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哥哥
第二十六章 哥哥
這天月亮很圓,齊恒心口跳得厲害,又疼痛又愉快。 林殊終于揉著困倦的眼皮從書房出來,掀開被子就躺在他身邊。 齊恒僵硬許久的身體一瞬間高度警覺起來。那邊的床被圍裹著她的重量和溫度,她很累,動靜又小又緩。 糾結了半天她想不想要,才終于決定試試看,他心里想只要是她被服務也能算作放松吧。 他的氣息剛碰撞上林殊的臉頰,林殊就睜開眼,她眼角干澀得發痛:對不起,我太累了,今天不想要。 齊恒想說你明明每天都不想要,但他更怕自己不夠體諒:不用說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能讓你興奮起來。 失望之下,他也不能不懷疑林殊的累有多少是因為工作,有多少是出于那個讓他難以忍受的原因。 也許只有在外面偷情她才有快感。難道他可以這么想、愿意這么想嗎?不管怎么說被質疑性能力或不夠有魅力總是讓人沮喪。 他甚至想下床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太老了,皮rou都皺掉了。只顧著工作的男人是容易變得平庸而無趣,下班時間的地鐵公交或是駕駛座上靜待紅燈的男人,都長著同一張呆板而乏味的臉,看一眼都覺得多余。 于是不可避免地,齊恒腦子里頓時就浮出方懷宣那張過分好看的臉和修長的身材,難道就因為這些?好像也說得過去。 林殊的呼吸綿長而均勻,齊恒卻憋著一股氣跟自己過不去,一想到方懷宣可能因此占盡優勢就胸悶氣短,又無能為力。 想象出一個人專和自己作對最耗費精力,齊恒雖然有心翻來覆去咀嚼著惡念直到天明,但也架不住越來越困乏的大腦和身體,糾結許久之后也不知不覺松開了握成拳的手。 這天是周六,林殊最近出門的時間變得多了,齊恒也并沒有找到機會問。 他裝作看新聞,實際上卻留心著林殊的一舉一動。她刷牙洗臉,還算正常;梳頭發和化淡妝卻讓他感到不安;最后就干脆坐不住了。 聞雨笙穿著睡裙吃早飯,看見林殊穿戴一新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嫂子你好像大明星。 你說像我自己,我會更開心。 好吧,林殊jiejie你好像你自己。聞雨笙立刻體會出言外之意,她更喜歡被叫名字。 齊恒皺著眉,忍不住開口:再急著出門也要吃過早飯吧。他看著林殊平坦的小腹就知道她胃里一定空蕩無物。 林殊白天總是過于精神煥發,一到晚上卻又困得不行。齊恒卻知道她的精力都純粹靠一股新鮮感和好奇勁撐起來的,這就意味著很林殊要去的做的事或者說要去見的人很特別,起碼和他比起來,更讓她興味盎然。 齊恒突然感覺面皮都貼不住骨頭似的皺垂下來,額頭也斧鑿刀刻印下幾條深深的橫紋,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他已經變得太老了,而她又那么年輕。 心里懷著愁悶的人總是難看的,更何況對自己沒把握的人要么自信無比,要么就卑微到底。 林殊不一樣,她永遠那么豐沛。瞧她一眼就知道她身上引人注目的形式美是無窮無盡的。再怎么瞧、怎么看她都紋絲不動,不受驚擾,完全是一座大理石雕像。人都喜歡自作多情地對她傾注感情,她反而不起一絲波瀾,內里冷硬,外部卻被雕刻出細膩的紋理和肌膚質感,于是她就容易被人誤以為是rou體和情感兼具的人,直到他們觸摸冰冷的石身才恍然大悟:這可是大理石啊。 林殊坐下來吃飯,聞雨笙才問她:jiejie我們今天去哪??? 齊恒現在無比欣賞聞雨笙的早慧和小姨放養式的家庭教育。 我說過要帶你去嗎? 