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譴(18)
歡譴(18)
你是不是朱磊的jiejie? 朱宴擠笑:原來您教過朱磊! 班主任也笑:我沒教過他,但是去年他跟人打架我送去的醫院,后來你還來學校給我錢。 朱宴想起來了,當時朱磊跟一幫體校生在校門口打群架,他個傻大個兒被人照腦袋挨了一棍子,當時人就躺地上了,那幫學生都以為死人了嚇得全跑了,幸虧有個老師經過,打車把人送醫院才沒耽誤。 朱宴想,這韓諾冬沒給他丟人,自家弟弟倒是一點不爭氣,只能尷尬點頭:還得感謝老師上次及時幫忙了。 班主任帶了點刮目相看的神色打量朱宴道:也是挺巧的,今年你就成了韓諾冬的家長。 朱宴笑不出來,只好順著問:那韓諾冬表現得還行? 這次考得不錯,但學習狀態肯定不對,這樣兒的我見得多了,平??雌饋聿诲e,但到最后沖刺了就不好說了他前陣腿摔壞了沒來,一回來我一看眼神就知道不行,心散了 老師多少帶點職業病,一旦開了頭,這話絮叨個沒完,他不感興趣的課就弄本書在底下看,我都沒收他好幾本了,還不聽,我也就看他成績好吧,要不早就請你們家長來了。 朱宴苦笑:老師費心了。 哎,我跟你說,我帶這個班都cao碎了心,韓諾冬還是屬于那種考大學有戲的,別人我都不說了。當時分科的時候我就跟他爸說,是個好苗子,文史強,腦子記東西快,數學還好,來文科占便宜他爸跟我說,全聽老師安排,反正文科女生多,他兒子將來不愁找不著對象,這話是沒錯,但是現在就想找對象是不是有點早??? 朱宴能想象到韓柏辛說這話大概是在替韓諾冬籌劃出國的事,無奈道:他就那么一說。 班主任撇撇嘴:我看他倒是常常跟咱班蕭丹在一起,所以你們家長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跟蕭丹處對象嗎? 朱宴有點發懵,班主任皺眉說:考大學還是到時候出國??? 關系韓諾冬未來,朱宴也說不好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這個我還需要跟他爸爸回去商量。 班主任長嘆一聲,湊近朱宴,低聲說:我再和你說個事,這個我沒和任何人說,就這學期剛開學的時候,韓諾冬就在學校弄了什么自殺小組,專門傳授高三學生怎么上吊割腕,有時候還自己去實驗,有人跟我舉報了,我找他談,他沒承認,但我知道他能干出這事來。 朱宴想起韓諾冬手腕上的傷痕,心弦一顫,聲音也有點抖:你是說他教別人怎么自殺?自己也要演示? 差不多,搞邪教恐怖小組可不行,我跟你說,他搞這個學校都可以給他處分。 朱宴艱難吞咽,耳邊縈繞少年的低沉嗓音 有些人確實該死啊。沒有意義的平庸生命就像社會的蛆蟲,自我重復、繁衍,再生出一些無用的廢料,每天活得像螻蟻卻沾沾自喜,他們沒有獨立的思考,人云亦云,沒有信仰,只執迷物質和欲望而我也從不覺得殺死這些人的人是應當受罰的,上帝要毀滅人類時也是有所挑選的,這些被挑選出的人也只能遵從天意。 他是在間接謀殺嗎?朱宴打了個冷顫。 班主任的臉也沉下去了:所以你們得盯緊點,搞不好就出事,有多少學生到了高三都崩潰了。 是,是,老師你說得對。 班主任又緩緩語氣說:他是有點小才華,會寫會畫的,但性格太偏激,語文老師說他寫的文章太消極,他還跟老師頂嘴說人家水平不行,上學期市里有個漫畫比賽,他都不是美術生也要去參賽,拿了個三等獎,氣得當眾把獎杯給摔了,還罵評委沒有鑒賞能力,好像全天底下人都趕不上他似的,你說是不是思想有問題? 朱宴的心一牽牽地起伏,咬著嘴唇說:對對,是有問題 你的書我看了,我真的被你的文筆和繪畫水平驚艷了,你真的很有才華! 我給你看又不是顯擺我才華的。 我覺得你是看得起我,想同我傾訴。 是啊,小阿姨我想你的嘴唇了 小阿姨,我很想和你聊聊聊聊我的那本書。 班主任又咳一聲,朱宴才回過神來:好,老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回去多注意他的。哦對了,我給您一個電話,如果韓諾冬有什么事情請您隨時打給我。 好像真能有什么事,他會半途自殺嗎?朱宴相信韓諾冬現在是不會的,至少一個對性還興致勃勃的人是不會想死的,所以他說她救他一命的話是沒錯的,只是她真的有那么大本事救他一命嗎? 【我喜歡殺人誅心以及圣母救贖?!?/br> 韓諾冬有雙漂亮而又冷酷的眼睛,不笑不說話的時候,眼睛是垂耷厭倦的,迎著路邊燈光,睫毛重落如蛾翅,可就在某個時候,他眼皮一抬時折出的光芒,又是那么冷冽、銳利,攝人心魄。 他從朱宴臉上移開目光,落在她身后,眉頭緊皺:你怎么也來了? 