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魂
遊魂
這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那個朋友? 長桌的盡頭,父親慢條斯理地吃著管家的料理,眼睛卻審視著一旁的太宰治。 嗯。我揚起一如既往地笑,是的,是學校里遇到的優秀同輩,對吧,太宰?我向他看去。 哪里哪里,葉藏君在班級里比我要更為優秀,那家伙臉上露著和我一模一樣地笑容,是我仰慕他已久才對。 我從來沒有看到你將朋友帶回過家,父親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又看向那家伙,是叫太宰治對吧? 嗯,是這樣。太宰治說道。 總覺得你跟我們家老小很像啊,父親忽然滿意地點了點頭,可以,就住下來玩吧。 謝謝父親。我笑道。 另外,警局的木場警官打來電話,父親話鋒一變,嚴肅地看著我們,事情我已經聽說了,能夠協助警方破案,抓獲危害治安的殺人魔,是件能為社會做貢獻的好事,你們兩個年紀尚幼,量力而行,尤其是阿葉,聽到了嗎? 是,父親,我應道,同時,我也不會耽誤學業的。 這就好。父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滿意地放下了筷子。 這便是結束的信號了,管家上前將餐具收好,我和太宰治行禮告退。 在踏上二樓的地板時,我聽到我們同時松了口氣。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待下來的。太宰治難得同情地說了一句。不會胃疼嗎? 早就是這樣了。我疲憊不已地回答道。 也就在這時候,我們忽然注意到了一處空缺。 你有看到她嗎?我問道。 沒有噢。太宰治搖了搖頭,他回憶了一下,倒不如說,在那之后,就沒見到過她了。 確實如此,在那之前雖然有所察覺,但是卻因為后來發生的事情太過驚心動魄,導致沒有余力去想到這方面罷了。 是不見了吧。太宰治輕描淡寫的說出了我最深的恐懼。 不會不見的。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是嗎?太宰治輕蔑地嗤笑道,你又如何能斷定,她不是你的幻想呢,而你只是沒有像那個男人一樣瘋狂而已,不是嗎? 他朝我走了一步,我的衣服在他身上沒有任何大小上的問題,我看著他,仿佛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眼眸漆黑而又深邃,仿佛深淵一般看不見底。 還是說,他輕聲說著最為惡毒的話語,你早就已經瘋了呢? 他怎么敢。 那一瞬間,從心里涌上來的雖然類似憤怒,可我知道,那不是。 那是恐懼,是一直被我壓制許久的恐懼。 你是想說,我彎起嘴角,你也屬于我瘋狂中的一部分嗎?還是,跟你相比,我所在的地方要更為接近真實呢?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被瘋子說瘋狂,我還真是敬謝不敏啊。我笑道,誰在做夢,誰在清醒,你真的分得清嗎? 也許,我們之間的區別在于,他復又笑了起來,我的夢還沒醒,而你的卻醒了。 這回輪到我笑容喪失了,我們沉默地對視著,然后同時移開視線。 有一點父親說的很對,旁人也說的很對,不管樂意與否,我與這家伙十分的相似,相似到說是親兄弟也不為過的程度。 也正因如此,我們如果吵起架來,定然只有同歸于盡的結果,就像現在這樣。 你們在做什么?房間的門打開了,少女狐疑地看著我們,眼中的夕陽與窗外的遙遙相映,在走廊上說什么悄悄話嗎? 剛剛我們討論的中心就這么大大咧咧地出現在我們面前,好像天放晴,天下雨,像這樣正常而又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還是....她眨了眨眼睛,我打擾了? 沒有。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啊呀為了以防萬一我這回挑的房間在盡頭哦。太宰治語帶深意地笑道,不過離澡堂很近,所以如果把我吵醒了,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哦。 這句話就很多余了,非常多余,相當多余。 我走進房間。 她坐在窗前,狡黠地笑著,來讓我猜一猜~ 我捂上耳朵,我不要聽。 就聽聽嘛。