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十幾天后，樸智妍終于正式在法理上成為大人。

    對于一直渴望的成年，她有些沒有實感，她連成年夜都是在練習室里度過的。

    她之前滿懷期待地以為，成年后會有什么不同。然而跨過那個時間點，她既沒有像期望中的那樣，最后擁有如樸孝敏一般明顯的曲線，也沒有什么更大更好的不一樣的世界在前面超展開，時間只有日復一日的行程和練習。

    一種不過如此，淺淡的掃興感油然生出。

    她悄悄列了一份成長行動清單，在練習的間隙，纏著要樸孝敏帶她一起做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像一個無聊的成年儀式，真的可以帶她明確離開無知不懂事的少女時代，讓她真正成為明亮堂堂的大人。

    樸孝敏無可奈何地屈服于樸智妍明艷而充滿孩子氣的撒嬌，迷迷糊糊接過清單答應了。

    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超熱度的回歸讓她們的日程異常繁忙，兩人很快把這事拋諸腦后。

    當嫩草帶著淺綠色逐漸繁盛起來，的錄制到了最后一輯，這次的主題是大排檔，樸智妍、樸孝敏、咸恩靜和全寶藍被分配到廚房制作的任務。

    四人擠在后廚喧鬧著，主廚問：誰要做辣炒年糕，還是烙餅？

    我要做辣炒年糕！樸智妍第一個舉手，這是她最喜歡的食物。

    辣炒年糕，我也要做辣炒年糕。樸孝敏跟著舉手。

    樸智妍看向樸孝敏，樸孝敏笑著和她擊掌，兩個人湊在流理臺前，把袋子里的年糕一個個拿出放進盆里用水泡著。

    白色的年糕一個個手感光滑細膩，樸智妍放到一半忍不住興奮地問主廚，我能吃年糕看看多有嚼勁么？

    我也看看多有嚼勁！樸孝敏跟著附和，一起吃一個啊。

    好啊樸智妍的聲音一下子軟下來。

    樸孝敏拿起一塊年糕，轉向樸智妍，微瞇著眼，咬住一邊。

    樸智妍啊地靠近，樸孝敏輕顫的睫毛在眼前放大，她猶疑后退了下，又湊上前，在咫尺的呼吸間，咬掉年糕的另一邊。

    她若無其事轉開臉，又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噗嗤笑開：真是的，做料理做一半就開始秀了。

    在笑中她鼓起勇氣輕側過臉，撇了一眼樸孝敏，樸孝敏正笑著看她。她低頭繼續把袋子里的年糕一個個放進水里，耳朵漸漸發紅。

    天氣在樸孝敏和樸智妍逐漸莫測的心事中回溫，陽光開始明亮耀眼，熱氣在一片綠色中彌散開來。

    初夏午后的練習室，劇烈的舞蹈練習讓眾人即使開著空調穿著短袖，也仍然一身是汗，樸孝敏在休息時把T恤下擺撩起，就在腰間扎成結。

    樸智妍在某一刻隔著人群，假裝不經意地看向樸孝敏。

    汗珠從她扎起高馬尾露出的肩頸，滑落鎖骨邊緣，流入衣領，再出現在腰間若隱若現的腹肌，牛仔短褲下長腿隨著動作輕微抖動，那種侵略性的美，隨著時間在日常中逐漸和樸孝敏原生的嬌憨融合。

    樸智妍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跳了下，樸孝敏看她傻傻看著自己，把衣領往側邊稍微拉開，露出白皙的肩膀，對她眨眼，又快速拉好，輕輕吐舌笑了下。

    樸孝敏分明只是開朗明亮地笑著，她卻感覺氣氛在一個敏感的邊緣，處在被凝眸觀望著的不知所措，又不知道這屬于什么，慌忙避開視線。

    幾天后，難得的休息日，樸孝敏午后無所事事，靠坐在床頭看書，樸智妍就側躺在樸孝敏曲起的腿上玩著手機。陽光透過窗戶投進宿舍，燦爛而溫暖。

    樸智妍抬頭可以望見窗外的陽光如何從樸孝敏白皙柔和的臉上掠過，微風輕輕的撩著她的頭發，淺栗色的邊緣發絲在朦朧的日光里輕輕柔柔的飄動著，長長的睫毛清晰可見，兩只眼睛閃爍著細碎的光亮。

    在這種寧靜的時間里，她感受到初夏的氣味和顏色，草木的清新、和樸孝敏身上海鹽的芬芳。

    宣映歐尼，你好香啊。她脫口而出。

    樸孝敏側臉抬起自己的肩膀聞了下，瞇著眼呵呵笑：味道好像確實是挺不錯的。

    又俯身，低頭在樸智妍的額頂頭發處輕輕嗅了下：嗯，我們智妍現在也挺香的。

    樸智妍在樸孝敏低頭那會，連呼吸都好像停住了，她滿臉通紅：真是的，歐尼不要總是隨便地，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啊

