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第十六章   試探

    李浸月聽她這話，眉目輕揚，說道：那還請溫姑娘吩咐下去，給我準備幾盆黑狗血。

    溫玉一愣，咬唇盯住她：認真的？

    李浸月將桌椅搬回原處，漫不經心應道：當然不是認真的。

    溫玉正自憂悶害怕，給她氣得個倒仰，沒好氣道：你好興致，還有功夫說笑。

    李浸月拉開書桌抽屜，將里面之物一一取出，說道：死的不是我心上人，我自然興致不損，我不光說笑，還有功夫翻箱倒柜。

    溫玉這段時間聽慣了她風言風語，這時卻也忍耐不住，俏臉微紅，怒道：什么心上人！

    說著上前一步，便拿向她手腕，你在找什么？

    溫玉右手剛剛觸及李浸月手腕，那人卻右手輕翻，反而將她右手握住。

    李浸月擰眉道：溫姑娘似乎忘了，在你面前的是你仇家，此來也是為了尋仇，怎么行事卻像我們成了一伙兒的了。動輒叱喝不說，這還動上手了。

    溫玉欲抽回手，右手卻像被鋼圈牢牢箍住，掙了幾下不果，很有幾分秀才遇上兵的憋悶感，氣道：你來尋仇不假，但我也須把事情辯白清楚：我師哥何時成了我心上人了？

    李浸月聞言倒怔住了，手上不自覺松了勁，目光在溫玉臉上一寸寸刮過，轉頭又在柜中翻找，低聲說：不是心上人，你待他那么好？

    溫玉氣笑了，反問道：我怎么對他好了？說著說著聲氣漸低，望著李浸月背影，心中想道：我待何人好，你為什么這么在意？心潮起伏，反而一個字都問不出來了。

    李浸月道：明知他為了秘寶，設計要取你的命，得知他的死訊，依然眼眶含淚，恨不得以身相代，這還不好？

    溫玉道：十幾年同門之誼，不是頃刻就可消磨掉的。

    李浸月冷聲道：好個十幾年同門之誼，看來就算你有了別的心上人，那心上人面對著你的好師哥，也得讓上一射之地了。

    溫玉被她說中了虧心事，一時被堵得沒話，半晌方道：我待他好，是因他之前待我好，現在知道了他意圖害我，之后就不會待他好了。

    李浸月道：那也與我無關。

    溫玉悶著聲音道：哦

    說話間李浸月已將書桌、柜子都搜完了，問道：這里有什么隱秘地方嗎，我那魚餌不翼而飛了。

    溫玉聞言，收拾心神，回答道：這宅子是我們租住的，時間不長，應當沒有改動過。我們去他房間看看吧。也沒心情拿李浸月方才說的拿她當一伙兒的了云云反唇相譏。

    二人轉去鄭巳歸的房間，一人半間，細細搜索完畢，兩人對視一眼，都知是一無所獲。

    溫玉思索道：秘寶既然不見，那無頭尸體是否為師哥就大可疑問了。

    李浸月道：也有可能是被兇手奪走了。他夤夜還待在書房，想來是在研究開秘寶的方法了，那兇手殺了他順手牽羊，也說得通。我倒希望你師哥能聰明一點，可惜她嘆了口氣，甚為遺憾的樣子。

    溫玉環顧四周無人，疑道：怎么？問完之后登時自悟，道：是了，你定是在里面放上了偽造的心法。

    李浸月笑道：你師哥要是能練上一練，那才大快我心，可惜傻人有傻福。若他果真是被割去了頭顱，倒算是得了好死場。

    溫玉心下一寒，問道：練了會怎樣？

    李浸月笑著往外走去，說道：不告訴你。怎么，又開始心疼你十幾年的同門了？

    溫玉聽她這話，心中想法更為堅定，也不與她嗆聲，快步跟上她道：時候不早，也該用飯了，我帶你去你房間。

    正說話間，就見裘清從走廊轉過來，見了她二人忙躬身道：小姐原來在這里。屬下們已換了晚班，各人駐守位置仍照少主先前的指示。小姐看看可有不妥，要改動嗎？說畢呈上這宅子的布防圖。

