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春色如許

    素和青并沒有將無心什么任她差遣的話當真，而是與無心二人留守于此等待各路消息。

    就在第一批出去探聽消息的明｜慧與明覺二人回報之時，色空空步履從容地不知從哪兒走了回來，臉上一點兒尷尬之色也看不出來。

    回來了？

    素和青打斷了明｜慧與明覺的匯報，仍是關心了她一句。色空空嘟起了嘴巴，不情不愿地說了聲嗯，也不吱聲兒就站在一旁，拿出那條鞭子甩來甩去，和空氣斗智斗勇。

    繼續吧。

    明｜慧與明覺二人這幾天看出了他們的住持大師明里暗里對這位素和施主有一份偏心在，他們又都親眼見過素和青的實力與仁善之心，慢慢對這位蜀山弟子心悅誠服，就算無心沒有特別的囑咐，他們也樂得在素和青手下辦事。

    兩個人對剛剛稟告的時候被色空空打斷一事有些不滿，在聽到素和青繼續的命令之后又將手上的消息一一道來。

    素和青閉目靜聽，偶爾問上一兩句。

    也就是說，這李舒懷如今在人界孤木獨支，并無任何來自妖界的助力？

    那六尾狐妖分明說自己是受妖王之命來人間作惡，怎么妖王如此小氣連一點力都不肯出？

    明｜慧點頭說道：

    素和施主，這一點我與明覺也有所懷疑，但是事實確乎如此。我們猜測可能是由于妖界目前正在混戰之中，妖王相不同自顧不暇之下也顧不得李舒懷了。

    大慈悲殿信眾眾多，個個都可以是眼線。

    是以，素和青還是很信任明｜慧與明覺的情報的。

    她想起之前看過的游戲設定上說，這妖王實力不濟，大權旁落，手下的小妖怪們都是給玩家們練手的小怪，相不同本人也不過是一個中期boss，實在是不足為懼。

    至于這個妖里妖氣的李舒懷是什么來路，她就不清楚了。

    辛苦兩位大師了。

    素和青向二人恭敬行了一禮，明｜慧、明覺二人不約而同側過身去，擺擺手叫她不必如此客氣。素和青點了點頭，又開始思索起來。

    按照目前的情報來看，如果近日的皇都之亂都由李舒懷一妖引起，那么只要他們合力將其打敗就是，似乎并不會涉及到什么驚天動地的陰謀。

    這時候，前往義莊調查尸體的沈卿翎與路塵塵師姐弟也回來了，沈卿翎一見色空空回來很是友好地打了招呼，路塵塵卻露出了諷刺的笑意，開口就問：

    色宗主這么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您能多挺幾天。

    色空空是個臉皮厚的，才不會在乎這一兩句話，拉著素和青的手就撒起嬌來：

    青青！你怎么不管管你這個小師兄呀？他怎么和我這么說話！

    素和青心想誰知道你們倆是怎么杠上的，她抓著色空空的手叫她不要亂動，柔聲開口對沈、路二人說道：

    沈師姐，小師兄，你們調查得如何了？

    路塵塵神氣地說：

    那還用問么？我們當然是什么都查出來了！

    素和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路塵塵擺夠了譜也就說道：

    這皇家義莊中近三個月的尸體我與師姐都查看了個遍，他們毫無例外都在生前被人活活挖去了心臟。

    從傷口的痕跡和殘余的氣息來看，雖然我們也不能肯定是李舒懷本人所為，但是的確是一個實力很強的狐妖做的。

    素和青沒有說話，這和她預料得差不多。李舒懷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騙她，只是她不明白這李舒懷要這人心何用？

    她遍查蜀山典籍之后發現需要活人心臟的法術無一不是被禁止的邪術，蜀山的藏書閣中根本就沒有關于這類法術的詳細記載。

    或許，她可以找師尊問問？

    云岫仙君的學識自然是很豐富的，再加上她還打算刷刷師尊的好感度，請教他也算是一舉兩得。

    路塵塵本以為會聽到素和青夸他幾句，卻沒想到素和青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看也沒看他一眼，不禁有些挫敗。沈卿翎看著傻愣愣的師弟心中直道色令智昏，只好自己開口說道：

