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17章合集(6萬字肥章,很黃很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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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也盡數遣散。后來更是被肥遺族死士刺死,身死罪贖。如今我族已歸順天庭,我父王是玉帝親封的東海龍王。謀逆之罪,絕無此事,我縱使蒙受不白之冤,也當交由天庭處置,你怎可私設刑堂囚禁我? 是不是歸順了天庭,過去的債就不用還了?你們和鮫人族打了十年,九灣河泛濫,餓殍滿地,死了多少人?你們東海龍族才幾只魚蝦,抵得過陳塘關十年澇災變成一座死城嗎? 這話拿去說敖廣不算冤枉,說敖庚就是大大的冤枉了。 敖庚是在東海龍宮長大的,從沒出過東海,更沒去過陳塘關。她哪里見過戰爭,她只知道哥哥們會出去打仗,可是打仗是什么呢?她沒見過,只記得哥哥們會帶回許多漂亮jiejie,還有整箱整箱的珍寶神器、好看玩意。 等她稍微懂點事了,父親已經成了天庭的東海龍王。 施云布雨,保一方風調雨順。 日子一下子變了。哥哥們還是給她帶好玩的東西,沒有之前那些神奇,但是香香的,有很好聞的味道。三哥哥說,那是人間煙火氣,許諾等她滿了人族的十五歲生日,會帶她去看看人間。 父親說,往后再無征戰,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后來二哥哥出了意外,父親更是把他們所有人叫到一起,再三告誡不要獨自出門。敖庚想去看看人間煙火氣的愿望,也一拖再拖,一直沒有成行。 眼下闡教和妖盟的人都在盯著,你們都給我仔細點,尤其是小庚,千歲之前不得出家門一步。新來的精怪要仔細摸清底細,三代之內與妖盟有瓜葛的一律不得留用。 彼時她打著哈欠,躲在三哥哥身后,進行戰時演練,心里大大的不認同,父親怎么會認為,別人能打進來? 她在龍宮里幾百年,過得安穩順遂。從沒想過一夜之間,家就真的沒了。 更沒想到,闡教的人是奉了天庭的旨意,來殺她家滿門。 你是我的,小妖精,認清現實。我想怎么囚禁你,就怎么囚禁你,想怎么對你,你反抗得了嗎?你叫破了天,你那貪生怕死的父親和哥哥,來救你了嗎? 敖庚的眼神交織著憤怒和不甘,她的手指蹭在頸間的血痕上,蔥白細嫩的手指沾著鮮血,按在案幾旁的獸頭上,那是一只做工考究的擺件,刻滿了銘文。 哪吒的瞳孔一縮,倒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藏著這樣的奇技yin巧。 沾到了龍血的獸頭炸裂開,沒能阻止里面蘊藏的靈力沿著早已設定好的銘文鋪散開,龍宮上方迸開血色的煙花,妖冶迤邐。 我父兄若是知道我活著,怎會不來救我。如今他們知道了,天庭也會知道,你在此私設刑堂,侮辱囚禁于我,我必當在玉帝面前陳情,治你的死罪! 哪吒有些意外,她敢在自己面前耍小聰明,還有模有樣地叫囂挑釁。 真是欠打了。 被他一指風彈得粉碎的獸頭可憐巴巴地散落在地毯上,他垂眼看她一臉篤定的樣子便忍不住發笑:手下敗將,敢出現在我面前?如今你在我手里,他們投鼠忌器,連玉帝面前告御狀,也要思量一番吧。我倒想看看,誰敢來救你。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她放出信號這件事,其實沒有太大的影響。那日她強闖宮門往外跑,動靜也不小。雖說行動時都是心腹,難保天庭沒有派人尾隨進來。敖庚沒死的事,本來也不一定藏得住。她以為她父兄回來救她,以為他們會因此不敢殺她,真是天真。 哪吒嗤笑她,你不是想要天庭的處置嗎,我告訴你天庭會如何處置你。 他抽了一塊玉笏,抓著她的手寫道:罪人敖氏之女庚,傾慕李氏三公子哪吒久矣。幸得其助,請歸其家。敖庚剛被他卸過關節的手碗生疼,冷汗涔涔,浸透了衣服。 我呸!敖庚想摔筆用硯臺把他的頭砸開,被擒著手腕按在案幾上。 敖家謀逆,不如你大義滅親,棄暗投明。哪吒與她說笑。 李哪吒,你壞事做盡,不得好死。 敖庚一邊哭,一邊想盡了最惡毒的話來罵她??上苓^的教育,沒有教會她如何罵人。說出來依然是文縐縐不疼不癢的,連個臟字都不會說。 噓···哪吒俯身低頭過來,敖庚緊緊地抿著嘴不敢再罵,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哪吒的鼻梁高挺,下顎線分明,書房的燈芯微微跳動了一下,光暈落在他的臉上,鋒利的眉毛下,一雙眼睛帶著戲謔的笑意看著她。 她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眼睛里還有淚水在打著轉兒,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閃著細碎的微光。小小的鼻頭紅紅的,下面是小小的櫻唇,軟軟的,被她的貝齒輕輕咬住,正在微微發抖。 小妖精別鬧,再鬧···他毫不客氣地在她唇邊啄了一口,有點做戰俘的自覺好嗎,我的小公主。 活著才有機會殺我報仇,而且你這么好玩,我怎么舍得你死掉呢?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指甲抓傷的痕跡,敖庚素日在龍宮里養得如珠貝一般的指甲劈裂,才給他留下了那么一道淺淺的傷痕。 