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案

    第十五章   無頭案

    溫玉這一聲開棺令下，諸人面面相覷，互相交換著眼色，闔廳一時僵在那里。

    溫玉瞧得清清楚楚，越發起疑，蹙眉問道：怎么，我的話不管用了？

    裘清忙道：小姐哪里話，只是只是，兇手手段殘忍，傷口駭人眼目，屬下怕沖撞了小姐。

    溫玉打量著他神色，不似作偽，說道：還真把我當閨閣小姐了不成，快點開棺。

    裘清見她堅持，不好違拗，躬身說道：是！

    招手叫了三個教眾，走到冰床邊，四人分站四角，裘清低聲禱祝道：少主，屬下唐突了，只是要請圣女看清傷口，好為少主緝兇報仇。

    說完示意那三個人扣住棺蓋，同時運勁，將棺蓋輕輕移放在地上。

    隨著棺蓋離開棺身，空氣中逐漸漫開一陣異香。溫玉辨出了這是教中密香，保存尸身不腐用的，問道：現在是早春，又有冰床，何以用上這香？

    四人退到一旁，空出冰床邊的地方，裘清嘆道：小姐一望便知。只是，還請做好準備。

    溫玉看向棺內，雖是被屢次提醒，仍是愣住了。她下意識伸手撈住旁邊人手腕，那人反手回握，手心傳來溫暖熱度，她回過神來，半晌方道：一具無頭尸，報到官府里，也是結不了案的。你們居然打算就這么扶靈回南？她不敢置信地掃視滿廳人眾，怒極反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時倒沒發現你們這般膿包！等師父來了，你們也要指著這無頭尸，說就是她徒弟？

    黑壓壓跪下來一大片，那裘清膝行向前，伏地說道：屬下們沒用?？煽扇傔@些時候，已經出了八起兇案，死者俱是各幫各門的重要人物，無一例外倒斃在家中，被割去首級。少主遇害當日，已吩咐屬下們凝神戒備，按班次將宅子天上地下守得水泄不通。誰知那兇手真有鬼神之能，屬下們守到平明，眼見到了交班之時，便去書房報告當夜并無異狀，誰知，叫門不應，一推門就見一具無頭尸體委頓在地屬下當即分兵在宅子四周搜索，卻并無兇手所留痕跡，連半點血點子也沒啊。那尸體頸部鮮血淋漓，顯是遇害不久，再看那服飾確是少主當日所穿，身量也與少主一般無二。且且書房門前窗后整夜都有人守著，因此屬下們全沒懷疑這死者身份。

    溫玉嘆道：全都起來罷，跪著有什么用？裘清，你來。

    諸人齊聲道：圣女寬宏。

    知道眼下這關是暫且過了，都暗暗松了口氣。五毒教與中原一般幫派不同，教眾多為同族，名為幫派，其實還帶著氏族與傳統信仰的印刻，兼之教中門規謹嚴，凝聚力與上層的威信為別派所不及。教中互相幫扶的同門之誼自不用說，可要是有什么過犯，那門中的處罰也是絕對躲不過去的。

    那裘清忙上前去，等溫玉示下。

    溫玉回身走到棺邊，手自然從李浸月掌中抽出。細看眼前這具尸身，見他身上還穿著遇害時的衣裳，全身除頸部沾染有大量血跡，上身也在移動時不免有些血點子，其他地方都無破損，顯然沒有打斗的痕跡。

    她對裘清道：你把他左腿的褲子捋到膝蓋。

    裘清依言而行。溫玉上前一看，見他左腿由腳踝至膝蓋處有一道長長的疤，疤痕泛白，顯是經年的老傷，疤痕旁又有一大處紫斑。

    她一時無言，緩了片刻，低聲道：將他衣裳收拾好，把棺蓋蓋上。

    裘清道：是。

    旁邊有教眾大著膽子問：小姐，這是少主嗎？我們這群糊涂人，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其實也在懸著心，擔心拜錯了旁人。

    溫玉道：陳年舊傷一樣，胎記一樣，八九不離十。只是尋不到還不能一口斷定。深吸一口氣道：好了，你們各人繼續回到位子上，仔細巡邏。裘清、陶烈、符應你們三個跟我來議事廳，將我去后發生的事好好告訴我聽。