    阿青師妹，我和塵塵師弟這次還有些新發現。

    素和青哦了一聲，沖沈卿翎說道：

    請講。

    沈卿翎看了這個不爭氣的笨師弟一眼，心想這孩子邀功都不會，就知道傻乎乎盯著人看，誰明白他是個什么心思？她知道當務之急是解決狐妖一事，想著日后有機會再提點路塵塵幾句，也就正色說道：

    我們發現這幾個月以來被活挖人心的人可不僅皇家義莊中停放的那些，那些人本就位極人臣，又曾與李舒懷針鋒相對，之前大慈悲殿的大師們也就自然而然地將這筆賬算在了李舒懷頭上。

    但是，我與塵塵師弟又多走訪了幾家義莊，發現近三個月以來皇都之內離奇死亡的人遠遠不止我們之前聽說的那些，還有很多窮苦百姓的心臟也被挖去了，只是這事情做得隱蔽，如果不是細心去查，怕也很難查出來。

    素和青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知道是有人在練邪術無疑，不免又擔心幾分，但她知道現在自己是這群人的主心骨，也不想讓他們看出自己的不安，只好鎮靜地對沈、路二人說道：

    我明白了，辛苦二位師兄師姐了。

    沈卿翎一邊說沒事兒沒事兒一邊把路塵塵拽走了，路塵塵不知所以地看了沈卿翎一眼，出于對同門師姐的尊敬還是沒有反抗跟著一起走了。

    無霜怎么還沒回來

    按時間來看，百里無霜應當是最先回來的才是。

    素和青本以為百里無霜與百里無霽姐弟情深，就算再怎么喜歡那個狐妖，也不至于會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可現在百里無霜遲遲未歸，她也不免提心吊膽起來。

    青青！我們是不是只要把李舒懷那個壞妖怪打死就可以啦？

    素和青的思緒被色空空近乎幼稚的話語打斷，她想了想說道：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色空空笑嘻嘻地說：

    那還等什么呀？青青我們現在就打進那人皇宮中不就好了？

    素和青還沒有解釋為什么不可以如此輕舉妄動，方才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無心終于出聲道：

    色宗主不必如此。

    色空空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小聲啐了一口罵道：

    虛偽的臭和尚！

    她這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反正在場的幾個人聽得清清楚楚。無心聽了她這話也不惱怒，也不解釋，只是站到了素和青另一邊，問道：

    施主可是在擔心你師弟的安危？

    素和青也不否認，恰在此時靛青紙鶴款款而來，她將紙鶴一手展開。

    師尊可真靠譜！

    她前幾日就給師尊寄去了紙鶴，詢問有關煉制人心的術法之事。這紙鶴來得正是時候，素和青極為快速地讀完了上面的訊息，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隨手將那紙鶴上的字跡抹去，又將紙鶴收回乾坤袋中。

    青青，出什么事了？你這是怎么了呀？

    素和青沒有理會色空空的問題，她環視一周，心中有了一番計較，對無心和尚說道：

    大師，你與我再赴皇宮一趟？

    明眼人都知道那紙鶴上定是寫了些什么，可是素和青不想解釋，無心也就不會去問。他不假思索就點頭應了素和青的要求，二人說時遲那時快踏上仙劍飛行而去，只留下庭中幾人面面相覷。

    色空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素和青一走，也沒人哄她。她也不再擺出那副作態，而是一轉身不知又跑哪兒去了。

    書歸正傳，素和青與無心二人再度來到皇宮，這次卻不是應邀而來，而是趁著夜色正濃，悄悄潛入。無心和尚還沒干過這樣的事，不太自在地跟在素和青身后。二人輕輕跳上一處宮殿的屋檐，各自在身上下了幾個小結界。

    皇宮大內之中守衛眾多，可是武藝再怎么高強的凡人，也無法與最最普通的修仙者相提并論。

    更不可能與蜀山中的青年俊秀與大慈悲殿的住持大師相比。

    無一人發現他們二人的蹤跡。

    無心好像要說些什么，素和青卻在他唇上一點，封住了他要說的話語。

    她是在情急之下才有如此動作的么？

    無心心緒亂飛，只覺她指尖微涼。

    素和青此時腦海中想的確實是正事，沒有半點兒風花雪月的心思。

    眾人之中只有她、無心和尚與穆師姐三人最能打，穆師姐被她遠派妖界還沒有趕回來，無心和尚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當然，她也不是沒有半點私心。

