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注定離開
第七十六章 注定離開
還有三天就是九月初九。 素和青與云岫仙君卻于結契儀式一事上生了分歧。 云岫仙君想要大cao大辦，素和青卻想一切從簡。 她不明白本就是走個過場的儀式，云岫仙君干嘛要搞得這么隆重？ 多此一舉。 最后，還是云岫仙君做了妥協。 然而，這結契儀式雖然輕減許多，可邀來的客人仍是絡繹不絕。 六界之內有頭有臉的人來了一茬又一茬，還沒到婚儀的正日子呢，就輪番兒給這倆人道喜來。 素和仙子，恭喜您了。來人，快將朕為素和仙子準備的賀儀抬上來。 素和青沒有想到百里無霽竟也來了，而她身后還跟著滿面春風的李舒懷。 陛下客氣。 她一抱拳，算是謝過，并不欲與百里無霽多說什么，卻不想百里無霽揮退下人，一副要與她傾心而談的模樣。那李舒懷還纏著女皇膩歪了半晌，還是百里無霽佯裝生氣才將他唬了出去。 陛下，有事要說？ 百里無霽身著華服，容儀威嚴，自是有一番王者氣象。素和青瞧見她頂上紫氣濃郁，便也明白她這個皇帝當得不錯。 云岫仙君這是去哪兒了？怎么就剩你一個招待客人？ 素和青似是懊惱，笑了一聲，說道： 師尊他去試喜服了。 百里無霽沒想到素有威名的云岫仙君也會有這般情態，嘖嘖稱奇地看了素和青一眼，調侃著說道： 這世上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素和青并不想與百里無霽扯這些有的沒的，正準備端茶送客，卻聽得百里無霽語重心長說道： 素和青，其實我很清楚你并不喜歡我。 這忽然之間改了稱呼倒是叫素和青一怔。 說實在的，百里無霽這話說的并沒有錯。 素和青與百里無霽的交集不算多，第一次是在人間皇宮除妖的時候，她見識到了女皇的心計與手腕；第二次是解救精鋼門所拐女子的時候，她理解了女皇對臣民的關懷與責任。 哪有非黑即白的人？ 可是，在百里無霽身上所呈現的這種割裂感卻未免太重了些。 她既可以為了鞏固自己至高無上的皇權而犧牲無辜百姓，卻也可以為了救被害女子于水火之間而殫精竭慮。 那么多的人稱頌她的豐功偉績，那么多的人暗里罵她的獨斷專行。 素和青并不是一個會隨意評判他人的性格，但是她對百里無霽確乎不是全然認可。 兩人對彼此的關系定位只到不錯的合作對象這一步，若是想要再進一步也是難而又難。 陛下這話倒是沒說錯。 百里無霽像是沒想到素和青如此直言不諱，她愣了下又笑呵呵說道： 素和仙子果真是個妙人。 百里無霽茶盞一放，悠然說道： 其實，朕也十分不喜素和仙子。 百里無霽這人也真奇怪，一會兒說她是個妙人，一會兒又說對她十分不喜。 然而，素和青卻并不在乎百里無霽如何看她，她聽完這話只是淡淡回道： 若陛下只是要說這些，那您說完就可以回了。 百里無霽沖素和青歪頭一笑，聲音中有著不自覺的戲謔之意。 素和青，你的世界當真有那樣好嗎？ 素和青神色自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冷冷問道： 陛下這是何意？在下好像不太明白。 百里無霽莞爾一笑，卻用最平常的語氣說出最駭人的話來： 素和青，我是問那個叫現代的世界，當真比這修仙世界來得更好些嗎？ 蹭楞一聲，長劍出鞘。 百里無霽施施然彈了彈橫在她頸上的青云仙劍，好整以暇地觀察著素和青紋絲未變的表情。 真可惜。 她還蠻好奇素和青大驚失色會是什么樣子呢。 哪想到她和那個云岫仙君沒兩樣，天塌下來的大事兒砸在眼前仍是穩若泰山。 素和仙子這是要殺人滅口不成？ 百里無霽就算再怎么老謀深算，她到底是一介凡人，若是二人動起手來，她毫無還手之力。 在敵我雙方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她卻還是執意要激怒素和青。 不知是說她藝高人膽大得好，還是說她不知天高地厚得好。 百里無霽，若是你我易地而處，你難道會留我活命？ 一個關乎性命的危險秘密。 素和青并不是什么嗜殺的人，可百里無霽卻一再試探她的底線。 說句實在話，若不是朕實在打不過你，朕早就欲將你除之而后快。 百里無霽人雖在皇宮之中，但也時刻留意六界動態，尤其是素和青的一舉一動更是她所關注的重中之重。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百里無霽有著敏感的政治嗅覺，她看得出素和青正在朝怎樣的道路前進。 素和青，你不必如此大動干戈，我并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素和青不置可否地瞟了她一眼，手上的劍卻遲遲沒有放下。百里無霽長長嘆了一口氣，臉上竟浮現出懷念的神色來。 難道素和仙子就不想知道朕是如何知曉你的身份？ 素和青將手中寒鋒又向前逼近一寸，沉聲問道： 陛下是在拖延時間么？ 百里無霽搖搖頭，道出又一個秘密來。 你們實在是太像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的母親與你一樣來自于那個世界。 素和青不可置信地看了百里無霽一眼，手中長劍不知什么時候挪了開去。 她安靜地聽百里無霽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異界而來的女子與封建社會的帝王之間的愛情故事。 