哪吒竟也不遮掩,瞧著敖庚死盯著他的脖子,像是想把他脖子撕裂的兇狠樣子,忍不住嘲諷:如今這龍宮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很快天庭也會放旨恩準你到我們家伺候,你說你父兄怎么想? 敖庚心下惶然,想到那些婢女瞧她的樣子。又想到這玉笏上寫的,之后大概她真的要受哪吒日日折辱,真的恨不能死??筛赣H說,天庭不是這樣的啊。 李哪吒,我不信天庭是這樣不講道理的。我要去作證,我們家沒有謀逆,你們濫殺無辜,根本就沒有傳召羈押,你們混進來的,你們暴起傷人,趁人之危。你們根本連審問都沒有,你們弄錯了··· 小公主你好天真啊,你有沒有想過,誰給我的權力先斬后奏?你以為天庭那么清白,清白的,就像你一樣,身驕rou貴。 敖庚掙扎不過,被他推倒在案幾上,眼前冰冰涼涼的玉笏上寫著的是她屈辱的未來。 哪吒欺身上來,壓著她,伸手勾了她的下巴,親了親她哭得水潤的小嘴。 小奴隸,叫主人。 她不聽話。 哪吒捏了捏她的小屁股。 自己脫了。 她被壓著跪趴在案幾上,本來就是極為羞恥,他還說這種話。 于是她又開始了徒勞無功的掙扎。 哪吒一巴掌抽在她屁股上:自己脫,二十下。我脫,四十下。 她似乎有點猶豫,但始終做不了這樣的事。 于是哪吒伸手扯落了她的裙子,挺翹的小屁股就露了出來。 上面還有點殷紅,是他昨兒打的。 自己數著。 巴掌毫不留情地揮落,疼得她繃緊了屁股,用手去擋。 巴掌沒落在她手上。 哪吒扯了她的手捏在一起,用混天綾綁了:敢擋,重打,加二十下。 敖庚哭得厲害,不肯好好撅著屁股給他打,左右晃著要躲開,被他的巴掌如影隨形跟上來,一巴掌一個掌印。 報數,不報的都不算。 她沒出聲,心里卻在數了,因為她希望早點結束。 可她還沒數到十,就疼得實在受不住了。 別打了,別打了。她開口求了饒。 哪吒停了手,在她屁股上輕輕揉了揉:報數? 我一下都受不了了,求你了,別打了··· 她哭著的樣子實在惹人心疼,小孩子耍賴一樣,似乎想僅僅通過哀求讓他停手。 叫人。 ······ 他的手停止了輕柔,離開了那小屁股,舉了起來。 哪吒,哪吒,別打了······ 她叫了他的名字。 不是這個。 李三公子,李將軍,三太子······ 哪吒輕輕拍在她屁股上,她瑟縮著啜泣。 再叫錯,把屁股打爛。 ·····求求你,殺了我。 一巴掌狠狠落下來,她慘叫著撲在案幾上,下巴磕出了一聲響,偏腰被他按著,轉不過身來。 又是一巴掌,太疼了,實在太疼了。 她不是什么硬骨頭,她只是一個被寵愛著長大的孩子,從來沒有挨過打。 她很怕疼,嬌弱地碰一下都會泛紅。 密不透風的巴掌下來,她在清脆的聲音中,感覺自己會被活活打死在這里。 所以她實在沒有骨氣,向他投降:別打了,主人······ 哪吒被她這聲叫喚取悅到了,捏著她的小屁股:再叫一聲。 她的頭深深埋在胳膊間,似乎已經崩潰了,可又不敢哭得很大聲,不敢放肆。 她沒有再開口,哪吒本來想再好好教教她,卻發現了一件讓他更加愉悅的事。 你濕了。 他的手指摸在了臀縫間,哪里軟綿濕滑。 小妖精,被打屁股,這么開心嗎? 她沒說話,試圖夾緊腿,不讓他看。 哪吒一松手,她便從案幾上滾落下來,屁股蹭在席子上,疼得她吸了口氣。 她再也不想背對哪吒了,她再也不想被打屁股了。 哪吒捏了她纖細的腳腕,把人扯過來。屁股蹭著席子,被他生拖過來,敖庚疼得叫了一聲。哪吒解了腰帶,抬了她的腿,身子一沉,就陷了進去。 這次進的容易很多,一下子就沖進去一半。 她可真濕。 哪吒呼吸重了一分,把她的腳腕放在肩上,手撐在她臉側,看著她的臉,繼續下沉。 分身被絞緊,她顫抖著瀉了出來,被捆住的手腕縮在胸前,似乎想把他推遠一點。 她閉著眼不敢看他,他偏要去逗弄她,親她,叫她睜開眼睛看著,她是如何被上的。 她的腿很細,腳腕搭在他肩上,很想縮回去,他偏不叫她如意,側過去親了她的小腿。 她發出一聲難耐的呻吟。 那里一張一收的,似乎在讓他進去,更深一點。 哪吒的呼吸一滯,按著她的小腿挺身:真是龍性本yin,寡廉鮮恥。 敖庚被他說的更加羞恥,柳眉蹙在一起,哭得不能自制。 可哭聲中還夾雜著被撞擊的呻吟,還有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越來越多的水,潤滑后抽插的羞人聲響。 敖庚被他撞得用力,頭磕在桌角上,痛呼一聲,哪吒用手墊著,低頭親吻她。 一下一下撞在他溫暖的掌心,她的手揪著他胸前的衣襟。 他這偶然的體貼,讓她生出了幾分依賴來,甚至是順從。 他還像個正人君子般,只是解了腰帶,放出了分身。雖然衣服被她抓皺了,但好歹是穿在身上的。而她的裙子被他扒了,上衣也被他扯落,一對酥胸半露在外面,狼狽不堪。 哪吒按著她的腰,越發用力,低頭咬住了她飽滿圓潤的耳垂:小妖精··· 她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身體本能的反應淹沒了她,她狠狠地顫抖了幾下,壓不住的婉轉從口中逸出。 哪吒停下叫她緩了緩,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似乎以為結束了。 他于是順著她的意,退了出來。 看到她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一挺身,戳了進去。 她驚叫了一聲,又開始她徒勞的掙扎。 哪吒心情好,見她叫的凄婉,松了下手,小妖精一腳踹在他腰窩上,翻身爬起來要逃走,頭皮一疼,被扯著頭發拉了回來。 