    只是這事兒無心和尚就沒必要知道了。

    素和青輕手輕腳地掀開了一片青瓦，殿內人影一覽無遺。

    是李舒懷和百里無霽。

    無心和尚隱約覺得這樣不好，可心中又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刺激感，他湊上前來與素和青一同向下看去，卻看到

    舒懷，朕有些日子沒疼你了。

    百里無霽脫下了龍袍，只著一層單衣，舒舒服服地躺在龍榻之上，任由那李舒懷跪在地上伺候她。

    李舒懷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無心從未見過的神情，他似乎很痛苦的模樣，又似乎樂在其中。從無心的角度看不清二人的身下動作，他只能大致判斷出二人的姿勢，與歡喜禪中某一式十分相像。

    他們是在修禪嗎？

    無心想問素和青，但見她神情嚴肅，他覺得好像又沒了問的必要。

    一定是這樣。

    嗯陛下是又有了新歡么？陛下許久不曾與舒懷快活了。

    百里無霽似乎是笑了笑，身下的動作愈發激烈起來，她將手指插進李舒懷的青絲之中，一寸寸撫過他的長發，調笑著問他：

    怎么這么愛吃醋？

    說完這話，百里無霽解下了紗幔，紅浪翻滾之間，只見二人追來逐去，好不肆意。宮人一次又一次送進水來，李舒懷的叫聲一聲勝過一聲，那些婢子見怪不怪，表情一點變化也無。

    無心和尚看了滿眼的靡艷之色，那一點鮮紅沁到了他的眼底，為他撕開了世界的另一層面紗。

    這兩個人當真是在修禪么？現在這又是什么招式？他以前可從未見過。

    大慈悲殿的師父曾經說過歡喜禪是他碰不得的一種修煉方式，無心那時候懵懂無知一心只想著提升修為普度眾生，很是好奇地問道：

    師父，為何我修不得？

    師父指了指他的心口，那里空空如也，寂靜無聲。

    無心，哪怕你沒有心，也不代表你不會心碎。

    過了這許多年，無心還是不懂那天師父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猛然想起素和青在浣花溪畔無意間說的那句：

    可人若無心，便不算人了吧？

    兩句話交纏在無心的耳邊，鼻尖傳來若隱若現的香氣，將他僅有的清明盡數粉碎，復歸當年還是一盞青燈之時的混沌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素和青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可又出于天生的羞恥感，他并不敢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不止是今日。

    不知從何時起，他每次靠近素和施主的時候，心中總會有些難以察覺的癢意。

    只是今日比往常更癢些，可只要她肯施舍最最輕微的觸碰，他就會舒解許多。當她的指尖與眼神一同棄他而去，那股不知來源的癢意又卷土重來。

    無心無措之下默念起佛經來，然而再多的經卷，也無法為他解答此時此刻的疑惑。

    他，這是怎么了？

    素和青眼見著龍床之中的二人顛鸞倒鳳、翻云覆雨，心里說不尷尬是不可能的，但她收到的消息實在是太過緊急，為了百里無霜的生命安全著想，她就拉著無心和尚跑了過來想要救人一命。

    卻不想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咳，無心大師，我們這時候下去好像不太合適。

    看不出來李舒懷人身板兒不厚，卻也龍精虎猛的，這都快半個時辰了，芙蓉帳內仍舊聲響不絕。

    無心和尚不求甚解地點了點頭，狀似無意間說道：

    他們，修煉了好久。

    素和青心里登時就是咯噔一聲，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無心和尚，竟然根本就不知道李舒懷和百里無霽兩個人在干嘛？

    驚！大慈悲殿住持大師生理衛生課竟考零分！

    如果無心和尚連這事兒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

    就在此時，她也終于收到了百里無霜安然無恙的消息。

    素和青揉了揉額角，也不想再等下去，蹭地一聲破頂而入，長劍一揮，劃破紗幔，對著那猶自動作的李舒懷大喝道：

    妖孽！還不速速現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