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
屠龍
那,這里面的東西,需要打開嗎?伽芙看向陽臺上很快被大雪覆蓋的木箱。 涅斐爾的視線落在衣柜前,他指間的銀環閃現一抹血色,當數十件服裝從箱內依次掠過眼簾,才聽清楚對方低沉的聲音:是你的禮物。 外套、長裙、短靴以及禮帽甚至更多屬于女孩的首飾,被一一掛入柜中。 伽芙從未設想過,這些迢遙的奢侈品居然能屬于自己。 就像她無法設想,傳聞中兇神惡煞的惡龍如今就站在她身前,并又出奇的堅信,不論經過多少個年月,她也會像今天這樣,如此盲目的,依戀對方。 這種感覺十分強烈,伽芙在遇見涅斐爾以后,對他的惶恐轉變為心疼,只用了一天時間。 從心疼到喜歡,卻不過一眨眼的距離。 她喜歡他,喜歡到忘乎所以,即使外面的冷空氣竄進屋內使她渾身僵硬,也抵擋不住血液的沸騰。 初次見他,伽芙認定了,不會再有比涅斐爾更為驚艷的男人,因為那是她第一次心動,把最最純粹的感情全部傾注于此,不留后路。 如果提前知曉在那段灰暗不堪的日子后,能夠與他相遇,她想,她絕對會笑著等待奇跡降臨。 時間到了,吾在樓下等你。涅斐爾扔給她一件披風,而后頭也不回地踩過木箱,從陽臺縱身一躍。 別讓他久等,她催促自己。 經過簡單篩選后,伽芙迅速從衣柜里挑出一件不起眼的灰色連衣裙,她穿上皮靴,匆匆跑下臺階,把披風系了活結,開門的瞬間,掛在天邊的驕陽莫名有些刺眼。 外面很冷,涅斐爾逆著光去看她,等人走入風雪中,他低頭,雙手繞過對方的后頸,不緊不慢地替她戴上風帽。 在伽芙看來,他已經足夠溫柔,當然,所謂溫柔只是對她而言,因為很快就能目睹,涅斐爾待旁人冷血又殘酷的一面。 他們一前一后,行走于褊狹的街道中,伽芙看見身穿斗篷的魔女騎著掃帚飛過上空,兩頭獸人腳踩單車與她擦肩,接著,拇指大小的精靈從縫隙中穿越人海,一輛浮夸的機車停在路邊攤跟商販閑聊今天的股市。 這本就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她收回眼中的新奇,望向面前涅斐爾高大的背影,那雙寬厚的肩膀仿佛能阻擋一切風霜,他信步向前,皮靴在積雪上走出深淺不一的鞋印。 伽芙悄悄踩進他走過的雪坑,這是件很無聊的事,她卻樂此不疲,僅僅是物理上的接近,仿佛和他的關系更加緊密了。 她如此幻想著。 大概十分鐘左右,伽芙與涅斐爾走入一條巷口,拐角是家掛著無字招牌的酒館,門外沒有點亮的煤油燈在陽光下搖擺。 直到推開玻璃門,內部濃烈的朋克風使她找不到合適的落腳點。 在場眾人都被相同的披風包裹,昏暗的光線無法辨別對方的年齡、身份以及種族。 來往人群里正大光明交換的信息通常都是廢話連篇。 他們說加比倫有紅龍出沒,老天,這是真的? 那條龍住在南邊的森林,已經有人類被殺害的案例,他太肆無忌憚了,政府似乎打算袖手旁觀。 酒館已經貼出懸賞單,整整一周時間,還在公告欄上紋絲不動。 我想去嘗試,但找不到團隊,除非天神,否則沒人有把握單挑一條龍。 我認同你的想法,可是守護神呢,他真夠瀟灑的。 你還不知道吧,柯米亞被囚禁的惡龍已經越獄了。 我們偉大的守護神正在追殺惡龍,沒空搭理那些受害的村民。 國外干的好事跟加比倫有什么干系? 惡龍想要摧毀的國家并不止是柯米亞。 那也應該從北邊開始摧毀,我們在南部的邊緣地帶,還早得很。 消停一下,先組織大伙搞定這條紅龍你說對嗎,至于賞金,平分怎么樣? 我們需要一個公平公正的頭領來劃分這筆賞金。 伽芙聽了個大概,她踮起腳尖,在涅斐爾耳邊小聲道:他們要對付你的同類。 涅斐爾半張臉被帽沿遮蓋,看不見他的面部情緒,但她能夠想象,應該和平常的樣子沒有任何分別。 好像不曾見過他笑,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笑過嗎? 伽芙在腦海中搜索,她確認沒有。 天哪,有人接下了懸賞。 他們什么時候組織的隊伍? 不,不是隊伍,那家伙,他要單挑??! 涅斐爾在她疑惑的視線里,走向位處中央的公告欄,他輕易把懸賞單撕下,引來一片驚呼。 伽芙倒沒有思考類似單挑那樣毋庸置疑的問題,只是忽然明白,涅斐爾作為混血,不愿將任何物種當成是自己的同類。 于他而言,世間沒有同類,他帶上魔王指環,即使有一天與魔族對立,伽芙也不會感到荒謬。 年輕人,你考慮清楚了?這場sao動引出了酒館的代理。 涅斐爾把懸賞單折疊收入衣袋,一度選擇沉默,賞金獵人們認為他的態度過于傲慢,沒錯,他一向如此。 他漠然轉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伽芙則緊隨其后,不由好奇道:您現在打算去哪? 涅斐爾看向加比倫的南面,用尋常的口吻回答她:屠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