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愚蠢

    林殊拆開最外層的包裝，內里還裹著一層無酸紙，方懷宣看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他摸著油畫表面的筆觸和紋理，這和他夢里的林殊一模一樣，昏暗的光暈，扶手椅和一臉溫柔的她。

    他摸到胸口的衣褶時，林殊小聲說：你摸到自己的手了。

    林殊抓住他的手，讓他指尖劃過一道道懸垂的衣褶，最后落在她記憶里的那個地方：你當時就埋頭在這兒

    方懷宣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臉埋在自己胸口，不讓她往下說，這怎么可能不是個玩笑，夢中的她和現實里的她重疊在一起，變成了眼前這個正在作弄自己的人。

    方懷宣正想溫存一會兒，門就猛地被拉開，他回頭就看見臉色難看的齊恒。

    這怎么可能不是個玩笑。

    聞雨笙開門讓齊恒進來的時候，他并沒有想過捉jian在床，但既然都鬧到這個份上，聞雨笙也正看著他的舉動，齊恒不得不逼自己拉開那扇正把他的妻子和情人關在一起的門。

    他準備好看見更不堪的場面，看見只是在擁抱，反而松了口氣。

    甚至被方懷宣抱在懷里的林殊還困惑地眨了下眼，齊恒想起自己給過她的退路和容忍，他知道自己完全有理由怒氣沖沖。

    齊恒想都沒想就聽從了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方懷宣打到雙手殘廢再也不能抱著她。

    所有他一拳揮過去的時候，方懷宣第一個動作是護住林殊然后把她推開，這惹怒了齊恒。無疑是對他冒失動手的嘲諷，一個情人比他更關心自己的妻子，他全算在了方懷宣頭上。

    兩個人一瞬間就打得不可開交，撲在桌上把整齊的擺設掃落在地，滾到地上又被硌得生疼，但是誰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林殊被推到一邊，看見在門口發呆的聞雨笙。

    你看到了？沖動的后果。林殊說。

    這是你沖動的后果。

    我？他們的拳頭可沒長在我身上，我也沒控制他們腦子，可不能什么都推給我啊。

    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再說也并不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有更好的辦法。

    聞雨笙咬著唇：就靠瞞和騙？

    他們巴不得永遠受騙。

    現在怎么辦？

    現在我控制不了這么混亂的場面，等他們自己發泄完情緒自己處理吧。

    齊恒踩上方懷宣的手，方懷宣立刻還了他一拳。

    齊恒，那可是醫生的手啊。

    兩個人聞聲都看向林殊，齊恒陰晴不定，方懷宣頓時來了勁。

    方懷宣揍了齊恒的眼睛，兩個人都偏過頭以為她會發話，林殊什么也沒說。

    意識到聞雨笙和林殊都在旁觀，齊恒漸漸松了手，方懷宣本來也多半在防衛，他對齊恒的怒氣多半來自于那通電話，在他看來，那通電話與其說是林殊不小心接通，倒不如說是齊恒耍心機故意讓他聽見的。方懷宣先前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生氣。

    地上堆積著因打斗而散落在地的紙張書籍，還有許多摔碎的擺件，站在屋里的兩人頓時感覺無處下腳。

    方懷宣沉默地踩過一切雜亂的碎片，發現林殊給他的禮物被扔在地上，畫框也碎了一角。

    一向好脾氣的方懷宣也忍不住動嘴：真是個瘋子，怪不得她受不了你。他用受傷的手去清理落在畫布上的碎片，小心維護他的舊夢。

    齊恒頓時往前走了兩步，林殊沒有制止，他卻只是環顧四周，難掩憤怒：你現在嘗到家庭被破壞的滋味了。他沒有絲毫歉意。

    能隨便就被破壞的家庭也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東西，沒有我也有別人。方懷宣頭也不抬。

    就是后一句話刺激了齊恒，他不可置信地大步走向蹲著身體的方懷宣，抓著他的領口將他提起來，兩個男人不是眉骨眼睛就是嘴角滲著血，面對面平靜地對視。

    就算不止你一個，你和別人又有什么區別。

    方懷宣嘲諷地彎著嘴角：我和你的區別就在于她只告訴我準備離婚呢，連提也沒對你提，是不是？

    齊恒扔下他：隨你怎么說，反正她不會再見你。他何必要相信一個小三嘴里的話，無非是口不擇言想激怒自己。

    方懷宣慢慢牽動著關節受傷的胳膊，擦了擦唇角的血，心想那可說不定，更何況已經鬧了這么愚蠢的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