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交鋒
第五十五章 交鋒
皇帝的賞賜下來的很快,之前的懸賞令給了千兩黃金,又把十八般武器每樣都賞了好幾件,還賜了她一座兩進兩出的宅邸,坐落在城東邊緣,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是價值不菲。 海寂明面上住了進去,入了夜通常會去貓兒和徐槐安那邊。 住得近了,她常去探望宋巧妍,古尚遠也總有事沒事往她這里湊,有時候給她帶一些宋巧妍親手做的點心,有時候就是單純過來瞄兩眼,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來由。 海寂覺得他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往她身后探,眼角余光在院落里四處打量,又不敢讓她發現。 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可她這個宅子里除了幾個皇帝指過來的下人,就沒什么旁的人了。 有件事古尚遠怎么也想不明白。 海寂最近都是獨來獨往,身邊好像沒有旁的男子,府里也不像藏著什么人的樣子。偶爾她心情好了,也會和他親密幾回。但古尚遠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有天他起得早,上值之前先來看她,敏銳地發現她神態和平日里略有不同,有些慵懶和愜意,面上紅暈還未散盡,脖頸上還留著些牙印。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他哪能還看不出來,她顯然是剛被人伺候舒服了,眼角眉梢都是饜足。那人膽子大得很,還敢在她身上留下印兒。 海寂不會只有他一個人,這他心里是有數的??伤睦锞褪呛闷?,那人到底是誰,能讓海寂這樣縱容,還藏得如此嚴實,一點風都不露。 本來沒得比較還好,他稍微得點甜頭就心滿意足了,但這樣兩廂一比較,海寂對他過分冷淡的態度就讓他難免傷懷了。 總要讓他見見那個人,知道自己差在哪兒。 可海寂不提,他就一個字也不敢多問。 他拉著海寂的衣角,期期艾艾地問:今晚,我能在你這兒過夜嗎? 海寂揚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說:你說過,若是你夜不歸宿會挨三十藤條吧。 古尚遠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的確是事實,自打上次被他爹撞到他的荒唐事,他爹管束不了旁人,只能管束他這個兒子,其實來海寂這里他也是偷偷摸摸來的,要是再被發現夜不歸宿,肯定會惹得他爹雷霆大怒。 但是,他要是不在,她是不是又要去找那個人? 古尚遠還沒想好怎么說,只聽旁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嗤笑,而他甚至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從前在哪個地方聽過,但又十分不確定。 古少爺可真是家教甚嚴呢。一身水紅色長衫的男子從院里的樹上輕巧地躍了下來,他長發高束,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發帶和衣衫同色,長長的水紅色飄帶隨著發絲一同飛舞。 明明是男裝打扮,但他腰肢纖軟,體態婀娜,一舉一動皆是無盡風情。眼下是一顆小巧的淚痣,在陽光的映射下像一滴泫然欲墜的淚滴,而他眼中更是水波盈盈,微微一笑,就揉皺了這一池春水,一圈一圈蕩著柔美的漣漪。 古尚遠先是迷茫,再是恍惚,最后驚訝到嘴都合不上了。 你,你是,你是他驚詫萬分,還是不敢相信,你竟是男子? 馮缺對古尚遠才沒什么興趣,他柔軟的腰身貼上海寂的手臂,脈脈含情的丹鳳眼向海寂頻遞著秋波,隨口應著:我是男是女,很重要么? 本來是不重要的。他是名妓茶語或者是個男人,對他來說當然沒什么區別,他無非是因為這事超出了他的想象而一時感到驚詫罷了。 但是 古尚遠看著茶語一來就肆無忌憚地勾引著海寂,而海寂竟也縱容他貼著她亂扭,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蛋兒。 