她這一頭散落的秀發,帶著誘人的弧度,終于被他抓在了手心里。 她的胳膊撞在案幾上,案幾上的竹簡被她推在地上。她又跪趴在了那里,挺翹滾圓的小屁股上,還有著嫣紅的巴掌印。 那里一縮一縮的,流著水。透明的汁液順著大腿流下來,像在邀請他的進入。 她還沒找到平衡,被人扣著腰窩,握在了手心里。 老實點。 低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不可言說的情欲,似乎哪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他自己的聲音。他不再說話,手上握著那海藻般的長發,看著眼前的人。 她那么小的一只,被迫跪在自己面前。 白皙得像羊脂一樣的皮膚上,水嫩嫩的泛著嫣紅。 他的手指移開,那指壓過的地方便出現了一個印子。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種莫名的興奮。 于是他再次挺身,進入了她。從后面,把她按在案幾上。 她的小屁股還帶著充血的灼熱,他捏著她腰窩的手落在腿上,按著插得更狠。 她像一只小狗,趴在他身下,搖尾乞憐。 敖庚似乎是受不住,抓起案幾上的竹簡,要砸他。 哪吒將那案幾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上,將人抱了上去。 敖庚被折成了一個他想要的樣子,在他身下落了淚。 他去吻了那淚水,咸咸的,于是在她漂亮嬌嫩的小臉蛋上咬了一口,那個小玉人哭得更兇了,指甲抓來抓去的,混天綾綁了都不消停。 于是他心意一動,混天綾帶著她的兩只手拉高,繞過她的后背,纏在了她的大腿上。 她被迫打開,毫無保留地對著他,任他抽插cao弄。 敖庚被他弄得意識混亂,忽然想起了之前不知是哪一族的來提親,被父親打出了門去。 三哥哥取笑她嫁不出去,她差點把三哥哥的龍角給拔掉。五哥哥說,她是公主,如果外嫁到精怪某族,一旦戰亂,必有一死:或者殉夫,或者殉族。 殉族是不可能了,哥哥們驍勇善戰,咱們東海龍族受海神庇佑,是不可能滅的。只怕不小心將你美貌的夫君打死,你怕是要做寡婦咯。 三哥哥胡說,庚庚才不要做寡婦呢!我便要再娶一個美貌夫君,要比五哥哥還好看才行。 論好看啊,我聽聞陳塘關李將軍的三公子才貌雙絕,使得一手好槍,下回家宴,請他來坐坐? 我才不信咧,論好看,全天下我五哥哥最好看! 哇,你是不是想嫁給你五哥哥。你沒機會了,你五哥哥定親的人了。要不考慮一下你三哥哥,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不要三哥哥!她坐在三哥哥的胳膊上,撲騰著雙腳去拔他的龍角,被他捉住爪子握在手里。 父親打定了主意要把你配給人族,李家兒子你看不上,楊家二郎如何?我聽說西伯侯家的老大也未婚配??上「隳昙o太小,不然帝辛的王后,你也做得呀。 三哥哥這樣說,她便這樣信了。無比篤定地相信她日后的夫君,必定是人中龍鳳。她甚至在心里暗暗期許,不知道那個他們口中才貌雙絕的三公子,是如何的精才絕艷,舉世無雙。 只是沒想到,那個李家的兒子,是個冷心冷血喪心病狂的劊子手,帶著法旨前來,正正當當殺了她家滿門。 而她沒來得及殉族,便以最屈辱的形式成了俘虜,所有的尊嚴自由,都被人踩在腳底碾碎。 作者有話說:收費嘗試,按照粉porou章千字50試試。 感謝寶貝的購買和支持! 新章節暫時都不收費,舊章節會慢慢改成收費。 殺死婢女,溜進書房,盜取公文,放出求救信號,放在別的囚犯身上大概足夠死幾次了,卻都沒有要了她的命。 可哪吒也沒有讓她太好過。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敖庚跪在地上想,如果她有腰牌,豈不是就逃出去了。 如果逃出去,就去天庭鳴冤。 就去找父親,殺了哪吒給三哥哥報仇。 她跪了許久,活了幾百年,除了每年守歲跪在軟墊上鬧著向父親討要紅包,便沒有跪過旁人。這也是頭一遭了。 在書房里被折騰得半死,后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寢殿。 早上剛吃了點東西,便碰上金吒來興師問罪。 意料之中的事。 殺人償命,再說她一個任人魚rou的戰俘,她怕也沒用,本著做個飽死鬼的初衷,她早上吃了兩屜蟹黃小籠包。哪吒說的對,他們要是殺她,那她也沒處跑。但只要她活著,她就得想辦法逃出去。 可她沒想到,哪吒竟然讓她罰跪。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她天地都沒跪過,竟然要跪仇人? 她試過爬起來,乾坤圈鎖在脖子上,越收越緊,她用盡力氣去扯,在脖子上留下了滲血的抓痕。滾在地上,拼死掙扎。 金吒見到她喘不過氣的狼狽樣子,并不滿意:就這? 哪吒翹著腿,斜躺在椅子上把玩她那柄指尖刀:哥想怎么處置? 你的人,你倒問我。 我的人,哥還不是跑來看。難不成我還能輕饒了她。 妖孽慣會蠱惑人心,只是長得像人,其實是畜生,可別心軟。 哥說笑了,不過是個玩意兒。 昔日里她赤著腳踩著厚厚的地毯,跑來跑去的踢著蚌珠,蚌族千年的圣物,被她當玩具玩。敖丙把她抱起來,擔心地毯的絨毛磨傷她,揉著她跑得紅彤彤的腳掌,給她穿上繡鳳鑲玉的金縷鞋。 如今那些地毯被撤走,她跪在冰冷精致的雕花紋路上,聽著他們談論她,就像談論一只案板上的魚。 有些人看著像人,其實心里是個畜生。 敖庚心里已經把他們兩個千刀萬剮碎尸萬段了。 