    眾人紛紛告退，只留下方才被點到的那三人。

    溫玉對他們道：去議事廳。便領著李浸月往門邊走。

    那三人對視一眼，邊跟上前去，邊猶豫道：小姐，請問這位是？

    方才他們急著將事情交代清楚，回答問題尚且不及，何況反問？現在事態稍緩，他們才有膽子問問這位遮著面孔的陌生人的身份。

    溫玉頭也不回，答道：是我朋友。在她面前，你們不必遮遮掩掩，我問什么，你們答什么便是。

    那三人應道：遵命。又問，小姐怎么突然回來，吳長老呢？

    溫玉奇道：我們路上遇刺，吳叔身亡，已經是五六天前的事了，你們竟還沒聽到半點消息？

    那三人驚呼出聲：什么？

    那裘清領頭，說道：自三天前清晨鎮子中傳出有兩位掌門遇害，氣氛緊張，家家閉戶，輕易都不出門，因此消息閉塞。

    說話間，到了議事廳，眾人進去坐下。

    溫玉問道：郢門山莊不日就辦喜事，現下山腳下卻屢發兇案，死者又多是來當賀客的，東道主便沒半點表示？

    裘清答道：怎么沒有？三天前大清早傳言出了兩條人命，且沒了首級，楚老莊主當即下山，一邊慰問家屬，一邊著手調查，還派出本家子弟，在鎮子周邊巡邏，可惜全不濟事。到了第二天，又是大清早，發現有兩人沒了性命，現場與第一天完全一樣，死者家人也是沒有聽到半點動靜。

    溫玉蹙眉聽著，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裘清繼續道：兩天沒了四條人命，這下人心惶惶。楚莊主便邀請客人們前去商議。我們沒有透露五仙教的身份，但總歸一大幫子人，因此楚莊主也來邀少主。少主便帶著我與符大哥，前去與會。眾人全都無計，只說前兩天是沒有準備，著了暗中之人的道。這下回去各自戒備，大家拼著不睡覺也就是了。于是各自回家，少主也一般讓我們守著各個角落，大家一宿沒睡覺，安靜無事，不想到了天亮，卻發現之后大家才知道，這一晚竟是死了三個人。

    裘清頓了一頓，說道：我們走江湖的人，本來不信什么鬼神。這下卻大家都驚慌，疑心生暗鬼。有好幾家死了人的，便都忙亂著準備回鄉，沒出事的許多也怕繼續待著送了命，快的昨天下午便啟程，慢的今天也紛紛走了。想來小姐與這位朋友來的路上，必是見著他們了。

    溫玉道：前兩天分別死了兩人，昨天卻死了三個，今天呢？

    裘清回道：今天清早死了一個，卻是楚莊主的大弟子。

    溫玉道：如此說來，確是沖著楚莊主來的了？

    裘清回道：我們也都這樣想。只是這兇手手段甚辣，且一晚害死多條人命，想來是團伙作案。被害者又都只有頸部一處傷，符大哥也隨眾人去各個現場看了，沒有聞出迷藥的味道。這手段可高得很了。為了報復一家，又惹上這許多仇家，不知是對自己的手段有多自信。

    溫玉思索道：既然符大哥說沒有，那必然是沒有了，這就離奇了。你方才說今天依然有人遇害，這么說，晚上還得繼續戒備。

    堂上三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還請小姐暫避，遠離這是非之地。少主已然被jian人所害，屬下們實在無法再冒如此大的風險，讓小姐繼續暴露在危險之下。

    溫玉微笑道：我的安全不必憂心。今晚依然有勞諸位辛苦一晚了，視察周圍有無異動。

    裘清道：屬下責無旁貸，只是

    溫玉起身，打斷道：帶我們到書房去看看。

    那三人看溫玉之意已決，只好答應一聲，帶兩人來到書房外。

    溫玉對他們道：我在此查看，三位先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們。

    那三人齊聲告退。

    溫玉叫住他們：對了，我的房間想來仍是原樣？你們就在旁邊收拾出一間，給我這位朋友住。

    那三人自是答應，躬身告退了。

    溫玉等他們退下，長吁一口氣，轉身對李浸月道：不意竟生此變。

    李浸月嗤笑道：你覺得你師哥死了？

    溫玉無措道：我也不確定。只是那傷痕與胎記，確實一致。對了，也不排除師哥從別處找來尸體，偽造他已死了的可能，畢竟旁人不清楚他身體特征，他自己卻再清楚不過的了。

    她說著打開了書房的門，見書房布置整齊，也沒有打斗痕跡，只地上還有些血痕。四處打量，伸手在房間墻壁上四處敲擊。李浸月見她如此，依樣畫葫蘆，也查看起來。

    書房不大，四面墻不一會兒便看完了，兩人又將桌椅、書架移動了一遍。

    李浸月道：沒有暗道，這倒奇了。要是他們沒說謊看來你師哥真是被冤魂索命了。她輕笑一聲，含笑對溫玉說道，溫姑娘晚上要小心了，冤魂索命，我可護你不住。

    溫玉捉住她的衣角，氣道：你別說了。她今日從早上起就不舒服，又見了那無頭尸身，身上更是寒一陣熱一陣。四下打量這書房，就見傍晚昏黃中帶點紅的光透進窗來，正是民間傳說中的逢魔時刻更揪緊了對方的衣角，大聲說道，驅妖捉鬼，不正是你們道士的本色當行？

    作者的廢話：

    標題逐漸驚悚   >_<

    但是請放心，故事里的是一個沒有怪力亂神的和諧社會   。

    猜猜小溫為什么一陣冷一陣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