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都想。
07 都想。
宋曦安安穩穩地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睜眼后,他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過分清明,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像是驗證什么,他將手舉到空中虛抓了兩下,又翻過來,瞧了瞧自己的掌心。 好像并沒有什么異樣。 哥哥 耳邊軟軟的一句輕喚讓他霎時驚動,立刻轉頭看去。 見他回頭,阿聲便小聲問道:你既然醒了,那能不能能不能退一點兒么?半抓著他的睡衣,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蚊子嚶嚶似的說:我快掉下去了。 聽她這樣說,他意識到什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后。 寬敞的,空蕩蕩的,睡兩個人也綽綽有余的床。 他又看向身前。 幾乎半邊身子都在床沿外頭的,蜷縮著的,擔心自己掉下去而不得不抓著他的阿聲。 似乎也不難想象晚上發生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沒像阿聲希望那樣的退開讓出空間,反倒伸手抱住她往懷里摟了摟,然后抱著她磨磨蹭蹭地一起翻了個身,腦袋還在她肩膀上來回蹭了兩下。 阿聲沒料到他醒來后會是這種反應,試著去推他的腦袋,然而一陣咔啦咔啦的鎖鏈聲后,她又被他摁住了手。 哥哥? 你別動,再睡會兒。 阿聲不解:可我已經醒了,睡不著了呀。 那你放點兒精神力好不好?他說。 哦那還是一點點哦? 不用那么多,他閉上眼,啞著聲說:半點點就夠了。 于是軟綿綿的精神力就又在房間里蕩開了。宋曦窩在她懷里,閉著眼幾乎零距離感受那種滋味。 她像冬日里燃燒的壁爐,而他就是壁爐邊的那只貓。 安穩、舒適。 本來該是這樣的啊。 本來可以是這樣的啊。 不多時,阿聲便察覺了肩膀上多了些溫熱的,濕潤的東西。 哥哥?她問道,你在哭嗎? 我沒哭。宋曦的聲音有些發悶。 那我肩膀上濕濕的是什么呀?是你流口水了嗎?你是想吃我嗎?你不要吃我呀,我一點也不好吃,真的。 宋曦悶悶的聲音里多了幾分無奈,我們哨兵不吃人的。 可是我聽說哨兵會吃向導呀?是真的嗎? 宋曦沉默一瞬,說:假的。 哦,阿聲有些高興,那哥哥,我保證乖乖的,你不要吃我哦。 見她似乎完全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宋曦也不再費力解釋了,敷衍地嗯了一聲,又繼續去享受她的精神力了。 只可惜,享受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很久,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規規矩矩的三聲敲擊后,李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少爺,鄧女士有事找您,她在樓下餐廳等您。 話音才落,宋曦便發出了一聲類似于泄氣的不滿聲音。但即便有些不情愿,他還是很快坐起來,一邊利索地解開腕上的手銬,一邊回復李鶴:知道了,馬上過去。 即便不說,宋曦也大致能猜到母親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無非是關乎昨晚的暴動。 想到這里,他回頭看向阿聲,你先不要下去。 阿聲卻眼巴巴望著他,說:我餓了。 我讓他們把吃的給你送過來,他又重復一遍,你不要下去。 這次,阿聲順從地點了頭。 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門跟李鶴說過給阿聲送食的事后,宋曦直接去往了餐廳。 他到時,鄧森林正坐在長桌前,手上還端著一杯茶。 見他過來,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然后便直接問道:昨晚怎么回事? 宋曦拉開椅子坐下,坦然道:暴動了。 我沒問你這個,鄧森林又說,我是問,你昨晚為什么把宋聲擋在外面。 宋曦一愣,然后才慢慢地說:前天晚上我沒控制住,跑到她房間去了。 哦,鄧森林點點頭,所以昨晚你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就干脆把自己鎖在臥室里了? 她放下杯子,向后靠上椅背,十指指尖相支,微微偏著頭看向宋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宋泱沒及時通知李鶴,或者李鶴沒及時趕到,會是什么結果? 我當時宋曦頓了頓,說:沒想那么多。 嗯,那你想什么了? 我只是覺得,我不能放任自己失去控制。我是個人,我不想像只野獸一樣活著。他抬起頭,復雜地看向鄧森林,您能理解這種感受嗎? 說實話,不能。鄧森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說:你知道,我永遠不會暴動。 宋曦低下頭,我很羨慕。 羨慕并不能改變什么,你該想想怎么讓自己能維持正常狀態。而顯然,你昨晚那種做法十分愚蠢,它不僅沒能讓你控制住自己,還讓你陷入暴動了。她抬眼直視宋曦,我不覺得你有必要做這些無用功,你完全可以把抵抗和自責的時間和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可如果我不抵抗宋曦漸漸收了聲,停頓一瞬,轉而又說:她一個女孩子,還那么小,傳出去會被人說道的。 你是想不被人說道,還是想解決問題? 他眼中閃過一絲遲疑,而后回道:都想。 鄧森林似乎笑了一聲。很輕,輕得連宋曦這個哨兵都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行吧。茶杯落回托盤,鄧森林換了個話題:你昨天跟李鶴說,想見張篤? 嗯。宋曦不知她為什么突然轉移話題,但還是解釋說:既然有一個向導能影響我,那就說明可能并不是我精神波動感知能力的問題,有可能是別的因素導致我察覺不到大部分向導的精神波動。如果張教授能對我和阿聲這個特例作出合理解釋的話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其他能影響我但又不會讓我反應過度的向導了? 替代品?鄧森林想了一下,說:可以試試。我讓李鶴安排,你明天帶宋聲去趟研究所,讓張篤看一看。不過在結論出來之前,你自己的向導,自己看好,別讓她出事。 想到阿聲那副脆弱敏感的模樣,宋曦哦了一聲,隨即又反應過來,說:她她不是我的向導。 除非張篤能幫你找到更好的上位替代品。鄧森林掃他一眼,否則遲早會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