這件本無關緊要的事一下子變得很重要起來了。 他想起海運山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既然眼前這人曾是男扮女裝,想必身份和動機都不單純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古尚遠沉聲問道。 馮缺處理完青玉坊那些糟心事才來找海寂,此刻他一身輕松,心情也好得很,靠著海寂的肩,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狐貍。 他燦爛的笑容在古尚遠眼里就格外刺眼了。 我啊,現在,只是她的人。馮缺的手順著海寂的衣袖向下摸索,直到尋到她的手,才試探著和她十指相扣交握在一起。 海寂沒有推開他,而是垂眸看著馮缺同她交握的雙手,那只手蔥白如玉,十指纖長柔軟,撫在琴上能彈奏出引人入勝的樂章,撫在人身上能撩撥出漫山遍野的春意。 古尚遠臉色僵硬得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心里有數,不代表他親眼看著海寂和他人親密時就能無動于衷。 更何況對方有張如花似玉的漂亮臉蛋兒,又癡纏又嘴甜,比他這樣無趣古板的人會勾人多了。 看海寂不也任由他像渾身沒骨頭似的蹭著撒嬌嗎?還看著心情頗好的樣子。 古少爺又怎么在這兒???馮缺狀似好奇地問道。 我古尚遠想說我也是她的人,可話到嘴邊,舌頭就跟打了結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到底做不到馮缺那么沒臉沒皮,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臊得滿臉通紅。 我跟她是表親,就,來看看她。古尚遠憋了半天,擠出這樣一句也不算是假話的解釋來。 馮缺也有些詫異,驚訝得掩口,沒想到你們還有這樣的淵源,可真是不小的緣分呢。 古尚遠僵硬地點著頭。 然而馮缺話鋒一轉,又提起古尚遠之前問海寂的話來,但就算是表親,過夜留宿也有些不大合適吧,這京城里流言蜚語多,瓜田李下的,總要多注意些。古少爺不是還未娶親嗎,傳出去壞了名聲就更不好了。 馮缺的話刺得古尚遠面紅耳赤,但同時他也想明白了,馮缺都聽到他想留下來過夜了,還能不知道他和海寂什么關系嗎?無非是故作不知,故意找他難堪罷了。 但就算他想明白了,也無言去反駁馮缺,他笨嘴拙舌的,只能寄希望于海寂能替他解釋一兩句。 就算只是承認她們之間的關系也好。 海寂接到古尚遠遞過來的求助的眼神,又瞥到馮缺有些藏不住囂張的笑意,警告似的掐了一把馮缺腰間的軟rou,道:行了,你來得夠晚了,有空就去貓兒那邊吧,讓她也學些新東西。 馮缺眉開眼笑地應著:我哪能沒有空,我所有的時間都是你的和貓兒的。 海寂頷首,扔下他們二人,就進了內院。 留下古尚遠和馮缺面面相覷。 古尚遠有些黯然神傷,因為海寂到底也沒和馮缺說她們之間是什么關系,和馮缺的對話里還透出些別人融入不了的親昵。 海寂一走,馮缺更沒了顧慮,眉眼間本還有些溫軟,現下只有滿臉的不耐煩。 古少爺,何必來這里自取其辱,自討苦吃呢?馮缺腳下踢著院子里的石子。 你什么意思?古尚遠擰眉。 哎呀,你非要我說個明白?不嫌難看?馮缺繞著他踱步了一圈,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她這樣的人,既不會喜歡上誰,也不會全然信任誰,她只管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你連自己家里的事都掰扯不清,非要和她扯上關系,煩不著她也能累死你自己。 道理古尚遠不是不懂,可是他心有不甘,憑什么他就得老老實實放手,不能在她身邊爭有一席之地?大家都是男人,馮缺貌美,他相貌也不差,誰又比誰優越到哪兒去? 那你呢,你就干干凈凈,什么牽扯也沒有?古尚遠不甘心地質問。 沒有。馮缺得意地揚起眉,從前有,現在沒有了,是她親手幫我斬斷的。 馮缺的話,像鐘聲一樣敲在古尚遠耳邊,震得他腦中嗡嗡得響,他忍不住攥緊了雙手,指甲深深陷進rou里。 聽我一句勸,離她遠一點,去走你自己的路。馮缺停在古尚遠身后,輕輕拂去他肩上一片黃褐色的梧桐葉,語氣又輕又柔,口苦婆心極了,我啊,可都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