金吒走后,哪吒又讓她跪了很久,如果不是早上的兩籠包子,可能她腿還沒斷,人先沒了。 地板真硬,她能感覺到,這復雜的花紋足夠精細,她的膝蓋上真有福氣,能印上這么漂亮的花。哪吒你可千萬別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要用刮骨刀在你身上雕出一千多花兒來。 她那把刀,如今在哪吒手里。 哪吒用那刀刻竹簡。 敖庚心里真的恨。她那把刀,刀身不足三寸,如一枚柳葉,極輕極薄,是父親專門請蚩尤后人給她定做的。因為她先天不足,生性畏寒,那刀是取了極陽的鳳凰膽,在極熱的朱雀谷,用不滅的三昧真火,淬煉了九九八十一天而成。 是她的本命靈寶,被她溫養在尺骨后面,是不世出的神兵,卻從未殺過人。 等她略識得了幾個字,想給這指尖柳葉刀取個好聽順耳的名字,在書房里絞盡了腦汁,五哥哥給她擇了好多雅致的字,她偏偏一個都沒瞧上。 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 她聽父親這樣說,于是興高采烈地決定了,刀叫刮骨刀。 敖丙聽著她大聲宣布她的刀名,在原地愣了片刻,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笑容。她還是個孩子,卻已經露出驚世的明艷,被海神眷顧的一張臉,燦爛地明媚著。 敖庚不知道,她那日聽到的話,是父親警告三哥哥的,因為他對meimei過分的偏愛,也因為敖庚過分美麗的容顏,讓敖廣生出了一些不安的預感。 此刻敖庚視為珍寶的刮骨刀,被哪吒用來刮那粗鄙的竹簡。她不應該在驚慌失措的情況下彈出刮骨刀,被哪吒一把攥住手腕奪了刀。她應該趁哪吒睡著,從指間推出,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她太沒用了。 敖庚心里把哪吒扎成了一個篩子。 如果不想點高興的事,她實在是跪不動了。所以她翻來覆去地在腦子里罵哪吒,往死里罵。 也不過就是跪了小半個時辰,金吒走了沒一會兒,她就偷懶換成了跪坐的姿勢。哪吒好像并沒有發現,乾坤圈也沒勒她,于是敖庚又偷偷把屁股挪在地板上,改成了側坐。好像也沒人發現。 見好就收,這是敖庚學會的第一件事。 真的偷偷爬起來,說不定會被打斷腿。 哪吒余光里就看到這只蠢龍在自以為很聰明的,偷偷換姿勢,還用藏在袖子里的手悄咪咪捏腿。小動作真的很多。 直到他處理完公務,輕輕吹了吹面前的竹屑,指尖轉了轉那把小刀:這刀用來刻字倒是不錯。 過來。 敖庚如蒙大赦,趕緊扶著自己的腿站起來。 這罪遭的,真不是人受的。 哪吒還在看著自己,敖庚活動活動膝蓋,可她不想過去,假裝沒聽到。 哪吒輕嗤一聲,混天綾竄過來,拴住她的脖子把她扯了過去,摔在哪吒跟前。 給你臉了嗎? 這給敖庚氣壞了,跪了一下午,沒口飯吃就不說了。一言不合就給她扯過來,摔得她疼死了,腦子都抽了:有些人看著像人,其實心里是個畜生。 說完就對上了哪吒的眼,暴戾,冰冷,殘忍。 還沒人敢在哪吒面前,說上這么一句話。 哪吒是驕傲的,年少輕狂,不可一世。 他有這個資本。 殷商四大關,陳塘關居首,哪吒十歲入兵營,領兵打仗,戰場上殺出來的功勛,血與鐵地寫下了屬于自己的戰績,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李家三公子的威名。 同時,他年紀輕輕便是玉虛宮十二金仙門下,位列仙班。放眼整個天庭,乃至闡教截教兩個宗門,能被他放在眼里的,又有幾個。更何況,他才十八歲。 敢上九天斬鳳,敢下五洋屠龍。誅殺過的妖精,平過的戰事,不知道有多少。 家世顯赫,功夫卓絕,天賦異稟,人又長得極好,向來是被捧著敬著。 這小妖精竟敢三番兩次出言不遜。 她還不是人,是一只低賤的妖。全家都是他手下敗將,被他追殺得四處逃竄。她是流落在他手上的俘虜,是奴隸。她的命都是他的,只要伸手就能捏死她。她竟然敢如此不聽話。 哪吒骨子里就沒服過誰,桀驁慣了,碰見這種不聽話的刺頭,自然滿心不快,伸手便要折了她。 他很快便想了個法子讓她說不出話來,他捏著她的臉頰,戳進了她的嘴里。 她自然不愿意,可她反抗不了,掙扎也是徒勞。 她羞憤的樣子過于動人,以至于哪吒并沒有折騰她很久,便放過了她。 將她嗆得死去活來,哪吒心里終于痛快了一點,捂著她的嘴,輕輕一帶。敖庚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望著他,瞳孔微縮,眼睛紅得像兔子,她滿臉淚水,卡著自己的喉嚨猛咳,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他惡劣地笑了,咽下去了。 哪吒用食指并上中指在她嫣紅的唇邊抹了抹,塞進她嘴里,敖庚當即瘋了,一口銀牙咬下來,哪吒被她咬得微微皺眉:把你牙拔了。 敖庚只想和他同歸于盡。剛才是被他捏著臉頰咬不下去,如今咬住了豈能輕易松口,就算豁出去舍了一身剮,也要把他的手指廢了。 于是哪吒冷笑一聲,當真捏住她一顆尖牙,只一用力,便拔了下來。 血是立時涌了出來,敖庚疼得要暈過去,哪吒問她:還敢? 敖庚全身發抖,她幾乎立刻做了決定,牙還沒合上,又是一陣劇痛,哪吒把她下巴扯下來了。 敖庚眼前發黑,兩只手扯著哪吒的胳膊,才沒有倒下。下巴的關節被人生生卸掉,實在是殘忍暴戾得令人發指。 大概她看上去實在太可憐,哪吒手一抬給她把下巴裝回去。她張著嘴,托著小小的下巴,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生理性的眼淚流下來,敖庚又一次后悔她沒有死在滅門的當夜。 