    什么，我做什么了？樸孝敏輕輕笑著問。

    做這樣會讓人誤解的事啊

    但是，誤解什么？樸智妍的腦子不愿意深思。樸孝敏見她明亮里的那抹憂郁，伸手揉她的眉間，樸智妍反手抓住樸孝敏的手，狹長雙眼委屈地看向她。

    物業在傍晚不期而至，通知她們，再過一個多月宿舍的租賃合約就要到期。

    她們三年多的宿舍生活即將結束了。樸智妍忽然又想起樸孝敏欠她的成年計劃，翻出來鬧著要趁最后的宿舍時光完成。

    樸孝敏從枕頭下拿出那份成長行動清單，仔細看了一遍后，不由皺著眉頭，坐到床邊地毯上的小桌前，拿起筆，碎碎念了起來。

    這個不行，去酒吧什么的也太過分了吧，mama知道了會不讓我回家的。

    高空彈跳什么的，雖然很心動還是等以后有時間再去吧。

    抽煙禁止！會變臭的，我們智妍還是香香的好。

    紋身也不行，mama看到了會趕出家門的。她有點沮喪，又想到什么，在紙上加了一個字，瞇著眼開心地說：不過我們可以用紋身貼！

    一番刪刪減減，紙上最后只剩下初飲、紋身貼   、成人影片幾項赫然在列，樸智妍見樸孝敏繼續提筆，明白她肯定不是要劃掉初飲，趕緊伸手在紙上攔?。簹W尼說好了長大了就可以看的。

    晚飯后，樸孝敏和樸智妍散步到樓下便利店，兩個人選購完紋身貼，在初飲初樂和真露之間猶豫不決，樸孝敏最后決定兩種一起買下，洗漱后兩人就席地坐在房間地毯上的小桌前喝燒酒。

    樸智妍迫不及待猛地喝了一杯初飲初樂，灼燒的口感讓她馬上皺眉，初飲根本不快樂！她又倒了一杯真露一飲而盡，還是一樣難喝。

    酒精在她胃里灼燒發酵，她看樸孝敏開心地一杯又一杯喝著酒，不明白她為什么喜歡喝這么難喝的東西。

    樸孝敏在酒精中眼神開始迷散，軟綿綿身體無力，懶散地枕著手側臉趴在小桌上，淺栗色的長卷發就這么流得桌上到處都是。

    樸智妍看她這幅模樣，簡直想咬她的臉一口，心里充盈著心蕩神馳的溫柔波瀾。

    樸孝敏被樸智妍看得有些不自然，坐起倒酒推到樸智妍面前，真的是，不是智妍說要喝的么，怎么都不喝了？

    她的頭發因為過大的動作幅度散亂著，樸智妍喝完面前的酒，胃再度灼燒起來，探身撥開樸孝敏臉上的一縷頭發。

    樸孝敏微愣，眼神流轉看向她，長長的睫毛微顫，兩只朦朧濕潤的眼睛閃動著，目光溫情似水異常美麗，精致白皙的臉露出一副誘人的嬌憨。

    那是一種讓人想得到的美。

    原本溫柔的波瀾一剎那洶涌地襲擊樸智妍的心臟，一種快樂凌亂的悸動，讓她恍如身處夢幻之中，忍不住瞇眼笑起來，直覺替代了思考，傾身向前，親吻在樸孝敏臉上。

    思考在她親吻完樸孝敏后回到她的腦海，她看著樸孝敏，樸孝敏也看著她。

    她忽然懂得了整個事情的另一個性質，她這時才明白了自己，知道樸孝敏之于她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了她藏在暗處的不可言說的憂郁是什么，知道了不可抑制的心跳臉紅是什么，知道了寫下成人影片時那種故作輕松是什么。

    知道了她自己藏在觀察下的凝視，憧憬里的幻想。

    她對她確實一直存在著不可告人的心思，只是她懵懵懂懂，猶疑逃避，可是這種心思就像本能，根植在她意識里，只在某些時刻，就不可抑制地萌動。

    比如現在。

    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彼此直視，眼睛眨也不眨，視線緊緊地黏住，仿佛被周圍的空氣所包圍，無法移動、動彈不得。

    一切都靜止了，靜得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心跳聲，時間在強烈的心跳聲中被遺忘。

    兩人的臉都浮現一層汗和紅暈，出現了一種少女在夏天特有的生命力。

    樸孝敏的沉默像一種暗示，暗示在沉默中滋長。

    樸智妍臉上發燙，腦子暈乎乎燒起來，空氣和光線中都有樸孝敏，還有她身體散發的那股以海鹽為主的甜膩氣味。她的呼吸，身體的香氣，睡衣下隱藏的柔軟至極的身體，在此刻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吸引。

    樸孝敏在此刻高過一切所有。

    她想把這一刻的樸孝敏，劃屬給自己。

    她想得到樸孝敏。

    腦中甚至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不是已經想這么做很久了么？

    呼吸聲越來越重，空氣中的甜膩氣息越來越濃，兩個頭顱越靠越近。

    秘密接近越界的驚然讓樸孝敏微微戰栗，她身體發燙，全身都含有從來沒有的渴望，一些不堪設想的后果在她腦海里閃過。

    她知道什么要發生了，與過往在安全邊界內的情感冒險不同，樸智妍對于她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大叛逆，她知道這渴望的危險。

    重要的一秒鐘過后，她輕輕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