那你現在做決定吧,我等你想好。聞雨笙反正有的是時間,她可是個父母都管不到的中學生啊。 聞雨笙趁她吃完飯又漱口收拾的時間換好了衣服,等她出來聞雨笙已經收拾停當,食指挑著車鑰匙,準備出發了。 你確實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林殊忍不住夸這么一句。 習慣了。 表哥再見。聞雨笙出門前對齊恒眨了一下眼,表示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明水大學游泳館。 正趕上錦標賽選拔,聞雨笙目不轉睛地看著計分電子屏變動的數字,最醒目的一行是紀邈。 聞雨笙只覺得他好忙,又是單人賽又是接力。 所以紀邈繞上一圈跑上零零散散的觀眾席就為了說一句:你來了的時候,聞雨笙覺得他也沒那么忙。 林殊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紀邈湊過來就想親她突然變得那么疏遠的臉,試探她總在變化的心意。 于是側過臉的紀邈剛好捕捉到了兩張一動不動望著自己的臉。 第一張當然是旁邊的聞雨笙,第二張是坐在另一頭的紀翎,他好久不見的哥哥。 紀邈裝作沒看見,挪回視線望著一臉震驚的聞雨笙。 直覺告訴他聞雨笙的表情是有理由的。 這是?他拉開距離問林殊,假裝剛才心血來潮的親密是個偶然。 我meimei,雨笙。省略姓氏,也就不必解釋為什么不同姓。撒謊最大的好處就是省時省力省麻煩。 紀邈心想,跟他一輩。他也榮幸做過林殊的弟弟。 好可愛的meimei!我是林殊的表弟,紀邈。他也挺會撒謊。 聞雨笙捂住嘴,不讓自己泄露出懷疑的語調,她還沒學會虛偽。 紀邈坐在林殊另一邊,拉著她的手在他腦子里這沒有任何異常。 她今天看起來好可愛,在游泳館明亮的光線下她顯得那么甜凈,嘴唇飽滿得像翻卷的花瓣。 他之所以會抱這么多幻想純粹是他太高興了,林殊居然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真的主動來看他。 那天之后,紀邈還以為林殊對自己不抱什么好感了。雖然就算這是事實,林殊說了他也不愿相信。因為他簡直太高興了,幻想的力量可以將一切不咸不淡的回應罩上玫瑰色霧靄,供他陶醉其中。 紀邈把林殊的掌心貼在自己發涼的面頰上,不知道是想讓她感受熱度還是涼意。紀邈確實也沒仔細想過,他唯一的沖動不過是想多靠近她一點在兩雙眼睛的監視下。 紀翎已經站起來,偶爾才朝這邊望,看來他把林殊當成紀邈同學,所以任她們相處,只等紀邈發現邀請自己,才會主動走過來。 這對兄弟的關系很微妙。紀翎有些畏懼他這個弟弟,父母在的時候弟弟確實很討人喜歡。但只剩他這個哥哥了,兩人卻頓時無話可說起來。 也許本來就不存在什么親情?除非實在地相處過。 但紀翎以為自己畢竟是哥哥,因為看著弟弟長大,所以總是愿意記得他幼年總愛黏著自己的乖巧樣子。那時候他大約是真心喜歡弟弟的。 現在雖然也不至于討厭弟弟,但他也覺得紀邈本可以變得更好。至于怎么個好法,他不敢橫加指責。說太多就成了令人厭惡的說教,他當小孩時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但干脆不管不問也絕不可能。 所以紀翎對弟弟只是保持了最低限度的照管,一手給錢一手托著底,只要紀邈不過分墮落,他就不會干涉。 大概覺得今天是個很特別的日子,所以紀翎專門騰出時間觀看對紀邈來說很重要的選拔賽。 看到紀邈和一個面容熟悉的女人親密無間,紀翎開始很欣慰,后來簡直莫名其妙地盯著那個女人看。 好熟悉,紀翎像是被針刺了一下,渾身都不自在。