不下點狠手,她還以為自己在逗她玩呢。 這回她是真的不敢反抗了,他倒是也沒想放過她,用手指在她口中摸了摸:全拔了吧。 敖庚嚇怕了,拼了命往后躲,倒是一下子掙脫開。 哪吒看到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很修長,指節分明,常年練槍,對力量的把控已經到了精巧的程度。 現在那只手上,紅的白的好多不干凈的東西。 哪吒微微皺了眉:舔干凈。 他見過別人養狗,狗會湊過來,乖巧地舔舐主人的手。 但顯然敖庚不是狗,她的眼睛里依然是兇光,就算恐懼到瞳孔放大,她依然狠狠地盯著哪吒。 哪吒第一次訓狗,十分之不耐煩,見著她這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樣,惱怒里還有些興奮,要是她就這么服軟了,那也很沒意思。 越是野性難馴,就越是要馴養她。 熬鷹馴馬,果然越是野性的越有意思。 于是乾坤圈收緊,扼住了她的喉嚨。 掙扎是本能,在氧氣耗盡的時候,會產生幻覺。 三哥哥,救我。 敖庚徒勞地抓著他的衣擺,血染紅了他的靴子。 乾坤圈松開,不能理解的味道和血腥味一起涌上來,她咳得昏天黑地,奄奄一息躺在那兒,好像感覺到了生命在流逝,眼前是模糊迷離的光斑,耳畔是脹痛的呼嘯。 過了許久,也許只是片刻,哪吒捏著她的脖子把她拎起來,鷹爪般的手按住了她的喉嚨。 折磨人的意趣,真是讓人上癮。哪吒從沒折磨過犯人,審案子不是他的職責,他只負責抓,更多是直接殺了。沒想到,這般讓人愉悅。 看著她在自己手心里的一張小臉,她趴在自己膝蓋上,像一只小狗,嗚嗚咽咽的,不敢反抗。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嬌嫩的唇,又用拇指去摸了她的貝齒,敖庚任他作弄,沒有再咬他。 雖然沒有乖到舔舐,不反抗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于是哪吒覺得今日的馴龍頗有成效。夜晚的寢殿里很安靜,小庚躺在床上,努力放緩呼吸。 她的下巴還在隱隱作痛,不止下巴痛,脖子,手腕,膝蓋,還有難以啟齒的地方,都在痛。 哪吒羞辱了她,又招來婢女給她清洗更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抱著她入睡。 臥畔之側,滅族的仇人,她睡不著。 但她不敢動,因為她不想挨打。 所以她只能閉著眼睛,在心里想事情。 首先,她的處境很不妙。 如今敖家謀逆,滿門三百八十四人被屠,只有她和父親、五哥哥還活著。 如果父親和五哥哥能救她,不會放著她在這里受苦。 他們一定處境非常艱難,也許正在被追殺,也許受了傷······ 于是她虔誠地乞求海神能庇佑他們,如果可以,她愿意用龍族的無上歲數,換取父兄的平安。 沒人能來救她,她也不想讓他們來救她。 她不配。 她還記得那天是家宴,她喝了酒。 她年紀小,酒量淺的很。海參酒里摻了蜜露,飲起來甜甜的,她貪杯多喝了些,腳軟身子酥。 三哥哥取笑她:見到長得好看的,便害羞了? 她在珠簾后面,用果殼丟他:臭哥哥,胡言亂語,趕明兒不給你煮海帶蛤蜊湯了! 哇,老天有眼,救我于水火之中,再也不用受你那湯的荼毒了! 小庚捂著臉,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不住。 那是要給你如意郎君煮海帶蛤蜊湯了,心疼未來妹夫,太可憐了。 就因為哥哥這取笑,她落荒而逃,從席間溜出來透氣,在湖邊亭子里看月亮,看得睡了一會兒,醒過來也不見人出來尋她,越睡越醉,只想叫哥哥把她抱回去。 后來呢,后來,她撞見了侍衛被殺。 她第一反應不是躲去密室,她腦子里亂成一團,她本能地去找三哥哥。 她還沒走到正廳,便停了下來。她躲在柱子后面,聽不到任何聲音,仿佛剛才觥籌交錯、輕歌曼舞的宴會,只是一個幻夢。 她生出了一個荒誕不切實際的想法:會不會是她喝多了,還在做夢。 怎么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呢? 好像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正殿里燃著的,是鮫人油脂混著龍涎香制成的暖香,樂手舞姬身上帶著濃郁的脂粉香,席間陳年酒香,珍饈的芳氣,都阻擋不了血腥味的彌漫。 難不成,都死了。 眼淚涌上來,來不及哭。 父親說,倘若有一天,家里傾覆了,便要逃到密室里。他逼著自己和哥哥們演練過好多次,如何最快地到達密室。 縱使演練過無數次,真的到了這一天,心還是慌得要跳出來。她以為那不過是個玩笑,怎么可能有人打進東海龍宮? 她逃了。 如果她當時從柱子后面走出來,走進去,是不是就不會一個人在這里了。 她就會和三哥哥死在一起。 她想起了書房的那個獸頭,龍宮上空炸開的煙花。 其實那不是什么聯絡暗號,那是三哥哥做給她的小玩意兒。 她原想著躲去密室,在哪吒看來,倒像是故意去的書房。 那個獸頭有個名字,叫思稚,是她總去五哥哥哪里蹭湯喝,五哥哥又總遣人去請三哥哥來,總是如此,三哥哥干脆做了個擺件給她。 沒什么用,她用靈力催動獸頭,龍宮上空會炸開煙花,三哥哥就知道她在素琴齋蹭湯了。 三哥哥會來接她。 她失去了靈力,用龍血試了試。 血色的煙花炸開,獸頭被哪吒一指捻成碎渣。 三哥哥沒有來。 她咬著牙想,好在,她騙過了哪吒。 