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回家路
1.14回家路
俗話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指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奧瑞恩才開始收拾他的行李,他本是個喜歡第一時間解決麻煩而不是將其留到最后的人的這點從他的作業完成計劃能看出一二,比起周一早上上課前最后一秒才完成的李,他總會計劃性地提前解決所有論文,至少給自己留下半個周日的時間但他對這件事情真的提不起任何興致,巴不得這是個夢。 這不公平 我們約好的! 火車出發前留校的舍友們一左一右扯著他的兩條大腿阻止他離開,天知道他才是最不愿意回家的那個,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跟麥格教授說他因魁地奇訓練摔斷了腿,不得不在校醫院躺上幾天,他甚至愿意為此喝一瓶生骨水額、不,還是算了吧他的假期藍圖里有漫天的白雪,有寬大的禮堂,有紅色帷幔的寢室,有和舍友激烈刺激的雪仗,有給哈利開小灶時到處飛的游走球,有像餐桌旁像門神一樣的白色鄧布利多和黑色斯內普唯獨沒有笑得七月陽光一樣的堂兄。 不他不討厭塞德里克只是不想回家 這是他和血親難得的一次團聚,不管他心理上感到多么壓抑,覺得呆在那兩家人中間時有多像個多余的累贅,但他們始終是愛他的,也從未在物質上虧待過他,于情于理,他都不應該表現得不近人情就像該死的無法拒絕春節跑親戚一樣! 此時此刻奧瑞恩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不僅僅是回到了青春期,同時也回到了叛逆期,感性與理性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成年人的世故更勝一籌。 同年級的格蘭芬多們擠在一起打噼啪爆炸牌,狹小的空間里全是爆炸聲和夾雜著尖叫的大笑聲,他本來也在里面,但在連勝五局之后被他們罵罵咧咧地趕了出去他擅長一切娛樂游戲,韋斯萊兄弟已經不再嘗試在紙牌、骰子、下棋等方面和他打賭了然后就撞見了理應呆在包廂里、被圍在人群中最熱鬧的地方的赫奇帕奇萬人迷。 塞德里克顯然在走道里等奧瑞恩很久了,看他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甚至有點被凍僵了,有點尷尬地說自己本來是想叫他的,但看里面的氛圍那么熱鬧,就沒好意思打擾。 奧瑞恩將只有論文和教科書的行李從格蘭芬多的包廂里扯了出來,丟上了七步開外塞德里克占的包廂里,然后像耗盡了全部力氣一樣癱軟在車廂的靠墊上,看著塞德里克揮舞魔杖,在門口施加了像是混淆咒之類的魔法避免別人有意或無意的打擾,好像他們倆是微服私訪的大明星,排面可真夠大的。 額我想我沒有打擾到你? 說什么呢塞德,怎么可能何況我都跟你進來了。 奧瑞恩本來想說不管是誰攔著、他永遠都會優先塞德里克,可此時腦子里冒出了兩個紅色的腦袋,只能硬生生地把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奧瑞恩又想起圖書館前他對塞德里克打的招呼,后知后覺地想:家人之間的客套在別人眼里會不會顯得關系很糟呢? 額,前幾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哦天不要再為這個道歉了塞德,那是我朋友的錯,他誤解你了,他也向你道歉了不是嗎?雖然那有點不情不愿就是了,遷怒就如愛屋及烏,很難抑制,卡爾曼最終能向塞德里克低頭他已經滿足了。 但艾扎克他們沒有向你道歉。塞德里克緊皺的眉頭仍然沒有松開,有點不安地十指交叉,低垂著眼神,我也要求他們為自己的發言道歉,但我既沒能說服他們,也沒能糾正他們對你的誤解。 沒事啦。 其實有幾個討厭他的人聚在塞德里克身邊,他還是挺安心的,因為這代表著塞德里克至少在他們眼睛底下時會跟他保持距離,不再回到保護者或者哥哥的立場上去,同時也會遠離奧瑞恩的圈子,去接觸其他的新鮮事物,不再固步自封地將自己綁在他身邊。 