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倪小姐好。名人學士雖然不愛玩諧音梗，但卻是最懂得這些的人，齊煥聽懂了墨千遲在罵她，臉上依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裝作沒聽明白的樣子向她問好，殷勤地不斷構筑話題與她交談。

    墨千遲回了個假笑便悶頭吃菜了，完全沒有理會齊煥那股殷勤勁，旁人看在眼里，只覺這人不識好歹，若不是七皇女帶來的朋友，連這宴會都沒機會進。

    齊煥右邊坐著一個身體瘦弱的女人，有些駝背，眼神渾濁不清，充滿算計，她不悅地看著墨千遲，湊到齊煥耳邊低聲說著討好人的話語：齊大人，我看這個姓倪的真是不識好歹，仗著自己是七皇女的人就胡作非為。這個討好齊煥的人是齊煥的狗腿子，名喚李宣，很多齊煥不好出面的事都是吩咐她去做，齊煥得美名她就負責背罵名，但也從中撈了不少好處。

    這下輪到齊煥不悅了：李宣，這是七殿下的人，不是什么可以隨意處置的阿貓阿狗。我們現下與七殿下是同一陣線上的，萬不可讓她不悅。

    李宣忙賠不是：是是是，是小人拙見了。

    但如果是我誠意邀請倪小姐，她答應了去我府中拜訪，想來應該是不會惹殿下不快的，畢竟她也只是殿下的朋友。齊煥看著墨千遲自言自語，手里擒著杯酒搖晃，李宣聽懂了她暗地里的意思，不懷好意地盯著墨千遲：殿下應該是不會生氣的。

    墨千遲吃著飯，感覺有幾道充滿惡意的目光鎖定了她，脊背發涼，冷得她打了幾個寒顫，抬頭四顧卻沒發現任何人有異常，就連齊煥也只是擰頭與身邊的幕僚談事，孫晗瑾正好看過來，關切地問她：怎么了，冷到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就感覺好像被什么壞人盯上了而已。沒事，估計是錯覺。

    孫晗瑾上過戰場，知道這樣的直覺不會來的毫無道理，她叮囑墨千遲：別不當回事，京中有些人察覺到母皇前些日子在找人，她們現在也在找你，你最近小心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都待在府里，別隨便去外面玩。

    嗯。墨千遲應得漫不經心，顯然是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孫晗瑾無奈，轉過頭繼續與坐在對首的齊煥攀談。

    名人學士的宴會娛樂除了賞詩詞歌舞也沒別的好玩了，墨千遲一個都欣賞不來，百無聊賴地在坐席上玩酒杯。好不容易熬了過去，孫晗瑾又喊上她去梅芳園的書房和齊煥謀事。

    書房內，齊煥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悲傷，但尺度把握的很好，依舊很有風度。她問孫晗瑾：七殿下，臣的三兒他死前可有主持好內宅，為您分憂？

    孫晗瑾沒想陪她演戲，一臉冷淡：有，他很賢惠。

    那就好。齊煥的悲傷中又開始混著欣慰，孫晗瑾知道她在演，卻又不能點破讓她難堪，忍著膈應，直截了當地說：齊心蓮（齊侍卿）是被下在酒中的毒心散毒死的，我拷問了斟酒的侍從，他說他是阿九的人。

    七殿下，這是栽贓??！九殿下才多少歲？那個侍從很明顯是在潑臟水！

    嗯，后來我又派手下人去查，跟著同樣潛伏在我府里和那個侍從一伙的爪牙，摸到了那個侍從在城郊外傳遞情報的院子，里面負責接首的是五皇姐的人。

    齊煥蹙眉：五殿下？也是，她前些日子被你奪了禁衛軍兵權，估計心里正嫉恨著呢。

    你這些日子讓你在戶部的學生針對一下戶部侍郎，那是五皇姐手下的。

    臣遵旨。齊煥恭敬地彎腰俯首，孫晗瑾深沉地看著她彎下的脊背，她倒要看看明面上和她同一黨派的齊煥，背地里在搞什么幺蛾子。

    待她起身后，孫晗瑾拉著站在身后面無表情的墨千遲，向齊煥介紹道：這是倪白遲，想必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去了陽朔干了什么，她不是花魁，真實身份是神醫的親傳弟子，是受母皇的旨意為母皇煉長生不老藥的。

    原來是湯神醫的親傳弟子，失敬失敬。齊煥忙向墨千遲拱手。

    無事，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今日殿下讓我進來一起論事，主要是討論長生不老藥的事。

    墨千遲將聲音放低放緩：我沒將實情與陛下全部說清楚，長生不老藥一爐能練出來的不只一顆。

    以我的能力，我可以一爐練出三顆。到時候一顆給陛下，一顆給殿下，最后一顆嘛，自然是給您的。

    齊煥受寵若驚地向孫晗瑾下跪：殿下，臣當不得這天大的恩寵啊。

    孫晗瑾忙做戲，上前扶起齊煥：齊大人不必如此，你貴為大學士，乃當代文官之首，且對我繼位助力之大乃我幕僚之首，你當得起。

    殿下......齊煥演到動情處居然哭了起來，任誰看了這一幕都得嘆一句君圣臣賢。

    墨千遲心里十分鄙夷齊煥這個偽君子，面上卻陪著孫晗瑾一起演戲，她的情緒掩蓋的很好，若認真與她對視，會發現她的眼里滿是真誠：齊大人，這是殿下的恩寵，您便受著吧。

    墨千遲只勸了一句話便退回孫晗瑾身后，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繼續看著她們演戲。

    沒過多久，她就看膩了這虛偽至極的戲，隨便找個借口走出書房在外間坐著喝茶。

    等著等著就打瞌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