外面的人得知道她活著。 她不能死在陰暗的牢籠里,她得給敖家一個交代。她一定要想辦法,洗脫罪名,還她家清白。 為三哥哥報仇,把李哪吒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三哥哥,是她最親近的人。 大哥戰死沙場,年歲太久,她都不太記得了。二哥比她大了太多,平日里又冷著臉,她也不太親近。三哥哥對她最好,是她的大英雄。 她曾經幻想過,將來要嫁給像三哥哥那樣的人。 不止是要為三哥哥報仇。 還有小溫和小柔,是兩只文鰩,是她的貼身婢女,平日里總和她沒大沒小,陪著她打鬧,給她梳頭捏肩,聽她說三哥哥壞話,夸五哥哥好看,罵父親兇,跟她去廚房偷甜食,被抓了替她挨罰。 我們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那還用說嗎!公主出嫁也要帶著我們呀! 不帶小柔,只帶小溫!小溫會做蟹子膏! 小柔會梳頭,小柔會把珍珠編到頭發里!公主也要帶小柔! 小溫小柔都不帶!你們都喜歡三哥哥,別以為我不知道!每回哥哥來,你們兩個就特別高興!哼。 她們兩個捉著她撓她癢癢,打鬧間,匣子被她碰在地上,滾圓碩大的珍珠散落在地毯上,那樣多的珍珠,顆顆飽滿。 奧,不帶我們,不帶我們誰服侍公主呢? 公主今天這么好看,是因為三殿下呢,還是因為那個李家的公子呢? 敖庚鼻子酸了一會兒,她們可曾有個全尸了。 家宴那天,她們給她編了好多珍珠在頭發上,和她一起心心念念,期盼著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李三公子。 可那位李三公子,把他們都殺了。 她要怎么才能殺死哪吒,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讓他死得難看,讓他全家都死無全尸,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還有她的乳母嬤嬤沛姨,是一只儒艮,總是絮絮叨叨,不喜歡她吃太多rou,不喜歡她上躥下跳,是一個老頑固。 寢殿的守衛一個叫阿誠,一個叫阿義,是兩只海馬,聽說他們海馬是男人生孩子,她第一次溜出去玩,害得他們要被父親罰軍棍,后來,她求了三哥哥,三哥哥說是他把自己偷出去的。她聽阿誠說三哥哥被罰了軍棍,半夜又溜出去看哥哥,差點撞見父親。 還有管鑰匙的老烏龜,老烏龜那個特別爭氣勤勉的兒子,還有三哥哥的隨從,五哥哥的書童,校場的教頭··· 念完熟識的,又開始想那些她不知道名字的,去想他們的面孔。 全部念完,又想到三哥哥。 他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就像冬天的陽光,灑落在龍宮琉璃頂的積雪上。他的眼睛燦如星辰,三哥哥帶她去看過銀河,星星落在水里,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于是她繼續念三哥哥的名字,企圖從這個名字里獲得一些力量。第一次,她會希望人之后有魂魄,希望哥哥的魂魄能來帶走她??墒撬窒氲竭@幾天的遭遇,輕輕笑了一下,還好沒有魂魄,不然哥哥知道她受了這么多苦,指不定得多難過呢。 她有一個秘密,她見過哥哥哭鼻子。 東海龍族三太子殿下,敖丙大人,竟然哭過鼻子呢。 她努力去回憶,當時她伸出一只小手,去給三哥哥擦眼淚,三哥哥一把把她抱在懷里,她的后襟被浸濕了,guntang的淚水順著她的脖子,流在她的后背上。她想象著自己被三哥哥抱在懷里,如果三哥哥知道她遭受了這些,一定不會放過李哪吒。 還好三哥哥不在,不然他得多傷心啊。 敖庚想,三哥哥那次哭,也是因為心疼她吧。 哪吒似乎睡得很熟了。 敖庚輕輕地翻了個身,抬頭去看他。 哪吒的睡相很差,腦袋已經翻在枕頭下面了,一只胳膊墊在敖庚脖子下面,睡得四仰八叉,毫無戒備。 敖庚試著慢慢起身,哪吒沒有察覺。 于是她抄起玉枕,對準他的腦袋,用盡了力氣砸下去。 Duang的一聲 那是玉枕撞上額頭的聲響。 聽著都疼。 哪吒睜眼瞥了她一眼:找死? 敖庚被反彈回來的玉枕砸在額頭,眼冒金星,仰摔在側。 光潔的額頭上登時腫起一個大包,紫紅色青了一大塊,血順著眉邊留下來,她慘兮兮的呆立當場,玉枕連哪吒的一根寒毛都沒碰到,為什么會反彈回來?。?! 哪吒起床氣有點重,打也打了,牙也拔了,下巴都給她卸了一次,她怎么還這么不長記性。 他在軍營里這么多年,枕戈待旦,什么風吹草動能逃過去。她一動他就醒了,就想看看這丫頭作什么妖。要不是他收著力,這玉枕得把她腦袋打出花來。 又蠢,又作。 不自量力。 敖庚知道這一擊不中,他定是不會放過自己。又驚又怕,又急又氣,腦袋狠狠地往床柱上撞,只想撞死了事。瘋瘋癲癲的,撞得額前鮮血淋淋。 哪吒伸手墊了一下,這丫頭弄死自己的勁兒倒是用力:我看你就別白費力氣了,我不讓你死,你死不了。 讓我去死??!我不想活了!讓我死吧??!敖庚一邊哭一邊嚎,她閉著眼睛,繼續往哪吒手上撞,弄得哪吒一手血。 哪吒伸手把她按在懷里:能不能老實點? 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哥說的對,應該斷了她手筋腳筋,給她毒啞了,省得整日里鬧。 嘶,她又張嘴咬在哪吒胳膊上,哪吒倒不是怕這點疼,是真讓她給氣著了。 他就不應該管她,給她撞死算了。 哪吒一只胳膊橫在她身前,被她叼在嘴里,右手都伸到下巴旁邊了,似乎想把她下巴扯下來,又停在空里愣是沒下手,只是威脅性在她脖子上摸了摸。 