開場是俗套的一見鐘情，到頭來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是世人皆知的版本，誰不羨慕先帝先后伉儷情深？ 可在故事的結局之外，仍有另一個結局。 母親她與父親是相愛的，但他們無法理解彼此。小的時候，無霄哥哥滿京城玩兒，根本不信母親所言是真，而無霜呢，一直在蜀山修煉，哪里會管這些俗務？只有我會聽母親說了什么，只有我會在她哭的時候安慰她。 百里無霽眼中似有淚光閃現，待素和青仔細去瞧卻又消失不見。 母親告訴她生而平等，父親教會她帝王心術。 哪個是對？哪個是錯？ 一個現代社會的母親與一個封建時代的父親造就了一個游走于兩極之間的百里無霽。 混亂，對立，紛爭。 兩個時代最為尖銳的矛盾聚集于一人之身。 不上不下才最痛苦。 可這痛苦貫穿她生命始終。 素和青，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也不會威脅到你。事實上，是你對朕造成了威脅才是，因為你是朕唯一未能掌控的穿越者。這些年來，朕陸陸續續在民間揪出了很多你的同鄉，那些人都被朕秘密安排妥當，可只有你是朕難以判定的變數。 百里無霽將手背到身后，一步一步走出門去。 而這一次素和青沒有攔她。 對了， 百里無霽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回過頭來，笑瞇瞇地說道：朕還未曾祝素和仙子新婚快樂呢。素和仙子這是頭一次成婚吧？若是有什么不懂的盡可以向朕討教，朕當皇太女的時候就納了三個夫侍，在這方面還是比素和仙子略懂一些。 見素和青沒有理她，百里無霽也未生氣，反倒是大笑著踏出門去。 良久。 你知道？ 系統這次沒敢打太極，立馬蹦出來說道： 游戲之中確實有不少穿越者，但只有玩家你綁定了系統。建議玩家不要做出過激行為，建議玩家不要做出過激行為，建議玩家不要 素和青打斷了系統無意義的重復，她神色平靜地問道： 為什么你找上我沒有找上別人？ 系統卻給出這樣一個回答： 你和那些人不同。 從各種意義上而言，她都是獨一無二的。 素和青淺淺笑了一下，收回青云，打起坐來。她上個月煉化混元珠后沖擊到合體修為，現在還處于不太穩定的階段。等到與師尊結契之后，她便去南海秘境歷練一番，通過實戰來進一步鞏固修為。 有時候，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 系統見到她并未如它所料大鬧一番更是疑惑，忍了一會兒才主動開口說道： 玩家馬上就可以完成第二個任務了。 第二個任務：拿到云岫仙君的流遐仙劍。 素和青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道： 的確如此。 等到初九那天，她會將青云送與師尊，而師尊會將流遐送給她。 兩個劍修結契不送劍還能送什么？ 系統不解地問道： 難道玩家不高興嗎？ 四個任務她即將完成一半兒，可素和青卻如此平靜。 哈哈哈哈，我真高興。 素和青皮笑rou不笑地答了系統，系統又恢復到了沉默狀態。 阿青師妹！怎么這時候還在修煉？ 素和青睜開眼來，一看是穆闌星。 穆師姐不去陪祈刀，倒有時間與我說笑？ 祈刀此次作為妖界使者前來蜀山祝賀她與云岫仙君的親事，而素和青心里清楚得很他這次來是色空空的意思。 盡管如此，穆師姐與祈刀久別重逢，她還以為二人會多相處些時候。 穆闌星笑鬧著拍了拍素和青的手背，這才將她身后之物拿了出來。 阿青師妹，你瞧這是什么？ 素和青定睛一看，正是那流遐仙劍。 身薄如紙，劍意凜然，三尺之長，幽藍一片。 只是那流遐上系了紅綢，無端添了些喜慶與滑稽來。 是云岫仙君拜托我帶過來的。 穆闌星眨了眨大眼睛，揚起手背偷偷說道： 你師尊他不好意思親自送過來呢！ 素和青沒有想到云岫仙君會提前將劍給她送來，還沒回過神來穆闌星就將劍塞到了她懷中。她伸手摸了把流遐，一股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 兜兜轉轉了這么久，流遐仙劍終于到手。 恭喜玩家完成第二個任務。 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素和青只當作沒有聽見。 阿青師妹，你那把劍要不要我也幫你送了去？ 素和青一語不發地將手中青云遞了過去，可當她看到那串沉香色流蘇的時候，心神一動，還是將它取了下來。 誒？阿青師妹，怎么將這穗子摘了？我還以為你挺喜歡的呢。 素和青把那劍穗扣在手心，想起云岫仙君墨色雙眸，心中涌出酥酥麻麻的癢意來。 不過是件舊物罷了。 師尊那么愛吃醋的性子，這劍穗叫他瞧了，怕是又要難過了。 穆闌星不知道這幾個人之間的彎彎繞子，她從素和青手中接過青云，揚聲說道： 不管了不管了，我趕緊給人送過去！阿青師妹，回見啦！ 素和青望著穆闌星離去的背影，眼中所見又是一幅人間好景。 山巒層疊，云霧繚繞，萬丈光芒照耀大地，縷縷靈氣漸次升起。 這是個美麗的世界。 可她注定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