    溫玉接過掃了一眼，道：你讓人擺飯吧，我先看著，飯后你再帶我實地看過。

    裘清應道：是。晚宴已擺好了，就在小姐院中的廳上。

    溫玉道：你做事還是一貫的周到。

    裘清面上一喜，隨即擺出一副誠惶誠恐面貌道：小姐謬贊。屬下照護少主不力，哪里還能談得上周到二字，見到教主之時，還不知能否保住這條性命。

    溫玉微笑說道：師父賞罰分明，絕不會遷怒于你的。她不日便到，還望這兩天不要再出什么亂子才是。

    裘清聞言一驚，悚然道：教主要來了？這，到時還請小姐為我們分說一二，此間事，我們實在并非不盡力

    溫玉道：裘大哥辦事盡心，我是知道的。師父一來，我們就沒有什么好怕的。沒來的這兩天，還要靠裘大哥上下維持。

    那裘清忙指天畫地：屬下必當竭力。

    溫玉繼續道：也請裘大哥將我師父要到的事說與眾人聽，好安大家的心。

    裘清有了溫玉擔保，對教主要來這事，自然是喜大于憂，忙道：這個自然。

    說話間已到了溫玉的小院子，裘清躬身道：這位朋友的房間就在小姐臥房之側，已收拾出來了。小姐沒有旁的吩咐的話，屬下這就下去通知大家伙兒。

    溫玉點頭，裘清便即退下。

    溫玉看著他背影離開，方才疲憊得嘆口氣，沒精打采地提步進院子。

    李浸月跟著她，道：教主要來的消息，想來可以讓你師哥的心腹們睡臥不寧了。

    溫玉道：希望如此。那些人要是能沉得住氣，就換我睡臥不寧了。她伸手捏了捏脖子，疲憊道：萬料不到在自己家里，也不敢放松。

    她只說了幾句話，竟似用完了全身力氣，也不朝李浸月望，自顧自往廳中走。

    李浸月望著她隱約泛出薄紅的臉，若有所思，也不過問，只跟在她后面。

    那裘清各處通知到了，便又轉回溫玉院子。待溫玉用完飯，兩人就去各處巡視不提。

    等溫玉諸處看畢，回到住處，天已黑透。她徑去自己臥房，洗漱換衣，鉆進被窩。

    被褥已被侍女用香熏得香噴噴熱烘烘，又輕又軟。她這些天奔波受驚，著實吃了這輩子沒吃過的苦，這下子雖然仍不能完全放下心來，可較客棧旅店的環境，還是舒服太多了。

    一時萬事不想，模模糊糊地就要睡過去。

    睡夢中忽而冷，忽而熱。她輾轉反側，忽覺自己身處一密林中，大聲呼叫，卻喊不出聲，猛見前方一個人影，蹣跚行來，她正游移不定，就見來者肩上空空，再看時，穿的便是師哥的服飾，搖搖晃晃還提著劍要來殺她。

    她想跑，不知怎的卻膠在原地，心口一痛，已然被劍刺中。她正要質問師哥為何要如此，眼前一花，眼前的持劍人卻變成了李浸月，四周光線耀目，身已不在密林中，而到了一處被冰雪覆蓋的高山上，這下卻連質問之言都問不出口了，只覺是天經地義。

    李浸月握著貫穿自己心口的那把劍，笑的十足快意，似是要欣賞自己臉上的痛苦，將劍緩緩抽出。

    她這時倒不覺痛楚，只覺心口隨著劍身的抽出，猛地一空，隨即便是由高出墜下的失重感。

    溫玉猝然驚醒，在床上蜷起身子。就覺周身香氣縈繞，已不是被褥的熏香，而是自己的信香。

    她已料到，并不驚訝，從床上起身，胡亂批了件外衣，便打開房門。

    院中早已黑沉沉的，侍女們照了吩咐，各處打點完了便回房休息。

    李浸月房中還亮著。

    溫玉上前敲門。門很快就開了，溫玉看清來人，不禁一愣：你要出門？

    面前人冠帶整齊，道袍外還罩了件圓領。

    李浸月見她深夜來訪，也不驚訝，淡淡道：不出門。說著上下打量溫玉，笑道：只是要提防那殺手深夜造訪，總不好中衣外裹件袍子就見人。

    溫玉低聲道：別人來了你也這樣待客嗎？堵著門不讓人進去。

    李浸月側身將溫玉讓進屋，反手將門鎖上。

    見溫玉站在桌邊，也不請她坐，自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問道：深夜來訪，所為何來？

    提壺為自己添了一杯茶，竟擺出了一副要長談的模樣。

    溫玉走到她身前，柔聲問道：阿月，你恨我嗎？

    李浸月牽著唇角，道：你說呢？

    溫玉點頭道：知道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是鼓起勇氣，披著的外袍滑落到地上。她緩緩跨坐到李浸月腿上，雙手環住她，側頭靠在她肩窩處，繼續道，

    那么，今晚要報復我嗎？

    作者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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