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易釵而弁
第三章 易釵而弁
外面敲鑼打鼓,好一派喜慶氣象,里頭卻驟然安靜下來,留著眾人面面相覷。 沈縉面色沉下來,派人,把那逆子給我找回來。 丫鬟小廝們都奔出去了,母親在與父親低聲說著甚么,只是當侯府候著的人第二次催促離開后,沈縉狠狠地砸了杯盞。 這是汝窯產的上等白瓷,平日里沈縉尤愛賞玩,此刻在她鞋邊炸開來,現出鋒利的棱角。 沈盈袖心底一顫,手里絞緊了帕子。 老爺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為今之計,還是需先想法子補救。 我有甚么法子,難不成找人去替他么! 他們爭論著,沈盈袖只是頷首,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灑掃婆子拿了簸箕進來,她先把庭中間地毯上的掃成一堆,而后走到沈盈袖面前,說道,姑娘,抬抬腿。 上座的對話里橫插一句話進去,沈縉住了口,沈盈袖猛地抬首看去,正對上了他的目光。 盈袖。,他突然笑出來。 沈盈袖捏住扶手,腦海里生出倉皇的眩暈來。 府里的人都曉得,二爺和姑娘真真是一母同胎,不瞧舉止,眉眼里自有三分相類。若是姑娘卸了珠釵,學二爺束起發來,就更有五分相似了。 施妝的丫鬟還是第一次做這等差使,鏡中美人含情凝淚,縱使同為女子,她也禁不住心軟意濃。 母親,沈盈袖拉住了馮蘋的袖口。 馮蘋拍拍她的手背,安心。 饒是束冠已畢,鏡里朱顏唇紅齒白,杏眼桃腮,旁人一看便知這是女子,馮蘋吩咐道,再與眉毛加粗些。 如此這般,雖仍有陰柔氣,但總歸像個風流美少年了,又叫人來纏了胸,至于諸如嗓音,身量之類,就無能為力了。 馮蘋拉著她囑咐道,若有人問起來,聲音婉轉些,腰肩細了些,身量矮了些,你就都以年紀尚小充答把荷香帶去,凡事也好有個人照料切記,不可與裴姑娘同房 沈盈袖聽著都快落下淚來了,馮蘋嘆口氣,摟住她在耳邊輕聲道,莫怕,為娘與你爹爹會早日救你出來的。 馮蘋都這般說了,沈盈袖也只能寄希望于此,她一步三回頭,最終進了轎,帷裳打下來,聽見響起的喜慶樂聲,終歸忍不住潸潸淚兩行。 入贅比不得尋常嫁娶,一切從簡,但侯府自有權勢在此,簡略些也較之別家隆重非常,挑擔的,賣貨的,喝茶的,吃菜的,一股腦地圍在道上看。 這可不是,見過女兒家坐花轎,可郎君坐轎子,這可真真是頭一回呢! 沈盈袖坐在轎內,聽著外頭的喧鬧聲,知曉回天無力,便拭了淚,開始思慮起回圜之法。 她不知那裴姑娘是甚么性情,但思及她容色既美,有道是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多少王公子弟入不得她的眼,豈會愿意委身于一低微庶子?想來陳說二句,故作疏遠,也能正合了裴姑娘之意。到時候分了房,互不干擾,她在自個兒的一畝三分地里老老實實的,等著家里來救她出去便是 正思慮間,婆子叩轎提醒她到了地兒,沈盈袖深吸口氣,便躬身出了轎。外面日頭正好,照壁精巧非常,一眼望去,亭臺樓閣,雕欄畫棟,一路走去,花鳥蟲魚,山石造景,果真是金玉滿堂之家,鐘鳴鼎食之族,自家是萬萬不可比肩的。 沈盈袖原本還怕這侯府會不大待見她,但抬眼望去,丫鬟婆子俱皆面帶微笑,便放下心來,暗忖自個小家子氣做派,直直落了下乘了。 可她又哪知曉,丫鬟笑得是這新來的姑爺,步履纖纖,裊裊婷婷,比她們還像個姑娘家呢! 總歸是到了堂內,禮儀一切照舊,正中兩把交椅只坐了一把,側椅上坐了一人,來時已有人提醒過,沈盈袖便知那正中的乃是侯府夫人,新封的一品誥命,側座的是二房太太,早歿了幾年的遠威將軍之妻。 至于四品恭人,小侯爺之妻,聽聞憂傷過度,為小侯爺守孝期間染了風疾,正在榻上養病,不便出席。 沈盈袖只是略略掃了一眼,不敢多看,正巧那裴姑娘被引了出來,唱了吉,沈盈袖與她并肩拜了天地,丫鬟婆子們又暗暗笑起來。 這姑爺面如桃瓣,執著紅綢的手竟與姑娘一般雪白,更令人發笑的是,與姑娘站一塊,直直矮了半個頭去。 外頭傳聞沈二爺俊美非凡,高大雄偉,想來真是三人成虎,傳言不可盡信。 此時不是魏晉,好的不是風流美少年,男兒應當以挺拔英俊為上,侯府夫人見了便蹙眉,倒是那二房太太,笑意吟吟,與她的貼身丫鬟附耳不知在說甚么。 再拜過高堂,對拜時沈盈袖視線略低,只見三寸遠處喜帕微揚,香風陣陣,露出半個雪白圓潤的下巴,好似無瑕白玉,巧奪天工。 她心中暗嘆,若是哥哥見了,怕是要悔青了腸子。 喜樂聲揚,紅綢一轉,沈盈袖收起心思,隨著裴姑娘入洞房了。 ps:省略了很多婚禮步驟,但是!沈小娘子終于要迎來性福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