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概率
26.概率
周末,祝福應邀去了吳沛山的家。 那日在警局隨口一說,祝福只信了一半,沒想到隔天吳沛山就打了電話叫她去吃飯。 估計是怕她一個人Z市,沒人陪著冷冷清清。 她本就想去,正好一拍即合。 第一次去做客不能兩手空空,祝福提了兩袋水果,站在省委職工大院的入口。 被門衛兵登記的空檔,身后走來一個婦女,穿得樸實干凈,滿臉和善,手上還提了個菜簍子,里頭裝得滿滿的,是剛買菜回來。 守在崗亭的警衛員對她行了個禮,在登記的門衛兵也看見了,繞到門口:姐,這姑娘是來找吳廳長的。 林平卉看到祝福了,一口白牙笑得天然和煦,聲音柔柔:吳廳長和我交代過,成,跟我回吧。 麻煩您了。祝福跟在她身后,一時間猜不準身份。 到了其中一棟屋子門口,上了二樓,林平卉掏出鑰匙開門。 進了門,祝福將拎了一路的水果遞給她。 林平卉客套抱怨:人來就行了,怎么還往家帶東西,下次可不敢亂花錢了。 祝福這才確認了,甜甜一笑:知道了,嬸嬸。 吳沛山難得空閑在家,大約也是因為等她。 看到她們倆一起回的,還有些納悶。 趕巧了在外頭碰上了,這孩子和咱們有緣。林平卉笑呵呵地回答。 說完便去廚房忙活了,留他們一長一幼在客廳里閑聊。 以后上家里來別帶東西,就跟自家人似的,太見外了。 吳沛山是看到她提了什么,這才多嘴一句。 祝福笑:是我嘴饞了,買的那些大多是我愛吃的,就是蹭個名目。 一想到她貪吃的小毛病,吳沛山也跟著笑。 你現在一個人???工作呢?交男朋友了么? 長輩對晚輩總是擔憂多于放心,上回匆匆一別什么都沒來得及問,這一次正好全補上了。 我在新陸傳媒工作,還是畫畫。 畫畫好啊,你小時候就喜歡,我記得還拿過獎是么,少年組一等獎。 您還記得啊,我都忘了。 吳沛山一拍大腿:那可不,你一得了什么榮譽你爸爸能念叨小一月,我們所里的人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他還津津樂道。 祝福不知道還有這一出,她依稀記得祝振綱很少當著面夸她,好像優秀久了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你一個人在外,遇到什么難事就和叔講。 祝福頷首思忖,沒有搭腔。 吳沛山覺出異樣:真遇上難事了? 是我一個同事,他們新聞組最近想給幾個服刑犯人做個專題報道,好像手續挺麻煩的。 這個按章申請就行了,只要程序上沒問題都會批準,但如果受訪人不同意采訪,那就沒辦法了。你們想采訪誰。 王偉誠。祝福將名字清晰說出口。 吳沛山聞言,不刻意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些迷糊地神色,復又恢復如常。 沛山叔,你聽說過他嗎。她追問。 沒什么印象,他犯了什么事。吳沛山擱下茶杯,突然正襟危坐了起來。 祝福收回了旁的心思,有些大意了:不太清楚。 兩人都不做聲響,誰也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了。 正巧林平卉端著菜出來,喊了一句:可以開飯啦。 吳沛山起身,祝福也跟著在餐桌入座。 不得不說林平卉的廚藝真的沒話說,短短的半小時,這一桌子美味佳肴就做好了。 宮爆雞丁,魚頭豆腐湯,紅燒排骨,糯米藕節,清炒時蔬都是她愛吃的。 這話也不全對,這世上就沒有她不愛吃的。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大福。林平卉說。 祝福咬了一口鮮嫩多汁的排骨,咸淡適中還帶著絲絲甜,味道正好。 特別好吃。她一臉真誠。 吳沛山笑著對妻子解釋:她啊,只要是吃的都喜歡,一點不挑食。 林平卉羨慕地直點頭,對眼前的女孩又多了幾分喜歡:咱們樂樂要是有大福這么省心就好了,真羨慕你爸爸mama。吳樂樂是吳沛山和林平卉的女兒,7歲了,換牙的年紀在吃方面最是挑剔。 話音落地,餐桌上一陣沉默。 林平卉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祝福也知道:我還羨慕嬸嬸呢,我就沒什么廚藝細胞。 沒事,你回頭找個會做飯的老公,一樣有口福。 祝福想到謝譯了,又覺得離譜,當下是一個字都不愿多提。 氣氛又降到冰點。 吳沛山輕咳一聲:對了,樂樂今天幾點下課,我難得有空。 兩點半,拉丁舞課結束,你去接? 嗯,吳沛山點頭,她上回說不愿意去上舞蹈課,怎么還上。 現在的孩子,休息日都排得滿滿的,一點不能松懈,吳沛山不贊同這種填鴨式教育,屢次三番和妻子商議,都無果。 哪能她喜歡什么都聽她的啊,她最喜歡看電視,難不成就天天待在家里把眼睛看壞了。 林平卉是從農村出來的,本身沒什么文化,嫁給吳沛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更別提現在廳長夫人的頭銜。骨子里還留著那份質樸和自卑感,就盼著女兒不落人后,恨不得一天八個班地報課外活動。 物極必反,等孩子產生逆反心理,到時候別說舞蹈課,連學習都顧不全。 林平卉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啞口無言,果然讀過書就是不一樣,口才了得,當下又盤算著給女兒報一個播音班。 飯后坐了會兒,祝福要回去了,吳沛山去接樂樂下課,正好捎帶她一程。 非公時間,吳沛山沒有配什么司機,自己開一輛奧迪Q3,是早幾年的車型。 祝福坐在副駕駛,剩他們倆了,聊的還是當年額縣的事。 我記得那時候每周五放學,你來接我的次數比我爸還多,也是站在校門口。 她隨口一句就透著辛酸,吳沛山低嘆:你別怨你爸,是所里離不開他。 祝福笑笑不說話,她現在越來越理解生而為人的被動性,但要開口說不怨,也確實做不到。 她覺得祝振綱也好,如璇也好,或許在各自的領域里出類拔萃,到最后都躲不開自私兩個字。 這么一算他們確實般配,適合愛情卻不適合家庭。 看著窗外的人突然開口:沛山叔。 嗯? 您覺得,我mama是個怎么樣的人。 從前那些長輩也說過評價,但她不愿意信,記憶里吳沛山就沒說過。 舞蹈學校到了,離樂樂下課還有半小時,他們在停車場坐著等。 沒有一對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你要堅信這一點。 我見過她了。祝福說得很平靜。 以為是底牌,真正攤出來才發現只是一對三。 吳沛山意外,又不意外,她提到王偉誠,又說見到如璇,寥寥數句,來Z市的目的突然明確了。 大福,從前的事情別想了,又有什么意義呢,你現在過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祝福很不理解,神情也帶了不回頭固執。 那個女孩死在十六歲,死得不明不白。她如果活著,哪怕活得很痛苦,只要人還在,祝福都覺得可以挽回些什么。 可她死了,甚至這里頭有一半的機率是她替她去承受。 祝福想問,如果一件事情必須有兩個結果,現在那個壞果就血淋淋地砸在自己眼前,她要怎么過得好,怎么過才算好。 如果當年如璇帶走的是自己呢。 二分之一的概率,誰能保證結果。 她是僥幸的那一個。 - 你們全都以為是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