再咬給你脖子擰斷。 脖子真的夠細的,一只手差不多握滿。 失去理智的敖庚是不會管什么威脅不威脅的,一直咬到下巴疼牙疼疼得使不上力了,才松了口,給他胳膊上留了一個深深的牙印。 咬夠了? 殺傷力不強,侮辱性極大。 她咬得脫力,連一絲血都沒見到。 哪吒習武多年,肌rou緊得很,剛才若是用點力,能把她一口牙都震下來。 不和小妖一般見識,饒她一命。 敖庚扶著下巴,連哭的力氣都沒了,她折騰了一天,又是被罰跪,又是被折磨,連口水都沒喝上,一想到她今天喝了什么,她就想吐,想死,想和哪吒同歸于盡。 哪吒看著她一額頭的血,臉頰上淚水混著血水,一塌糊涂,偏她又是極明媚的顏,平添了些妖冶艷色。哪吒喉結動了一下,垂眼壓制了躁動的情緒,叫人取了金瘡藥過來。 把她按在懷里上藥,靈力輸進去消腫,看著這個被自己折騰得毫無力氣的丫頭,眼淚汪汪地躺在那兒,他心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別扭:這點小傷還疼成這樣,真是個弱氣嬌嫩的小公主。 敖庚人都傻了,哪吒這是懷柔政策嗎,打一棍子給一個甜棗,甜棗里還裹著砒霜? 她僵直了身子,感覺到額頭上清清涼涼的,臉上濕漉漉的淚水被他用柔軟的帕子擦干,哪吒低頭擺弄她的樣子,莫名讓她有些出神。 她這樣倒是乖得很。 咕嚕嚕 她應該是個飯桶吧,這么能吃,也不怕積食。 哪吒十歲之前,沒人管他吃幾頓,看天吃飯。十歲之后,入了軍營,打起仗來,沒空吃飯。平日里,一日兩餐,過午不食,過了飯點也不食。 他哪里知道敖庚過得的是一日多餐,想吃就吃,隨時隨地都能吃的日子。 這段日子饑一頓飽一頓,她已經快餓死了。 大半夜叫人送了飯過來,直接在床上擺了桌,看著她吃。 你怎么吃這么多? 敖庚抓緊時間往嘴里塞東西,她沒想到自殺式襲擊之后,哪吒的腦子被撞壞了,竟然給她排了宵夜。她忍著下巴的疼,狼吞虎咽。 小妖精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搭理他,專心致志地投入到覓食當中。這讓哪吒或多或少有點不爽,他見過別人喂狗,那狗吃東西的時候會搖尾巴,頭也給人摸。 今天沒喂飽你? 敖庚被嗆了一下,猛烈地咳起來。 她生吞了一只海藻丸子,想壓下去某些不好的回憶。 要不把粥潑他臉上吧。 算了,除了被毒打一頓,說不定還要餓肚子。 小不忍則亂大謀,聰明的孩子不做無謂的反抗。 以弱示人,等他放松警惕,再把他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我先天不足,本來是死胎。我母后化完了精血,燒盡了龍元,才勉強將我孵化出來。所以,我要吃很多東西,才能不至于太虛弱。 怪不得,本命靈寶是火屬性的,極炎至熱。 人卻冰冰涼的,手冷腳冷。 那她待在自己身邊有什么不滿意的,哪吒又有點不爽,他可是天生陽極,自帶三昧真火,對她來說那簡直是天材地寶,不可多得的養命靈藥。 哦,怪不得敖廣要將她嫁過來。 哪吒懂了,是說那老龍怎么會那么殷切。原來拿他當續命大人參呢。 于是哪吒沒好氣又大發善心的,握著她一只冰涼的小腳放在肚子上。 敖庚:?。?! 哪吒:便宜你了。 敖庚:??? 她叼著一只丸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哪吒,他他他他干嘛? 半晌也不見哪吒有什么新的動作,似乎也不是想怎么折辱她。敖庚又放下心來,繼續埋頭苦吃。 說真的,他好暖啊。 雖說才過了盛夏,敖庚便差不多要用上暖凳了。 那是很精巧的玩意,辟火的丹木掏空了,灌入鮫脂點燃,外面罩上九尾狐的皮毛。坐著的時候踩在上面,腳心暖到全身。 于是敖庚偷偷摸摸把另一只腳也伸了過來,看哪吒沒有生氣的意思,就厚著臉皮也踩了上去。 哪吒的肚子上一絲贅rou也無,腹肌分明,冰涼的小腳剛貼上來,他本能地抵觸了一下,便放松了下來。丹田之中,三味真火熊熊燃燒。鮫脂比這,差了十萬個暖手爐那又是另外一個精巧玩意了。 哪吒對她的乖巧很是受用,全然忘記了片刻前這丫頭趁他睡著,打算下黑手把他腦袋敲開花的事。畢竟這丫頭實在是無害,傷不了他。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哪吒用手量了量,這腳也是真的小。 人也是小小一只,站起來頭頂都碰不到他下巴。 太小了,得多吃點才能長高。哪吒心里盤算,長高點,只要再長高一點,他就能堵住她那些破碎的叫喊。 注釋:1.丹木。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嵫之山。其上多丹木,其葉如榖,其實大如瓜,赤符而黑理,食之已癉,可以御火。()敖庚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亮光閃爍,將她晃得心煩,便下意識去扒拉。 這一扒拉打在哪吒手臂上,他低頭看了一眼,小妖精一只腿橫在他身上,小腹緊緊貼著他腰間胯骨,一只細嫩的胳膊原本抱著他,現在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把光源扒拉沒。 哪吒的舌頭抵著牙,心里嘖了一聲。 他在軍營里的習慣,寅正四刻起,卯正點兵晨練,從不睡懶覺。不像這只龍,好像冬眠的大蛇,整日里不是睡覺,就是睡覺。 哪吒醒了便想起身,奈何蠢龍抱得太緊,他一動,還特別不高興地哼唧了幾聲,抱他更緊。 莫名其妙的,哪吒沒再起來,半坐著倚在床頭,從案幾上抽了卷書看。