她用一餐晚飯的。 月瓏知道自己不該擁有過多的思緒，她知道她該遵循自己的本分，可她就是抑制不住，她開始慌，開始揣測會不會是昨夜她表現得太過粘人，所以惹了大哥的厭煩？ 越是提醒自己不要亂想，心思就越是繁雜紛亂，月瓏試著咽下一口飯，食物滾過咽喉，竟似針扎一般痛。 萬般委屈在這一刻齊涌上心頭，月瓏像被擊垮了似的，鼻尖一酸，就坐在餐桌旁，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隔著一層半掩的磨砂玻璃門，候在廚房的幾個女傭將這一切全部瞧在了眼里。 好端端吃著飯呢，這是怎么了？其中一個詫異地回過頭，跟身后同伴竊竊私語起來。 那誰能知道，年齡稍大的劉姐回應她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的聲音忽而轉?。何夜烂?，可能是這兒有問題。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朝月瓏的方向努努嘴，劉姐一臉避諱莫深的模樣： 她媽，不就是得了精神病自殺的嘛。 關于江月瓏的身世，是江家多年來閉口不談的一個禁忌。 她的生母嚴欽真，曾經是娛樂圈數一數二的一線女演員，憑著一副天生好臉蛋，外加尚還算靈動的演技，國內國外的獎大大小小拿了不少，也接了幾個奢侈品牌的代言。 在江之煥眾多的女人里面，她是跟他最久的一個。 年少成名，情場得意。 她特別嗎？她當然特別。 但是錯就錯在，她誤以為自己最特別。 江之煥明確警示過自己不可能接受外面生的孩子，嚴欽真還是一意孤行，在事后背著吐了避孕藥，趁著拍完電影休息的幾個月，借了去國外留學增長閱歷的幌子，偷偷在澳洲頂級月子中心養大了肚子。 她以為，就算江之煥再怎么不想要這個孩子，憑著她和他多年來的感情，憑著她在輿論媒體的影響力，只要稍微逼迫那么一把，他總會為她放低自己的原則。 是她高估了自己。 江之煥留下了這個小孩，卻沒有留下她。 嚴欽真從澳洲回來之后，資源大不如前，原本商議好讓她做女主角的戲統統換了人，好多個代言商冒著賠違約金的風險也要跟她解約，嚴欽真心知肚明，這是江家對她擅作主張的懲罰。 娛樂圈是太現實的地方，原本好幾個求著她去演戲的導演一夜之間全變了臉色，任經紀人再怎么去溝通都沒有轉機。 嚴欽真經歷了一段完全沒有任何工作的日子，公司不斷施壓，新秀不斷涌現，嚴欽真每天看著熱搜榜上一個個后輩的名字，心里嫉妒得快要崩潰，那里本來該是她的位置！ 所有的關注和焦點原本只屬于她！ 更雪上加霜的是，有關她私生活不檢點的緋聞一次次爆出。她挺著大肚子走在澳洲街頭的照片被貼上網絡，媒體紛紛斥責她撒謊，欺騙了粉絲的感情。漸漸地，粉絲的心開始動搖，開始有老粉出面說對她很失望。 嚴欽真試圖召開記者發布會澄清，可沒有一家媒體愿意出面采訪 要逼瘋一個驕傲的女人實在太容易，踩碎她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就行了。 種種打擊之下，嚴欽真變得越來越神經質，越來越難相處，原本豐腴的一個美人漸漸形銷骨立，變得只剩一副難看的排骨架。 她被社會完全拋棄了。 這樣一個人選擇自殺實在太好解釋，一代艷星自縊家中身亡，這新聞竟沒激起多大水花。 總會有新的輿論覆蓋掉她的訊息，總會有人忘掉她。 世人不會知道嚴欽真這個人經歷了什么，又為什么從高峰跌落谷底，她們只會記得幾個關鍵詞：明星、瘋子、自殺。 正如廚房里這幾個女人一樣。 瘋子生出的女兒，誰能保證不是小瘋子？ 劉姐瞥瞥餐廳那邊仍哭得難以自抑的月瓏，有些許懷疑，也有些許唏噓。 堅持日更的第四天，我感覺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