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問

    是錯覺么？天子覺得短短一個時辰間，他的花貓兒瘦小了一圈，在錦衾下縮成安靜蒼白的一團，氣息微弱到聽不見。

    她會死么？

    天子發慌時，便喚一聲花貓兒，她必啟目，睜圓眼眸，回一聲兄兄，仿佛還很清醒機靈。

    不久，天子意識到，這樣做很浪費她的體力，也打擾她養息，拜托鶴姬與公孫女史多關照，延主理醫官到景明院書室問話。

    楚王也在那里。

    天子問：皇后遽然流產，是否有人相害？

    他或許只是想釋疑，但在醫官看來，這是一個不祥的問題，處理不好，可能導致大獄，牽累無辜。

    但服務帝后的資深御醫，其心理素質不亞于宰輔，從容答道：引發流產的因素很多，自然的遠多于人為。陛下不妨這樣想，胎兒的誕育也是一個良性選擇的過程，發育良好的胎兒多能平安降生，發育不良的胎兒更容易流產，但這樣總比帶著疾病缺陷降臨人世要好。

    楚王問：皇后經此一劫，會影響未來的生育么？

    你的女兒險些喪命，而你只關心她的生育功能。

    醫官在心中嘆，向他一揖，答道：流產并不是稀奇事，大約每個婦人一生都會有此經歷。她們中的大多數，后來都誕下了健康的嬰兒?；屎竽贻p茁壯，此一回雖失血巨，安心靜養，當無大礙。

    是他的回答不夠樂觀么？醫官注意到，楚王面上反而憂患增劇。

    天子命他與近侍都退下，與楚王默對片刻，道：是我疏忽了，不該教花貓兒與十六院娘子過多往來。

    楚王諷刺地揚起眉毛，你仍怪罪他人？

    不然？

    楚王道：男女同姓，其生不蕃，何況汝與花貓兒。若花貓兒從此不能生育，是你的幸運，但無子的皇后，日子能好過？若她還能生育，類似的事還會發生。說不準哪一次，她就會喪命。誰之罪？吾與汝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