寅正四刻正是五更天,天還黑著,他指尖燃起一團三昧真火,剛亮起來,便惹惱了這位睡得正香的小公主。 敖庚吃得饜足,經日里的痛苦屈辱被消解了許多,生來不足體弱血虧,也實在是剛不住她這般糟踐,后半夜睡得昏沉?;璩晾镆挼靡慌艉舻奈锸?,觸手生熱,她像冬日里長途跋涉的旅人,見著火光便本能地趨近,一把抱過來,睡得香甜。 這暖呼呼的物事,不是別的,正是哪吒。 龍和蛇一樣,生性喜歡纏著柱子,他就是那根柱子。 敖庚扒拉了幾下,險些被三味真火燒到,哪吒滅了指尖的火,目光沉了下來。 沒了亮光,敖庚滿足地蹭了蹭,試圖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被人一把抱了起來。 敖庚趴在暖呼呼的人rou墊子上,意識還沒有清醒過來,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她用手撐著想起身,一只手臂堅硬如鐵,牢牢圈著她。 送上門的早餐,不吃就不合適了。 我要睡覺···她被人從睡夢中弄醒,委屈極了。 你不想睡。 這人也忒不講理,忒欺負人了些。 我要睡覺,別動我!敖庚起床氣更重,被按著使不上力,撲騰得厲害,被按著在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幾巴掌,罵人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變成了可憐的嗚咽,她又哭了起來。 老實點。 他也不在意她想不想,你騎馬遛狗的時候,會在意馬兒狗兒愿不愿嗎? 敖庚自然滿心不愿,但她反抗不了。她長這么大,都沒人打過她!最近天天被打屁股,一言不合就打屁股! 哪吒雖沒下死手,小懲大誡,隨手給了她幾下,便叫她疼得吸氣。 她害怕哪吒又要打她,憋著不再嚷嚷,嘴撅得委屈巴巴。 如果哪吒最終怎么都會如意,不如順著他,少受折磨。 如同一只狗,你打它幾回,它自然怕你,你叫它坐它便坐,叫它站它便站。 可實在是太久了,久到疼痛難忍,敖庚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脖子,要是一口咬上去給他把喉管咬斷,是不是就結束了。 沒有腦子的龍一口大鋼牙咬在他喉嚨上,哪吒悶哼一聲,一個天翻地覆,她驚愕之下松口,被哪吒翻了個身按在了下面。 咬我? 哪吒低頭看她緊緊咬著牙不敢張嘴的樣子,昨天才拔了牙,今天就這么不聽話。 一只手按在她的喉嚨上,捏著一條腿折在她耳邊:別逼我廢了你。 淚水涌出來,她兩只手抓住那只扼住她脖子的手腕,卻不能撼動分毫。 她的手上帶著好眠的余溫,卻漸漸有些發冷,臉因為窒息有些潮紅,額頭上的傷口有些開裂,血透過結痂滲了出來,一雙眼睛緊緊閉著,淚水大顆大顆地落在鬢邊。 哪吒:我明明沒有用力啊。 他松了手,調出了一點難得的輕柔,這丫頭這么弱氣,可別被他一不小心弄死了。 哪吒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食髓知味,根本不知節制,哪里知道敖庚原本便是體弱,初經人事,根本受不住,待他了事,敖庚疼得一抽一抽的,哪吒才看到下面見了血。 現下已是卯初,風火輪趕過去剛好來得及應卯。哪吒見她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又實在撒不開手,渡了些靈力給她,叫了熱水給她清洗干凈,又上了藥,這就折騰到辰初了。 敖庚精疲力盡昏睡過去,哪吒這才去見了他哥金吒派人來請他,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前的事了。 春宵苦短? 金吒的太陽xue突突地跳,他原本瞧著龍女嬌艷,哪吒又有意,便是給哪吒暖個床,也不算什么。不想哪吒竟有幾分玩物喪志,先前龍女殺了婢女企圖逃跑的事,哪吒就瞞了下來,被他追問,才罰跪以示懲戒。 明面上跪了一下午,其實他前腳剛走,后面就給龍女放水。 昨晚上竟然還叫了宵夜,他弟弟自打出生以來,夜奶都沒喝上一口! 晚上吃東西的事情,更是從來沒有發生過!宵夜是叫給誰的? 他打發人去廚房問了一聲,才知道哪吒近日竟安排了人變著花樣做新鮮海味,他那個弟弟,平日里最忌腥膻,如今倒會疼人。 他今晨在軍營里等哪吒,哪吒竟錯過了點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了。這么多頭一遭,這么多特例特辦,可真真是讓他惱怒心焦,只怕哪吒被那妖女迷了心竅了! 安排了人去請,竟還讓他等了半個時辰。 錯過點卯,你先去自領二十軍棍。 連誤三卯,該領六十軍棍。 好,你該打,去。 手臂粗的軍棍左右開弓往下打,哪吒跪在地上咬牙沒吭聲,行刑官沒手軟,三棍子下去就見了血。 尋常二十軍棍打下來,得去半條命。 金吒看著那軍棍重擊在后背上,帶著血揚起來,又重重打下去,心里一突。 他也受過軍棍,父親親手打的。有人替他擋了一下,軍棍打折,斷的那段在地上滾了幾個圈兒。 這一晃,都十年了。 也不知道那個人,死了沒有。 哥,打完了。 哪吒站起來有些踉蹌,面上不顯,笑嘻嘻地哄他哥。 哪吒受的是陳塘關李家軍的刑罰,自然不能用靈力抵,只能用rou身硬扛著。受點皮rou之苦而已,事后用靈力,傷筋動骨不過片刻即可恢復。 這罰的是過程,便要叫他長個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