我也有格蘭芬多的朋友不喜歡你啊,這很正常,我們不是完人,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歡,他們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艾扎克他們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不同的圈子而已,只要他們對自己的朋友忠誠,我覺得我們沒必要替對方感到尷尬,對嗎? 塞德里克的臉上還留有一些不認同,但只是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奧瑞恩非常想握住對方交纏的手指,靠在對方的肩膀上,但還是抑制住了。 我很高興能跟你一起過圣誕,去年第一次沒有跟你一起拆禮物,感覺好不習慣。 但是感覺比面對面來得更有驚喜感?去年完全沒想到你會送我項鏈,你以前從不會送飾品的。是霍格沃茨的女孩們給你帶來了什么心境上的變化嗎,赫奇帕奇的萬人迷? 嗯硬要說的話可能是男孩們給我的點子。 那你可弄錯了送禮的對象,奧瑞恩仍然保持著把整個腦袋靠在椅背上的姿勢,懶散地朝堂兄露出調笑的目光,你的審美棒極了未來的校草先生,我想不會有任何一個女孩不為你和你的禮物著迷。 我姑且把這句話當做我很喜歡來接受了。 我的確很喜歡啦。 閑聊中他們逐漸找回了入學前的相處模式,很快就以一些可有可無的內容為話題聊了起來,不管怎么說他們曾是在同一張床上從晚上11點聊到凌晨5、6點的關系,就是變得再疏遠,也不會淪落到尬聊的境地。 奧瑞恩先前感到的愧疚和不安逐漸遠去,在堂兄柔和的說話聲中漸漸閉上了眼睛就像以前對方為自己哼唱催眠曲一樣難得地沒有做夢,舒適地一路睡到了倫敦。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了塞德里克的懷里,脖子上的圍巾被解開,和對方黃色的圍巾一起當做毯子披在了腿上,塞德里克那件和他同款不同色的動物毛大衣作為被子蓋在了他們的身上,暖和得像對方盛夏般的笑容。 嗯?醒了?正好,差不多要到站了。 嗯抱歉你胳膊不酸嗎? 奧瑞恩打了個哈欠,有點抱歉地戳了戳堂兄被自己靠著的左半邊身體,后者伸了個懶腰,發出一些關節的響聲,然后用一只發熱的大手揉搓他的頭發,另一只擦了一下嘴角下口水的痕跡。奧瑞恩剛睡醒變得異常長的反射弧、在為塞德里克從對面變為身旁的位置變化感到奇怪之前,就被對方的動作打斷,將意識轉移到了修長的手指上。 你好燙。 是你太冷了,每到冬天像要結成冰一樣,得把你裹成個球。 是了,塞德里克的體溫就像那太陽般的性格一樣暖和,甚至是發燙,入學前的冬天他總是把對方當做暖爐來烤,用負距離趕走寒冬的冷,而對方只能靠抖;反過來夏天的時候他就會被當成冰袋,暴露在空氣中的沒暴露在空氣中的都會被堂兄摸個遍,幾乎要被燙傷。明明伯父家在他搬來后就在塞德里克的房間里加了床,后來還給他分了自己的房間,但他們每天晚上總是偷偷擠在一起,然后在早上還沒有人醒來的時候,裝作沒事發生一樣回到各自的房間。 他已經太久沒有跟塞德里克一起睡覺了,現在跟他一起打鬧、玩耍、抱在一起無話不說的兄弟換了人,以致他甚至完全忘記了對方的體溫。 >>> 【霍格沃茨到底是以什么標準分院的呢?】 臨入學的晚上塞德里克抱著他,盛夏的溫度讓本就心神不寧的堂兄睡不著覺,摸到了他的房間里,試圖從他偏低的體溫里尋求安寧。即使是溺愛塞德里克的伯父家也沒有將霍格沃茨的分院方式告訴他們,公開的秘密也沒有記錄在任何的書籍里,可能是因為這對小巫師們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儀式,所以奧瑞恩也不準備透露天機。 【如果我們被分到不同院怎么辦?】 【那也挺好的啊,這樣我們就能有一些不同的體驗,可以成為聊天的話題了?!?/br> 【奧瑞恩】 【我們同個寢室同個課表,天天同進同出,24小時呆在一起,那跟家里有什么區別呀?你不想體驗一下自由的新生活嗎?】奧瑞恩揉捏著堂兄的臉頰,把上面的不滿給擠壓成滑稽的形狀,【認識新的朋友,感受不一樣的學院氛圍,看不一樣的書,玩不一樣的游戲,然后假期聚在一起分享聊天,你不覺得這樣我們就能有兩倍的快樂了?】 【我也沒有排斥交新朋友?!?/br> 有點怕生的11歲堂兄不好意思地錯開了視線,心虛地不敢看他,奧瑞恩知道對方在交際上其實比較消極,在變得熟悉之前面對他人總是帶著小心翼翼和戰戰兢兢,他剛來伯父家時對方也是這樣的,但熟悉了之后塞德里克會是個非常好的朋友,奧瑞恩希望這個內向的男孩能夠通過校園生活得到些真摯的友誼享受青春,而不是把時間全耗在自己這個虛假的未成年身上。 