她果然撲了上來,去掰我的手,我順著她的動作松開,然后將她抱在懷里。 我很想你。我說道。 已經對我一日三秋了嗎?她嘻嘻地笑著,想看我的表情。 不要看啊。我埋進她的頸窩,有些狼狽地說道。 那就不看。她說道。 我又松了口氣。 剛才在飯桌上的疲倦緩緩消失,我直起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男人?我問道。 他啊,少女笑嘻嘻地說道,你們沒聽警官對你們的陳述嗎? 感覺很枯燥乏味而且長篇大論所以翹掉了。我不甚在意地說道,你知道些什么嗎?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思索了一下,跟我說道,從我的角度來解釋或許有些麻煩,不過對你來說,他就是一個變態。 僅此而已嗎?我問道。 并非如此。她的神情凝重起來,搖了搖頭。也可以說他是一個相對倒霉許多的人。 因為沒有像我一樣遇到你嗎?我故作輕松地說道。 噗,你以為我是什么,她笑了起來,我不是誰都能遇到的呀。 果然是這樣。 再次確認了這件事情,或者說,反復的確認這件事情,已經成了讓我安心下來的一種途徑。 那就不要一聲不吭的消失啊。我抱怨道。 欸~她說道。我可沒有消失啊。 那....我話說到一半,忽然失語了。 只是因為你沒在看我吧?她說道,因為后面也不需要我待著了,所以就在家里等你而已嘛。 ......我猛然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我看不到你。我咕噥道。 這個不用擔心。她打了個響指,于是我手上類似蝴蝶一樣的紋章又顯示出來???,這是我們之間的聯系,只要這個不消失,你不會看不到我,我也不會離開你。 這是用來做什么的?我問道。 唔....她沉吟一會,說道,類似于契約的見證吧,以及【嗶】 我只看到她的嘴唇在開開合合,那聲音未到我耳中便又消去了。 還是無法傳達到啊。她嘆了口氣,嘛,到時候自然就會知曉了吧,不過現在安心了嗎? .....嗯。我看著紋章,點了點頭。然后那紋章便隨我心意隱藏了起來。 跟我講講那個男人的事吧。我說道。 那可真是一個可憐的男人呢。她說道。他所聽到的聲音是假的。 你是說,他背后還有人?我皺眉道。 是。她點了點頭,很多儀式本來并沒有意義,她說道,但是我之前說了的吧?有我在,本來無意義的事物會被我影響,從而產生意義。 所以他說他聽到了聲音,那聲音不應該是真的嗎?我問道。 ......少女搖了搖頭,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覺得,他為什么要斬殺人偶呢? 人偶對他有什么意義嗎?我問道。 也許有,也許沒有。少女說道,弄清這后面的意義,我想你也許就能明白了。 是我們夜里看到的那些嗎?我又問道。 阿葉真聰明~少女笑道,他們是被斬碎的那些人偶的映射。 等等。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白天的時候看到的數量....那么今天?! 是啊。少女看向窗外,目光悠遠。他們也會來。 篤。篤。篤。 我走到窗前看去,果然,空曠的街道上,陸續出現了人偶的幽魂。 只是這回跟上次又有所不同。 僅僅感到了我的注視,無面的人偶便抬起頭,朝我看了過來。 篤。篤。篤。 越來越多的人偶開始在樓下聚集,無聲的凝視著我。 越來越多了呢,少女說道,應該是白天的時候見過他們,所以來找你了吧。 這是何其可怖的景象啊,仿佛童年時悚然的幻想全都成真了一般,我注視著這些,內心卻異常平靜。 你有辦法的吧?我轉頭問她。 有沒有呢?少女笑道,這取決于你。 那么,就拜托你了。我說道。 謹遵主命。她拎起裙擺,朝我行了一個屈膝禮。隨即閃現到房子外面。 檢測到威脅值,鎖定解除1%,進行清掃工作。紅色的眼眸倒映著月光,黑色的長發飄散在夜空,光線匯聚在她的雙手之間,形成了一柄鐮刀的模樣。 她的神情凜然卻又神圣,掃視到下方的人偶時,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悲憫,連帶著手中那與她柔美外表完全不符的長鐮都不那么令人生畏了。 我看著這樣的她,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那個充斥著夕陽的夢。 那便是她的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