身后的朱磊說:啊,跟你們一起吃個飯啊。姐,咱們去哪兒吃? 朱宴說:諾冬說吧,你考得好,我請你吃大餐。 韓諾冬厭惡一扭頭:不用,我請你們。 朱宴追上去:怎么,生氣了? 韓諾冬踢著腳底下的石頭,冷冷回答:沒。 明明就是生氣了,朱宴一手拉著朱磊,一手勾過韓諾冬肩膀,笑著對他說:那就還是我請,前頭有個港式餐廳,里頭有你喜歡的榴蓮酥,我們去那怎么樣? 好!朱磊先歡呼起來。 韓諾冬哼:你不嫌吃榴蓮口臭就行。朱宴暗暗捏他脖子一下,他又壓著嘴角笑了。 三個人,兩個都手拎著校服,身上背著書包,朱宴覺得自己像個帶學生出來郊游的老師,不由地就有種大姐大的派頭了:想吃什么隨便點吧。 朱磊不客氣,韓諾冬更不客氣了,但兩個想的是到底一家人花一家錢啊,便又收斂了,韓諾冬覺得自己比朱磊大,怎么也不能跟個小孩計較,最后就把菜單都讓給朱磊點去了。 家長會怎么樣?她有沒有說我壞話?等菜的功夫,韓諾冬問朱宴。 朱宴抿著嘴笑:怎么?你怕她跟我說什么? 韓諾冬聳肩:我怕什么,一不曠課二不早戀三不打架斗毆的。 朱磊敏感,看他看自己,叫起來:看我干嗎。 韓諾冬不理他,繼續看朱宴,沖她擠擠眼睛:我哪能讓你丟臉。 朱宴想笑又扭過臉去不看他:確實挺好的,我要跟你爸爸表揚表揚你。 韓諾冬滿不在乎:隨便你! 上菜了,家長會這話也就沒再提,吃完了正餐和榴蓮酥,韓諾冬便提議去KTV:反正明天是周末,咱們都難得出來一趟,不如玩會兒。朱磊很快贊同,朱宴說:那我給你爸爸說一聲吧。 韓諾冬嗤笑:什么都給老韓通報,你真是聽話的乖媳婦兒。 朱宴不理他嘲諷,轉頭給韓柏辛打電話。 那個KTV倒像是韓諾冬提前訂好似的,包幾個小時的那種,韓諾冬有券,朱宴過去跟他說:多少錢,我把錢給你吧。 韓諾冬回頭看朱磊在另一邊看美女,便抬手捏了捏朱宴的臉,湊近要摟她,她往后躲著,眼睛也朝朱磊那方向瞟去。 你不把那個電燈泡帶來,今晚就咱倆了。韓諾冬咬著牙壓低聲音。 朱宴推開他:誰知道你這么多節目,再說k歌人多才好玩。 cao,誰來ktv是唱歌的。 這聲音有點高,被朱磊聽見了,他回頭笑:那來ktv不唱歌干嘛??? 喝酒??! 真是過周末了,大家都發瘋,朱宴哪能管得了倆大小伙子,又都是正值熱血的少年,撞一起不是飆高音就是玩骰子拼喝酒,K房里五光十色的燈和震耳的音樂,朱宴就看他倆在瘋了。 姐,姐!你也唱首,我姐唱王菲唱得可好了! 朱磊興奮地給韓諾冬推薦,韓諾冬也是頭一回聽朱宴唱歌,點上一根煙瞇起眼睛去聽她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煙霧繚繞里,韓諾冬拿起旁邊另一只麥克走過去,從后摟住朱宴的肩膀輕聲跟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曲末了,朱宴側頭看韓諾冬,后者也垂著眼睛看她,不約而同,他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曖昧的夜,那個曖昧的月里。 朱磊呱呱鼓起掌叫好。 還別說,你倆唱得我怎么覺得像情侶對唱似的!朱磊說完就后悔,這玩笑也太不合適了吧,他喝得發晃,有時候都恍惚自家jiejie到底是嫁給了哪個韓? 輪到朱磊,不是王菲是,韓諾冬坐到朱宴身旁,借K房晦暗光線,伸手攬她,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朱宴生怕朱磊回頭看見,急躲,韓諾冬又追過來,吻她唇和耳,輕語:別怕,他喝多了。 還不是你,使勁兒灌他,別以為我沒看出來!朱宴掐他大腿。 你再往那個硬的地方掐一掐就好了。 滾 韓諾冬笑著握著她的手擱在唇邊咬:宴宴,我喜歡你唱歌,以后我要你唱歌哄我睡覺。 幼稚!她反手拿住他胳膊,摸索到脈搏處凹凸疤痕,輕嘆:答應我,以后遇著什么事,別死,別想什么人該死,沒人該死,沒人有理由判別人死刑,哪怕自己。不管多難,活著。你太年輕,還沒遇到死亡的面目,等你看見自己愛的人不存在時,那種痛苦和空洞感將是無法承受的,所以別讓愛你的人痛苦。 韓諾冬抽回手去,在暗光處淡淡一哼:愛我的人?有嗎? 朱宴點頭:有,如果你想到他們死了是痛不欲生的,那么他們對你也是一樣的。 韓諾冬轉過頭看她:你呢? 朱宴反問:我死了你會怎么樣? 韓諾冬說:我也去死。 這話說得太嚴肅了,朱宴竟然懷疑他可能真的會為她殉情,轉念又立刻打消荒唐想法,笑:那么,你別死,我也就活下去了。 韓諾冬想想又笑了:這是數學里的邏輯,同理可證,你也是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