他哪來的青春啊,早就枯萎了。 【你不會感到寂寞嗎?如果不同院的話以后都不能一起睡覺了奧瑞恩?】 【嗯???噢塞德,目光別這么短淺,以后會有大把姑娘想爬上你的床的?!?/br> 【奧、奧瑞恩??!你在說什么??!】 塞德里克抓起一個抱枕就往他臉上砸,他大笑,11歲的孩子可能還不知道成年人之間會干些什么,但是不妨礙對方理解和異性一起睡覺是一件有特殊意義且令人害羞的事情。更何況塞德里克是個精致的小男孩,奧瑞恩毫不懷疑等到堂兄長開了,身高抽長、喉結突出、下巴冒出點胡渣的時候,對方會變成一個多么英俊的青年。 【你以后遲早會有個女朋友的,到時候你不能把我塞進你們中間當電燈泡吧?】 內向的男孩渾身僵硬起來,奧瑞恩以為對方會害羞地否定這個假設,又或者是尷尬地表示自己才不會做那么沒情商的事情,亦或者會嚴肅而又rou麻地說即使擁有另一半他們也永遠是最親密的家人、兄弟之類的話,但都沒有。塞德里克只是小聲地反問他: 【你也會嗎?你也遲早會有女朋友嗎?】 奧瑞恩頓了一下。 【也許會吧?!?/br> 他不知道他身上的熱度是因為塞德里克的體溫,還是因為羞恥。 >>> 奧瑞恩不喜歡撒謊,不是因為做不到,而是不愿意。 他習慣了被背叛但他不想背叛別人,他珍惜理解他、帶給他歡樂的每一個人,所以他更多的會選擇巧妙地繞過不想回答的問題,選擇逃避,如果自己的謊言在某一天被重視的人戳穿,成為切斷他們情誼的炮火,那他一定無法忍受。 所以他當時沒有安慰塞德里克說他們可能分到同一個院里去,他不記得自己的堂兄在那部作品里屬于哪里,但他知道分院取決于人的性格,他們相處了四、五年了,不需要戴上分院帽,他能夠確信自己和塞德里克注定不屬于同一個地方。 塞德里克善良而溫柔,而他自私自利且卑鄙無恥。 那為什么會是格蘭芬多呢?他在分院后想了一下,最大的原因應該是他毫無野心,得過且過的性格讓分院帽根本沒有考慮斯萊特林,那頂能讀取人心的帽子在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間猶豫了一會,說他對朋友極其忠誠,可那份忠誠的盡頭還是利己,他還是適合大膽無畏的格蘭芬多。 大膽無畏?不如說他骨子里是條沒人栓得住的瘋狗。脫離了讓他懷有愧疚的家庭,疏遠了讓他cao心于成長歷程的塞德里克,他在很大程度上回到了初入大學的狀態,雖然還留有點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但足夠自由,多虧了韋斯萊雙胞胎,他在這個世界的生活終于找到了點樂子和盼頭。 他們兩個幾乎就代表了他的快樂本身。 奧瑞恩走神的期間塞德里克也仍然用熾熱的雙手擺弄著他的臉,從頭發到眉眼,從眉眼到耳鼻,嘴唇,臉頰。他們不是同卵雙胞胎,但相處了遠比霍格沃茨同學們多得多的時間,塞德里克不知是從和自己無異的淺色瞳孔中讀出了他的思想,還是同樣聯想到現在總是和他親密接觸的人換成了那對紅色的腦袋,漸漸再次皺起了眉頭,輕聲打斷了他的神游。 我并不是討厭韋斯萊兄弟,只是,他們的玩笑總是開得有點過頭。 我知道,這點是他們的錯。 那你為什么要為此懲罰我奧瑞恩仿佛看見對方委屈而又怨恨地質問自己,徹底地從恍惚中驚醒過來了,然而他眼前塞德里克的神情淡淡的,好像也有點出神,看起來有點憂愁,但也沒有其他的感情波動了,讓他覺得先前從對方身上感到的負面情緒,都是些自己臆想出來的幻覺。 他們應該為此向你道歉。不過于我本人來說還是挺喜歡他們的碎嘴的,我知道你們即使沒有過不愉快也很難處得來,因為性格相性不大好吧。但我們的電波很合拍。 塞德里克沉默了一會,對此不置可否,像不想說下去似的轉換了話題:他們叫你瑞恩(獅子)? 奧瑞恩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對方話里的用意,到底是對雙胞胎的抗拒更多,還是對他們親近他的羨慕更多,只能有些困惑地回答道:額塞德你也可以 我不會。 塞德里克頓了頓,然后又重復了一遍,這次他清晰地聽到了,那語氣里分明帶著他從未聽過的、也以為絕不會出現在這個溫和大男孩口中的咬牙切齒。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